傻妞期末考試寫作文的時候,作文題目是“朋友”。
傻妞沒有朋友,大家都知道她是傻子,沒有人願意跟她玩。開始的時候同學們喜歡捉弄她,比如說,讓她將毛毛蟲放進老師辦公室的抽屜裡,讓她將教室裡的粉筆一根一根掰斷。被捉弄了幾次,被老師罰蹲了很多次以後,傻妞再笨也明白了大家再捉弄她,於是同學們叫她做什麼的時候她都是不聲不響的不以理睬。大家失去了捉弄的樂趣,與她的來往更少了。
朋友。傻妞這麼寫道:
“我唯一的朋友,是一個男孩子。他個子很高,頭髮不長。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在抽菸。他長得很好看,說話總是兇巴巴的。”
她歪着頭想了很久,也就寫出了這麼一段話。
老師又驚又喜,喜的是傻妞寫作文終於寫了一句話以上,驚的是,傻妞的朋友居然是一個男孩子,還會抽菸。
老師覺得該給她做思想教育,於是拉着她去辦公室說了很久,拐彎抹角地將小孩子不能早戀怎麼地怎麼地講了一大堆,可是傻妞只是茫然地看着她。最後老師講得嗓子都冒煙了,傻妞忽然說了一句:“老師,放學了,我可以回家了嗎?”
老師差點一口氣憋死。揮揮手無力地讓傻妞回去後,連忙吞了幾篇黃連上清丸和潤喉片。
學期的最後一天,老師終於不再讓傻妞一個人掃地,而是讓全班同學都進行了大掃除。勞動結束以後,天還很亮。傻妞揹着書包,總覺得有點彆扭。夕陽亮燦燦的讓她覺得有點刺眼。
她的家在一中的教職工宿舍,進了一中校門,沿着主幹徑直往裡就是。小學生放假早,中學則沒有。她揹着書包走過操場的時候,就看到了操場上在踢足球,然後,她一眼看到了那個曾經堵在巷子裡的男生。
他穿着橙色的球衣,劉海汗溼了,貼在腦門上。操場邊上有女生在喊加油,朝着他的方向又蹦又跳的,喊得聲嘶力竭。她好奇地走過去,走近了,才發現操場邊上都被圍得嚴嚴實實的,她矮矮的個子,根本就看不到。她不會想太多,就從那些個子比她高的人的腋下鑽過去,甚至用蠻力將別人擠開,竟讓她擠到了最前面。
被她擠到後邊的女生是個火爆性子,也是個小太妹,看到這麼一個小女孩竟把自己往擠了,一下火了,拎着她的肩膀往她的臉上就是一巴掌。
“不長眼的東西,沒看到我在這裡,老孃的位子也是你敢擠的嗎?”
她使的勁可真狠,將傻妞的臉煽得火辣辣的,接着她拎着傻妞肩膀的手一推,傻妞直接翻身滾到了操場上。
旁邊的人一陣唏噓,正在踢足球的男生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一下子就看到了綠色操場上的一個粉紅色的書包。
那個書包有點熟悉,往下是實驗小學藍色的吊帶裙,他想了想,大步走過來,近了以後直接半跑着,一把將書包抓了起來,順便拎起了趴在地上的傻妞。
傻妞的一半臉腫得老高,看到男生後,甚至笑了。笑容在她極不對稱的兩半臉上顯得很詭異,男生的嘴角抽了抽,然後冷着臉問那羣女生:“誰幹的?”
彼時囂張的小太妹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退。男生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又放下。
“給她道歉。”
小太妹垮了臉,怯怯地說:“張遙,她是誰啊?”
“道歉。”男生堅持地說。
其他踢球的人也湊了過來,搭着男生的肩膀說:“這是誰啊?小學生,張遙,是你妹妹?”
原來男生叫張遙。傻妞心裡暗暗記住。被這麼多人圍着,她覺得不自在,一扭身,居然跑了。
看着傻妞跑的方向,張遙漸漸地有了一個不妙的預感。
“小子,還看什麼呢?!我記得你好像只有一個弟弟,難道這麼幼齒的你喜歡?”
張遙轉身用力踹了他幾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