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歷時兩日兩夜,百里世家幾乎被翻了一個遍,除了找到幾個下人偷盜的金銀細軟、幾名弟子暗藏的春宮畫冊外,再無任何收穫。
百里長溪盛怒之下,將幾名下人每人斷去一臂,逐出百里世家。幾名弟子則罰閉門思過一年,不得外出一步。
深夜竊賊一事最後不了了之。百里長溪每日與東西南北四堂堂主商量弟子入教之事,只是府內警戒明顯加強,各堂弟子輪流日夜巡邏,將百里世家守得密不透風。
這一日,天色陰沉,黑壓壓好似要塌下來。
小蝶一路急匆匆地走到柴房,拉起葉方便向他房間走去。
葉方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知道必有原因,便由得她拉着。一進房,小蝶便急促地道:“葉方,我要走了。”
“你要走了?”葉方大吃一驚,心裡忽地一緊。
小蝶黯然地點頭,道:“師父收到我的傳訊後,對狂風教的所爲已經有所瞭解和防備,這裡也沒有必要待下去了,命我三日內趕回無上宮,所以我這便得動身了。”
“那,那你還會回來麼?”少年的眼神裡滿是期待與迷惘,丁奮走了,小蝶也要走了,難道我便註定要一個人孤獨地生活麼?
小蝶其實也是捨不得裡離開的,和葉方認識的這幾個月,可以說是她自出生以來最愜意、最無拘無束的日子,沒有往日的膽戰心驚,也沒有師門長輩、師兄弟們的鉤心鬥角。和少年在一起,能坦誠相對,互訴衷腸,更何況,人家還救過她的命。黑夜裡,兩個武林高手高高躍起,四掌揮出,一個平凡的少年卻不顧一切擋在身前,承受住致命一擊,這番情景無數次在她腦海浮現。油燈下,一個少女和一個少年相擁而坐,竊竊私語,這一曖昧的情景如今回想起來,也令絕美的少女紅霞滿頰,不勝嬌羞。只是師命難違,三天的期限,再不動身便來不及了。
還會回來麼?即便是有着一顆七竅玲瓏心的少女恐怕也說不出答案了。修真者與世俗界簡直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一旦回去師門,只怕就永遠不會得見。
只是,一定要回來才能得見麼?
小蝶的美目中泛出一片異彩:“葉方,你不是說想要修真麼,如今便有一個機會!”
“真的,是什麼?”
葉方驚喜地問,只要能修真,還怕不能和小蝶相見麼。
小蝶見他急形於色的樣子,好笑地道:“看你,便象個小孩子,你知道嗎,再過三個月,就是修真界摘星樓招收弟子的日子,只要能通過他們的考覈,就能進入其中學習修真。”
“摘星樓?小蝶,你上次告訴我的六正四邪十大派裡面好像沒有摘星樓這個門派啊!”葉方詫異地問。
小蝶點頭道:“是的,摘星樓嚴格來說並不是一個門派,它是由六正聯合成立的一個招收、培養後備弟子的場所。六大門派輪流擔任樓主,每隔十年輪換一次,每隔十年招收一批弟子。凡是有意修真的人或是修過真的人都可以報名。只是要通過他們的考覈非常艱難,對從未修煉過的人來說,非具有大毅力者是難以通過的。”
“通過後便可以學習修真術麼?”
“是的,”小蝶鼓勵地看着他,“成爲摘星樓的弟子後,便可以自由選擇一門功法進行修煉,有專門的師父輔導。達到一定修爲後,便可以加入六大門派。”
葉方心潮澎湃,只要加入六派中的任何一派,便可以踏上修真之途了。只是他暗暗打定主意,狂風教那是絕對不會加入的。
“三個月三個月”口裡唸叨着,葉方的思緒已飛到了三個月後。
“小小方!”小蝶早已知曉他的小名,初次叫來卻顯得很拗口,而且還有一點害羞。
葉方卻是沉浸在喜悅中,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哦,什麼事?”
小蝶道:“我現在馬上就要走了,你要記住,必須在三個月後趕到赤城山,到時自有摘星樓的人爲你指引。”
葉方堅定地點頭:“不管有什麼困難,我一定可以成爲摘星樓的弟子。”
眼睛卻是定定地看着小蝶,滿是不捨。
小蝶羞赧地低頭,暗道這呆子這樣看人家卻是不羞。強自抑制心中的起伏,說道:“我要先走了,小方,你到了摘星樓後,我們自會再見面的。”
兩個情竇初開的的少年男女一番告別,盡是依依不捨和無盡留戀,小兒女的姿態顯露無遺。
正是多情自古傷離別,淚溼青衫盼重聚!
“你要走了?”
劉總管的話語象是雪夜的寒冰,冷得讓人難受。
站在面前的葉方面容平淡,對這個下人們人人畏懼的總管不卑不亢道:“是。”
“爲什麼?”
“當日我和二小姐的約定以一年爲期,如今一年期滿,我自然要離去。”
劉總管眯着眼,打量着他,緩緩地道:“你要離去,我也不會阻你,不過你是二小姐帶進來的,此事必得稟過小姐才行。而且,你的工錢結算等也要些時間。這樣吧,明日此時,你便可以離去。”
葉方心裡思索,也不用急在這一天,便同意了。
看着葉方走出門的背影,劉總管的臉上驀地出現一絲獰笑。
撫州城外往南十里處是一片荒蕪已久的山坡,一些貧苦人家的親人死後,無錢安葬,便一副草蓆一卷草草掩埋在此處。城內一些流浪漢死後,也是被人擡着往這裡一拋,成爲了名副其實的亂葬崗。
由於荒無人煙,導致這裡雜草叢生,時有野獸出沒,加上一個個橫七豎八的墳堆悚立,甚至有人骨隱現,即使白天在此經過也是覺得陰風陣陣。
葉方如今便是站在了亂葬崗。劉總管一反常態地堅持要送他一程,隨行的還有葉方認識的蕭應龍、戴乙和另外兩名弟子。這幾人攜帶長劍,面色冷漠,對葉方理也不理。說是來送他的,葉方無論如何不會相信。
感受着這裡的陰冷,葉方心裡掠過一分不安。
“劉總管,多謝你來送我,此處離城已遠,你們還是請回吧!”
劉總管朝四人一打眼色,四人飛快地圍成一圈,將葉方圍在當中。
“早知你們不懷好心,說吧,到底想幹什麼?”葉方神色一冷,體內旋渦急速運轉,全身力道驟然膨脹。黑刀發出一陣興奮的嗡鳴,悄無聲息地自動滑入葉方的手中。
劉總管等人發出得意的狂笑,戴乙邊笑邊道:“大掃把,你真以爲老子吃飽了撐着沒事做來送你麼?告訴你,老子們是來送你上路的,上閻王地府的路,哈哈!”
劉總管幾乎連眼淚都笑出來了,指着葉方道:“葉方,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惹了蕭師兄和戴師兄,更不應該惹大公子不高興。今日我等便是奉大公子之命,來取你小命。”
葉方知道今日恐怕不能善了,對方擺明想置自己於死地,面對五名武功高強的敵人,葉方連一絲勝算也沒有。而且對方早有預謀,封死了逃跑路線,看來只有和他們決一死戰了。
緊張與仇恨,使他的手心裡佈滿了汗水,右手握緊了唯一的武器黑刀,葉方此時的心情好似是一名慷慨赴死的豪俠。
小蝶,我怕是不能來見你了,這是葉方此時腦海中閃過的念頭。
“上!”
一聲叱喝,四道劍光匹練似的卷向葉方。四名武林高手竟然聯手出擊一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傳到武林中必將引起一場大震動。但另一方面也顯示了百里勝要葉方死的決心。
劍氣縱橫,發出嘶嘶的破空聲。
眼看葉方便要被這四道劍氣吞沒異變突起!
一柄漆黑的彎刀宛如來自九幽地府的勾魂使者,帶着嗚嗚的哀鳴聲,以雷霆萬鈞之勢狠狠地砍向四人。
黑濤狂卷,似有無數惡鬼在那裡哀號慘叫,衆人的心裡莫名地一陣**,異常的難受。蕭應龍等人受此影響,手中的劍均是不由自主的一滯。
“不好,快退!”劉總管面色大變,急忙大叫。
只是太遲了,黑刀所過之處,如切豆腐般毫無阻擋。四人長劍被一一斬斷,黑濤反而一舉將四人吞沒。
“嗷!”
慘叫聲中血水飛濺,殘肢斷臂沖天而起。
蕭應龍和戴乙披頭散髮全身是血,踉蹌着摔倒在地。另兩名弟子卻已經化爲了碎沫,只有那幾塊帶血的肉塊證明他們曾經存在過。葉方黑刀前指,如一尊天神,不怒而威。這一刀,連他自己都想不到有如此大的威力。
劉總管飛身上前將兩人拉了回來,望着葉方的眼睛裡再不是高高在上的倨傲,而是驚恐。一刀之威,二死二傷,便是百里長溪也不能做到如此,而葉方做到了。
他的聲音都開始顫抖:“你你你是修真者?”
葉方心念電轉,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否認,當下傲然道:“不錯,我是。”
劉總管面如土色,想不到眼前的這個少年竟然是傳說中的修真者,而他們百里世家還茫然無知地屢次對他下毒手。他心裡明白,對方是修真者,自己就是把百里家所有弟子帶來也不是對手,剛纔那一刀的威力他也親眼所見,那絕對是修真者纔有的手段。如今,只有趕快回去向家主報訊了。想到這裡,鼓起勇氣狠聲說道:“葉方,想不到你潛伏我百里世家這麼久,如今還殺我百里世家弟子,你等着吧,百里世家將和你不死不休!”
葉方經剛纔一役,自己充滿了信心,聞言冷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一切都是你們自找的,要找我我隨時恭候,到時我絕不會手下留情的。你回去轉告百里勝,總有一日,我定摘下他項上人頭,以報當日一掌之仇。哼,百里世家給予我的屈辱,我定當十倍的奉還。”
劉總管臉上肌肉一陣抽搐,對方的實力擺在那裡,他不可能出手送死。暗中一咬牙,扶起幾近昏迷的蕭應龍和戴乙,灰溜溜地退走了。
一刀退敵!
看着手中的黑刀,葉方涌起一種熟悉而親切的感覺,便如一個兄弟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