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光線明亮,也不知是從哪裡來的,葉方循着光亮緩緩前行。
大約半個時辰後,山洞已經到了盡頭,只是盡頭處又出現了一間石室,石室旁有一座低矮的石碑,上面寫着幾個赤紅色的大字:長生天。
“長生天君說這裡就是他的空間仙器長生天,爲什麼石洞裡又冒出了一個長生天?”葉方大是迷惑。
小心翼翼地察看着石室周圍,卻又無任何異狀。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進去探上一探又有何妨!”葉方暗自打定主意,雙手推上了石室的門,只覺得門沉重無比,而且石門上隱隱有一股巨大的能量排斥着他推開。
葉方聚集黑元強行用力,石門終於應聲而開,而後陡然被一股極大的吸引力扯了進去。
颼颼!
各式各樣的風聲頓時在耳邊響起,展現在面前的竟然是一個兇險無比,仿若洪荒世界的地域。葉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又回到了死亡仙界,因爲這裡的情形和那裡太相似了,到處是疾掠的亂流、紫黑色的天火,以及無處不在,粗若手臂的銀白色雷電。而在這一切當中,還有或大或小,猙獰可怖的妖獸在四處竄尋,彷彿要尋找可以吞噬的食物。
地面彷彿是熔岩一般,極爲滾燙,泛出一種暗紅的色彩。而有一條羊腸小道貫穿於整個地面,也不知通向何處。各種妖獸在小道上或急或緩地行走着,有幾隻不時地望向葉方,眼中閃爍着懾人的幽芒。
葉方如今進退兩難了,前進吧,不知道會遇上什麼危險,而且那些妖獸一看就知道不好惹,每一隻都至少相當於仙君的級別。後退吧,那就等於默認被長生天君困住,只能靜等百年過後人家放他出去。
他心性孤傲,豈能就此向長生天君低頭,心念幾轉後,終於決定踏上小道,深入這片未知而神秘的地域。
就在葉方推開石門、進入石室的那一刻,長生天外的長生天君嘴角露出了一絲殘忍而得意的獰笑,自語道:“小輩,這是你自己找的死路,可怨不得我。”
被禁制制住不能動彈的關鬱怒喝道:“天君大人,葉方兄弟乃是大禹天君極爲看重的人,你千萬不能傷害他”
長生天君手一揮連他的嘴也禁制住,冷聲道:“尊卑不分,沒大沒小,竟敢對我橫加指責,我不懲戒他日後可不翻了天了?不過我的長生天沒有主動攻擊的功能,除非他自己闖入那最兇險的生死之源。”
關鬱眼睛圓睜,想要說話卻是說不出來,但是他的眼神表明此刻正心急如焚。
長生天君自然將他的神情看在眼裡,得意地一笑,說道:“你急也沒用,葉方這個小輩這些年在仙界有了些名氣便驕傲自滿,便連我也不放在眼裡。我看在大禹天君的面上纔不會殺他,否則的話他焉有命在。不過他現在踏入了生死之源,一切皆不由我控制,是生是死,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哈哈。”
大笑數聲後,他化成一縷輕影離去,只留下被禁制住的關鬱在心急不已。
葉方心知擺在自己面前的必定是一條兇險萬分,甚至比當年在死亡仙界還要兇險數倍的道路,在那些妖獸的虎視眈眈下,在天空中疾掠的亂流狂飆和肆無忌憚、四處猛烈劈擊的天火雷電下,葉方堅定地踏上了這條羊腸小道。
轟!轟!
數道驚雷閃電示威似的當頭猛劈下來,那粗壯的閃電中蘊藏着極爲強大的能量,彷彿一下就想將葉方劈得形神俱滅。只是葉方在經歷過死亡仙界的磨礪後,對天火雷電的攻擊已經有了極強的防禦力,面對着那呼嘯而下的閃電,他作出了一個極爲驚人的決定,竟是不閃不避,任那雷電轟擊在身上!
青煙冒出,葉方渾身上下散發出一陣灼熱的氣流,但是他毫髮無損。
“果然能夠抵擋!”葉方眼中異彩閃爍,身形疾掠而起,向小道前方衝去。
天空中的天火、閃電彷彿因爲他的藐視而發怒了,四面八方的天火和雷電都緊隨着他的身形而動,只要他到哪裡,那紫黑色的天火、雷電總是迅捷地尾隨而至,也不管能不能奏效,一古腦兒地傾斜下來。
對數道雷電攻擊葉方可以不在乎,但是面對着鋪天蓋地而來的天火與雷電,他的面色也不禁有些變了,當日在玄靈天火陣中便吃盡了天火攻擊的苦頭,如今怎麼能重蹈覆轍?他快速地變幻身形,連續躲避着天火的攻擊。
嗷吼!
數只體型巨大的妖獸眼泛兇芒衝了上來,妄圖在天火和雷電中分得一杯羹,這樣一來,葉方感到壓力驟然增大,腹背受敵,一不小心竟是被天火燒着了幾處。
呼的一聲,黑甲上身,黑刀應召而出,在手中一揚,一抹黝黑無華的暗光疾掃而出,將近身的兩隻體型龐大的妖獸攔腰斬斷,沒想到妖獸被斬斷後竟是噴濺出大團的紫黑色火焰,與天火的屬性一般無二。葉方猝不及防,身上又被灼傷了幾處,就連黑甲也抵擋不了。
葉方大駭,妖獸看來竟是這裡生長的,以天火爲食,身體裡面流淌着的就是天火,只要其身體受到損傷或者死亡,就會化成天火飛出。當下,他的黑刀不敢再輕易滅殺妖獸,而是在身體四側築起一道堅硬的黑元氣牆,保護着自己向前進。
只是這樣一來,葉方就感到苦不堪言了。現在等於他要受到天火、亂流、雷電、妖獸的四重攻擊,其中雷電與亂流的影響對他已經不大,不過天火和妖獸這兩重攻擊卻是足以使他應付不迭。因此,他前進的速度很慢,黑刀在防護的同時,間或攻出將妖獸逼退。
如此惡劣的環境下,葉方與天火、妖獸的搏鬥日復一日地持續了下來。他在小道上越走越遠,但小道好像遙遙無盡頭,而天火的顏色竟然正在向着暗黑色轉變,這比紫色天火更爲厲害、甚至可以直接燒熾仙人的元神,加上妖獸的攻擊越來越兇猛,行進的速度已經是越來越慢了。
葉方在心裡暗暗計算着時日,就這樣每天和妖獸、天火、雷電、亂流搏鬥,竟然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十年的時間。在天火雷電的轟擊下,他的皮膚肌肉變得如同古銅一般,微泛着油光。青絲飄舞,在天火中不受影響,只是那在空中肆虐着的黑色天火和那奇形怪狀的猙獰妖獸不甘心地圍着他轉動。
無盡的殺伐使得葉方的心志遭受了一次最爲嚴峻的考驗,這是他有生以來經歷最長、所遇最兇險的一段歷程。十年來,他不知道殺了多少妖獸,也不知道自己身上遭受了多少次的天火轟擊,但是其超強的恢復能力使得皮膚和肌肉變得更爲堅硬,也更能耐得住天火攻擊。
一大團黑色的天火迎面而來,葉方已經可以非常嫺熟地從天火的縫隙中閃過,星星點點的黑色天火落在他的皮膚上已經對他起不了任何作用,僅僅是留下了一個暗黑色的芒點,瞬間便又消失了。
只是今天的情況似乎有些反常,在天火的背後,竟然有上百隻妖獸嗷叫着撲來,領頭的兩隻全身呈現可怕的赤紅色,全身上下芒刺密佈,嘴中的獠牙仿如利劍,閃爍着凜冽的寒氣。在它們身後的妖獸同樣身上色澤鮮紅,眼中兇光迸射。
葉方心裡一驚,多年來的搏殺經驗告訴他,身上越是赤紅的妖獸,修爲就越高,兇性也越大。這一羣妖獸的攻擊力只怕任何人也抵擋不了。
他來不及多想,騰空而起,在空中盤旋,尋找着妖獸較少的地方落腳。眼光一瞥,見到小道前方竟然出現了一間石室,和他十年前在山洞中見到的一模一樣。
他大喜過望,也不管石室中是否有什麼兇險,現在的關鍵是擺脫面前所臨的危機。因此,他急速向着那石室飛去。
衆多妖獸眼見目標飛走,發出了可怕的吼鳴聲,掉轉頭來便追,頓時,響起了一片轟隆轟隆的聲音。
葉方身形急晃,轉眼就到了石室面前,和他預料中的一樣,有一扇石門。
領頭的兩隻妖獸竟然速度奇快,僅僅比葉方慢一步就到了他的身後,四支獠牙刺破了空間,帶着駭人至極的勁道分刺向葉方的後背。
“孽畜敢爾!”
葉方忍不住怒喝,對勤追不捨的這兩隻妖獸立下殺手,黑刀自身側疾揮而出,青黑色的黑元形成了無可匹敵的刀芒,在空中劃過了死亡的痕跡,將兩隻妖獸的獠牙斬斷,然後去勢不變,從妖獸的頭顱正中一劃而過。
嗷兩隻妖獸發出了臨死前的慘嗷,黑芒所過之處,妖獸身體一分爲二。然後兩大團黑色的天火從它們的體內爆發,和周圍的天火一起,向葉方席捲過來。
只是葉方已經盤算到滅殺兩妖獸後必定有天火冒出,是以一刀出手,立即朝着石門一推,人一閃而入,頓時將衆多妖獸關在了石室之外。
還沒有等他緩一口氣,石室中的景象又使得他目瞪口呆起來,全身輕微地顫抖着。
裡面竟然是無窮無盡的黑色天火,沒有任何一處容身之地。而在那黑色的天火中,有五顏六色的光彩在變幻着,美麗中帶着死亡的氣息。
忽然,葉方從那變幻的七彩光芒中,依稀看到出現了幾個大字:生死之源,長死長生,天火滅體,始爲新生。
如偈語一般的大字在光芒中僅僅閃爍了數下便消失了,葉方一邊全力抵禦着侵蝕而來的天火,一邊在腦中急速思考着對策。現在退出去已經不可能了,身後的石門從他進來的那刻起便死死地關上了,而且有暗黑色的天火在圍繞着。此時出現的這偈語是不是在提醒着什麼呢?
葉方如果使用司神界自然可以逃出這個宛如煉獄般的地方,只是那樣一來,他依然要等待長生天君重新開啓長生天才能出去。他並不想受到長生天君的嘲諷,因此,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踏進這片更爲恐怖的地域。
當然,他的腦海中在思索着那幾話的意思,生死之源,自然說的是這個地方了,長死長生,難道死生可以同體的麼?顯然很荒謬。那後面的兩句倒好理解,天火滅體,始爲新生,難道真要讓天火灼燒麼?
隨着他的思索,無盡的黑色天火瞬間將他包圍。
時間的流逝在長生天中並無太大的變化,永恆的黑色天火和七彩光芒在閃爍着,構成了這個地域獨一無二的奇景。
從葉方進入這個空間仙器已經五十年了,關鬱在長生天中等待得焦灼不安,數次請求長生天君放葉方出來,都被嚴詞拒絕。關鬱的禁制雖然被解除了,但依然被限制了向外傳訊的自由,因此他想傳訊給大禹天君也做不到。
難道真要等到百年後嗎?關鬱這樣問自己,長生天君鐵了心要禁制葉方百年,他真是沒有一點辦法可想。
罷了,我便在這裡等上百年,如果到時長生天君不放葉方兄弟出來,我拼着這條命也要找長生天君要個說法,關鬱如此打定主意。當然,每隔一年他便去求長生天君一次,這個程序他從來沒有忘記過,也許長生天君一念善心,突然放了葉方也說不定。
今天正好是葉方被長生天君關進長生天的五十年,關鬱一早便到了長生天君的居所,請求拜見。
長生天君的居所外面正是帶他們進來的那個少年,關鬱早就和他混熟了,知道他是長生天君門下六品仙君申倫,一番稱兄道弟後便說明了來意。
申倫笑着道:“關仙兄,你倒是持之以恆啊,五十年如一日爲你的兄弟奔波,呵呵,天君囑我在這等你,便是讓你進去。”
關鬱反倒吃了一驚,以往他覲見長生天君都是被他推三阻四,今日怎麼這般爽快,莫非其中有甚古怪?
帶着疑惑,他走進了長生天君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