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開標的過程,董三恨不得在地上找個地洞一股腦鑽下去,免得丟人現眼,特別是坐在主席臺上的蕭逸似乎有意無意的瞥向自己,更是他悔青了腸子。
這小子竟然是他們這次千辛萬苦準備了許久,準備拿下的工程的甲方BOSS啊,徐總千叮嚀萬囑咐,交代這事務必不能出半點差錯,這下可好,砸自己手裡了,回去被一擼到底成了板上釘釘的事,說不定徐總一發脾氣把自己給踹了,那可就虧大發了。
當整個開標會議結束時,董三更是差點一屁股癱坐在地上,綜合所有企業的報價,他們公司的報價可是最優秀的,若不是之前得罪了蕭逸,按照這個保價,中標是鐵定的事,這下徐總還不得大發雷霆把自己掃地出門?
爲了自己的前程,董三不得不低下頭顱,如一隻喪家犬一般呆立在開標大廳門口,等着蕭逸出現,自己的前途是明是暗,此時可是牢牢掌握在蕭逸的一句話裡,董三暗下決心,就算是當衆給蕭逸跪下,也要博得蕭逸的原諒,尊嚴什麼的都是扯淡,與其有尊嚴的餓死,不如跪着吃飽,這便是董三這類人的人生信條。
“蕭哥。”待蕭逸從開標大廳走出,董三立即衝了上去,一聲蕭哥喊得那叫一個乾脆響亮。
蕭逸眼角瞥了他一眼,停也沒停,直接擦肩走過,董三被晾在原地,愣了愣,一咬牙心一橫,便朝着蕭逸衝了上去。
“蕭哥我錯了!”
追上蕭逸後,董三咚的一聲跪在蕭逸面前,同樣跪得乾脆利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蕭哥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剛纔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您千萬別和我一般見識,我全家可都靠着我賺錢養活啊,這次若是絕了我後路,回去徐總肯定得炒我魷魚,蕭哥您就饒我這一次吧,我知道錯了啊……”
蕭逸愕然,停下腳步,怎麼看董三都像是快要丟了小命向自己求饒的樣子,蕭逸長這麼大,跪在他面前求饒的不在少數,不過都是性命受到威脅,求蕭逸手下留情的,像爲了這種區區小事向自己下跪的事蕭逸還是頭一回遇到,這也超出了蕭逸人生觀的理解範疇,下跪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廉價?而且還是當着這麼多人下跪。
董三這驚天地泣鬼神的舉動反到讓蕭逸突然感到有些不自在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爲自己這是綁架了董三全家的樣子。
“你起來。”蕭逸沒好氣的說道。
董三臉上滿是眼淚鼻涕的混合體,一把撲倒在蕭逸的大腿上,哭喊道:“蕭哥不答應我就不起來,饒了我吧,蕭哥,我錯了啊……”
圍觀的人羣越聚越多,縱使是蕭逸這般不鏽鋼的超厚臉皮也經不起這般折騰,漲得滿臉通紅,擡腿將董三甩開,還好幾個及時趕到的保安幫蕭逸解了圍,將鼻涕眼淚的董三拖走,看得蕭逸臉上的肉直抽抽,聯想起電視裡宮廷戲中皇帝下令把某人拖出去斬了,某人大聲求饒的場景。
“用得着這麼誇張麼?”蕭逸揉了揉有些發暈的太陽穴,搖搖頭大步離去。
坐在汽車裡遠遠看着這一幕的駱靜雅已經笑的不行,看着眼前一副心有餘悸模樣的蕭逸,難以將那個在叢林裡要了上千條人命的猛人聯繫起來。
“有那麼好笑麼!”蕭逸坐在汽車後排,沒好氣的看着笑得沒心沒肺的駱靜雅說道。
駱靜雅笑的更甚,好一陣才平息下來,意猶未盡的笑道:“看來你也不是無懈可擊的嘛。”
蕭逸撇嘴道:“我從來就沒說過我無懈可擊好不好。”
駱靜雅掩嘴笑道:“以後你要敢惹我,我就用這招對付你。”
蕭逸眼珠子骨碌一轉,奸笑道:“好啊,要不咱這就下車試試?估計明天的報紙頭版頭條都是鋪天蓋地的報道,標題這樣寫着:著名女星駱靜雅遭男人拋棄,當街下跪抱腿乞求回心轉意。”
“你去死吧!”駱靜雅嗔罵一聲,這才收起戲謔,認真道:“這次招標報價前三名的企業都不錯,這三家企業的資料我也看過,區別不是很大,明天我再派人實地去考察第二名和第三名的企業,然後你再定奪由哪家企業最後中標。”
蕭逸眯了眯眼睛,“爲什麼不用第一名的企業?”
駱靜雅一臉疑惑的道:“第一名的那家企業剛纔不是得罪你了麼?難道那人這麼跪下你真打算以德報怨了?”
蕭逸淡淡笑了笑,將頭舒適的靠在椅背上,閉着眼睛,緩緩道:“我不是聖人,還做不到以德報怨這種境界,只不過得罪我的是那個人,而不是那家企業。”
“那你的意思是,就讓第一名的企業中標?”
“嗯。”蕭逸點點頭,不再言語,他雖然不是個以德報怨的聖人,但也不是喪心病狂的瘋子,董三對他的言語相譏還不能讓蕭逸真往心裡去,不是蕭逸豁達,而是這些事情在蕭逸眼裡實在是微不足道,就當做生活中的調劑品,況且董三當衆下跪,一把鼻涕一把淚,也算是得到報應了吧,另一方面,蕭逸是想要照顧那個踏實善良的徐總。
開標結果公示出來的那一天,董三直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錯了,網上公示的中標單位明明就是自己所在的公司,但這沒道理啊,那天如此得罪蕭逸,蕭逸沒有理由還讓自己的單位中標啊。
吃過一次虧的董三這次學了聰明,沒有把功勞往自己身上攬,而是做賊心虛的向徐總坦白了所發生的事,當徐總聽到董三說蕭逸是狼圖騰影視城的老闆時,不由得欣慰一笑,是那種發自內心的高興,而不是那種攀上高枝勢利的笑,從一開始,徐總便知道蕭逸將來一定會有出息,不爲別的,就只說他那一步一個腳印的踏實勁兒,不像董三這類人,本事是有一些,不過太虛,腳若不沾着地,永遠也走不出正確的方向,只會到處飄搖。
蕭逸沒想到徐總會突然給自己打電話,要請自己吃飯,略微想了想,也就明白了,十有八九是董三那小子做賊心虛主動坦白,告訴了徐總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徐總這纔打電話請自己吃飯表示感謝。
反正也閒來無事,蕭逸便一口應允,他從來不矯情,不管自己身份低微還是貴爲天子,是什麼樣就什麼樣,決不因爲自己的身份改變而改變對人的態度。
到達約好的酒店包房時,蕭逸驚奇的發現不僅徐總在,就連以前的那些老同事也一個不少,當然,除了劉胖子以外。
一番熱情寒暄後,蕭逸落座,徐總讓蕭逸坐在自己的旁邊,二話不說,連續和蕭逸先幹了三杯白酒。
“祝賀你,能取得今天的成就。”徐總端着酒杯由衷表示祝賀。
蕭逸笑了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沒有說感謝栽培之類矯情的話,因爲他當初在徐總手下上班時就實在是用不着別人栽培。
席間杜梅和董三最爲活躍的和蕭逸套着近乎,杜梅恨不得以身相許,董三恨不得拜蕭逸爲乾爹,蕭逸對二人的性格也是知根知底,心中並無半分好感,只是面帶微笑敷衍。
“蕭逸,祝賀你。”一名年紀在三十七八歲上下的女人端起酒杯,看着蕭逸微笑道。
蕭逸笑了笑,也端起酒杯,微笑道:“謝謝張姐,不過要喝就喝三杯。”
在這家公司,除了徐總以外,能讓蕭逸有些好感的便是這名被稱作張姐的女人,不僅做事利索乾淨,而且在爲人處事方面連蕭逸有些時候都要忍不住學上幾手,蕭逸剛進公司時,衆同事都對他表現的熱情的不得了,倒是這個張姐,只是很平淡的和自己打着交道,從來不在人後說三道四,時間長了,那些越是熱情的人便統統露出了口蜜腹劍的原型,只有這個張姐,開頭怎麼樣,後邊還是怎麼樣,這樣的性格很讓蕭逸欣賞。
“行,三杯就三杯,張姐豁出去了。”張姐豪爽的連幹三杯,贏得一片喝彩聲。
待二人飲完後,董三也端起酒杯,向蕭逸豪氣道:“蕭哥,我也和你幹三杯!”
蕭逸用眼角瞥了他一眼,並未言語,也沒有任何動作,對於這類小人的態度,蕭逸同樣不矯情做作,並不是什麼人都能和他連喝三杯的。
董三端着酒杯尷尬的懸在空中,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最後只得悻悻的將手縮回去,尷尬的笑道:“我還是自罰三杯吧。”
席間,一直有一名長相清秀斯文的女孩總是微笑着,不怎麼說話,也沒有找蕭逸喝酒,是這一大桌子人中唯一一個沒有找蕭逸敬酒的人,這也引起了蕭逸對她多看了幾眼。
女孩看起來年歲不大,看樣子比自己要小上幾歲,可能是剛從學校畢業的大學生。
“介紹一下,這是我們公司的小趙,去年才進的公司。”賊眉鼠眼的董三注意到了這個細節,小人的思想迅速啓動,便自然的以爲蕭逸是想打這個女孩的主意,心裡琢磨着怎樣幫蕭逸將小趙搞到牀上,絕不放過任何一個和蕭逸套近乎的機會,哪怕這個單純的女孩是自己的同事。
“小趙,還不趕緊敬蕭總一杯酒。”董三言語中帶着命令的口吻,在公司裡,這個來公司不到一年的女孩的確是他的下屬。
蕭逸主動端起酒杯,笑道:“喝美女喝酒,我應該主動一些的。”
女孩笑了笑,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端起茶杯,微笑道:“對不起,我不會喝酒,就以茶代酒敬蕭哥一杯。”
董三聞言,惡狠狠的剜了這個不上道的小妞一眼,人家是什麼身份?都主動敬你酒了你還這般做作。
“小趙,你這就不對了,人家蕭總都端起酒杯,你卻端起茶杯,這像什麼話。”董三連忙說道。
那名被叫做小趙的女孩似乎無視董三的存在,輕抿一口茶後,微笑着坐回原位,蕭逸也沒有在意,一口將酒乾掉。
席間,蕭逸起身去衛生間,女孩也隨後起身走了出去,走到衛生間走廊時,女孩見蕭逸真站在拐角處眯着眼睛盯着自己。
“你是誰,跟着我幹嘛。”
從一開始,引起蕭逸注意的並不是這個女孩是整桌人中唯一一個沒有敬自己酒的人,而是這個女孩拿筷子的手,普通人或許看不什麼端倪,但在蕭逸這等高手眼中,便一眼看出這雙截然不同的手,穩定到無懈可擊,再加上一些細節說明,這是一隻練家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