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後背傳來一陣迅猛的掌風,懷叔回頭便伸手張開掌心迎上去了,雖然知道他接下這一掌頗爲費勁,可是他更不願意自己的樹遭這丫頭的毒手。
“今日又手癢了?”懷叔倒沒有因爲她的不敬而生氣,反而也是興致盎然地問道。
“是。”流螢也不廢話,另一支手出其不意地朝着壞叔的腹部攻去。
隨着砰地一聲,懷叔居然毫無防備地便被流螢打了出去,眉頭緊緊皺在一起,痛苦的模樣將流螢下了一跳。
她趕緊跑到懷叔的面前,伸手就要去扶他,嘴裡還不住地詢問着:“你沒事吧?”
然而懷叔似乎沒有聽到一般,獨自捂着腹部痛得直哼哼。
流螢慌了,她知道這老頭的實力,這麼長時間來每次同他切磋,他都會給她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所以她剛纔那一掌足足使出了七成的力。
“嵐煙,快點去叫太醫來!”看着老頭子逐漸變得臉色蒼白氣若游絲,即使流螢心裡仍然存在疑惑,但是也不得不相信了。
“好!”嵐煙也慌了神,轉身便準備朝着太醫院的方向去,出門的時候還被門檻狠狠絆了一下,差點撲倒在地上。
轉眼間嵐煙就沒了影子,流螢收回眼神重新望向地上的老頭子,又被他精神奕奕紅光滿面的模樣嚇着了。
“老頭子!你騙我?”流螢幾乎要不可置信地看着露出奸詐笑容的懷叔,起身便要離開這搗衣宮。
“丫頭,站住!”流螢還沒有走多遠,就被身後中氣十足的聲音叫住,她是十分不想停下的,可是從她向着老頭子請教醫術開始,他嚴格又瘋瘋癲癲的性格還是給她留下了很大的影響,以至於被他這麼一吼,她的心裡都是一抖。
“我要走了。”流螢沒回頭,梗着脖子不願意示弱。
“好不容易把那討人嫌的丫頭攆走了,你給我過來。”流螢這幾日幾乎日日過來這裡,又時是請教他醫術,又時只是閒的,但是每次跟着來的都是嵐煙,偏生老頭子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即使嵐煙安靜待着都會讓他不爽。
深深地嘆口氣,流螢還是轉身走到了老頭子的身邊,低垂着眉眼道:“今日也沒什麼向您請教的,我就先走了。”
“我有事同你說。”懷叔在桃樹底下的石凳上坐下,一揚袖子將滿桌的花瓣掃落在地,又仔細地從袖口摸出了一個光潔的白色瓷瓶,正是他藥房裡最常見的那種,總是裝着一些奇奇怪怪的毒藥。
流螢下意識地緊張起來,站在不遠處一動不動地盯着他手裡的瓶子,開口問道:“這是?”
“給你準備的。”
懷叔低頭凝視着瓷瓶,半晌只後才擡頭看向流螢,臉上凝重的神色讓流螢更加地奇怪了。
“我不要。”開口直接拒絕,甚至還往後躲了躲,盡力地想離他遠一點。
流螢的心裡甚至還開始思考,爲什麼他今天回將嵐煙支開,爲什麼會突然給她不知是何物的藥?
雖然詫異,但是流螢並不害怕,從這段時
間的相處,她還是相信這老頭子是不會傷害她的。
“不要什麼?你給我過來!”又是一陣怒喝,流螢苦着一張臉湊近了他,指着他手裡的瓷瓶問:“你先告訴我這是什麼。”
“毒藥,而且無解。”
流螢感覺懷叔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臉更黑了,雪白的頭髮都有點變黑的趨勢似的。
微微鬆口氣,流螢上前接過了那白瓷瓶,仔細端詳一眼,這才同懷叔道了聲謝。
“謝我什麼,不怕我毒死你啊。”懷叔的臭脾氣又上來了,流螢默默翻了個白眼,面帶歉意微笑着地說道:“是晚輩不長眼,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嘴上雖然是這麼說,可是她心裡卻在吐槽:你不說誰都會以爲這是毒藥吧!
“拿回去,三天一顆,至少連續服用三個月。”老頭子大概真的被流螢剛纔的行爲給氣着了,丟下一句話之後起身就進了屋子,還騰地一聲一甩手,將不太結實的門震得哐哐響。
最終,他也沒有說這藥到底是什麼功效,流螢滿頭黑線的拔開瓷瓶的塞子,鼻子湊近了去聞,一陣帶着一股子莫名熟悉卻又厭惡的味道從瓶子裡飄散而出,但是整體的味道並不難聞,反而有一種清幽的感覺。
唯一一點奇怪的感覺在流螢第二次湊近鼻子去聞的時候已經消失不見了,她也便只當做是自己太疑神疑鬼,將那點怪異的感覺放過了。
但是如果她能抓住那個感覺,然後想起那熟悉感是從何而來以後,就算這藥是長生不老藥她都不會要,更別說讓她服用了。
在院子裡站了沒一會兒,嵐煙就已經帶着太醫急匆匆地趕過來了,剛進門便朝着流螢大聲喊道:“娘娘,樂太醫來了!”
“不用了。”流螢頗有些同情地看着依舊上氣不接下氣的嵐煙,還有提着大箱子也氣喘吁吁的樂正道:“老頭子騙人的。”
“啊?”一向聰明的嵐煙一瞬間沒有理解流螢的意思,傻愣愣地瞪大了眼睛不解地望着流螢,嘴脣微張,胸脯起伏,就連頭髮都有些散亂了。
“逗咱們玩的。”流螢不留痕跡地將那白瓷瓶裝進了袖口,邁開步子走向門口,朝着樂正點點頭問道:“樂太醫近來可安好?”
“微臣給旻妃娘娘請安。”樂正微微一笑,拱手向流螢請安,舉手投足之間多了幾分沉穩和淡然,少了許多的傲氣和急躁。
“麻煩你過來一趟了,不過既然遇見了,樂太醫能否提本宮解答幾個問題?”言罷,流螢率先邁出了搗衣宮,在搗衣宮牆外的甬道上慢慢走着。
樂正聽了這話,馬上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身後,等候流螢的問題。
“聽說皇上去找過你?”流螢想了想,還是決定由自己先開口提及這件事,本來就是她想培養樂正當自己的人的,可是不知什麼時候,宮裡就在流傳,皇上在某日特地去了太醫院,紆尊降貴去了樂正破舊的居處,還秘密談了許久的話。
雖然寂月涼不會害她,但是她不喜歡自己被矇在鼓裡什麼都不知道的感覺。
“娘娘不必擔心,皇上是站在您這一邊的。”樂正馬上解釋道,他也只最近才知道這宮裡已經將那件事傳的太過離譜,除了皇上去過他那破財的院子之外,沒有一處是同真實情況一致的。
“是嗎?”流螢遲疑着出口,淡淡的神色也有些崩裂,“那便好。”
一路上流螢又七七八八地隨便問了幾個問題,心不在焉的也沒問出個所以然。
到了岔路口,樂正同流螢告了退,便轉身徑直離開了。
流螢看着他與以前截然不同的氣質,心裡斷定皇上一定同他說了很重要的內容,而且是足以改變人品性的內容。
“娘娘,咱們也回景逸宮吧?”流螢又站在道路中央開始出神了,嵐煙無奈地喚她道。
“嗯。”流螢回頭看她一眼,出聲回答,可是眼神卻又不由自主地朝着太醫院地方向瞟過去。
她一定要把這件事弄清楚,要不然她會憋出內傷的。
人無聊的時候總是喜歡琢磨一些平時並不注意的東西,就像現在的流螢,本就知道寂月涼不可能做背後捅她一刀的事,對那件事的好奇心也不重,求知慾也不強,可是到最後她還是問了樂正,雖然樂正到最後也沒有給出有意義的回答。
一路上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流螢連不遠處斜着眼睛瞅她的端謹都沒有看到,否則的話,就衝她現在糟糕的心情,端謹今天絕對會吃苦頭。
而此時的搗衣宮,氣呼呼的懷叔將胸口的那股憤怒壓下去之後纔想起今日要同流螢說的第二件事情,連忙打開了房門看向院子。
偌大的院子裡已經沒有任何人的蹤影了,除了滿地的殷紅的花瓣,就只剩下了空氣中嘰嘰喳喳的鳥鳴聲。
“哼!”看着空蕩蕩的院子,他突然冷冷一哼道:“既然你沒那個緣分聽,那我便不講了。”
隨即又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開始倒騰自己那一堆不知道是什麼藥材熬製的黑色的藥汁。
將藥汁最終熬製成爲黑色的固狀物時,他又親自用手將那一塊塊的黑色物體揉成了藥丸的形狀。
雖然個頭大了不少,但是還是能看得出來,這正是他給了流螢的那種藥丸。
將成型的藥丸又鬆進了火爐之後,懷叔這來直起了腰,皺着眉頭揉着自己的腹部,從牙縫裡蹦出了一句話:“這丫頭真狠。”
雖然以他的功力不會因爲她這一掌受傷,但是皮肉之痛是不可避免的。
不過片刻之後,他又低頭看着桌子上殷紅的物體,露出了得意又奸詐的笑容,嘴裡還振振有詞地念叨:“這就叫一報還一報。”
而這殷紅的物體,就是流螢一直覺得讓人瘮得慌的搗衣宮桃樹的花瓣。
事出異常必有妖,這麼大一棵桃樹從春天開到冬天,四季不敗,就連那普通桃樹上只開一個月的花,在這棵奇怪的樹上,居然能開過整個四季。
而另一件懷叔沒有來得及說的事,如果流螢在這個時候知道了,就能避免接下來一系列的悲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