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的,而且出了事,不是還有懷叔嗎?”流螢明白他的擔心,但是卻不以爲然,京中的王家衆人已是苟延殘喘,寂月涼總不會在他出徵的時候逼宮造反。
流螢是知道的,寂月景比起謀反,他更想要的是名正言順登基爲帝,寂月涼現在還沒有繼承人,寂月景更需要的是他戰死沙場。
所以她纔不想讓他出徵,戰場上形勢千變萬化,誰能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情?
“懷叔在離國爆發動亂的時候已經離京了,他和蘇凡爾有點私人恩怨。”寂月涼道,他當然也希望強大的懷叔能留下來,可是這是不可能的。
懷叔已經等了二十年了,他已經無法再等下去了。
流螢也不再堅持了,她溫順地點點頭,就算是爲了讓他安心地離開,她也應該聽他的話,老實待在將軍府。
寂月涼曾經覺得將軍府夫人可能也保護不了流螢,可是在他派人盯了將軍府幾日之後,他突然發現,將軍府夫人在府裡的威信甚至要超過於錦藍。
於錦藍很多時候也儘量會避免直接同她起衝突,無奈又忌憚的樣子讓寂月涼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而且,貌合神離的景王府和將軍府之間的氣氛也越發的奇怪,但是這樣的變化對他來說更加的有利。
樂見其成的寂月涼甚至想過,於靜心和她肚子裡的孩子是兩方的軟肋,如果他控制了於靜心,是不是將軍府和寂月景都會乖乖聽話,到時候最後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方法。
無論他們之間又怎麼樣的恩怨情仇,至少於靜心肚子裡的孩子是無辜的,而且,流螢也不一定會喜歡他這麼做。
寂月涼眷戀地緊緊摟着流螢,這一次離開,不知道要過多久他們才能再次相見了。
“走吧。”兩個人靜靜擁抱了半晌,寂月涼一咬牙,將懷裡的流螢拉出來,溫柔的眼神讓流螢有些心驚。
“走吧,我讓蘇起護送你出宮,今後你就暫時待在將軍府,將軍府我也會派人去,你不用擔心。”
離別的氣氛越發濃重,流螢的腳根本無法移動,她癡癡地看着寂月涼的臉,身體誠實地表達了她內心的想法。
“你……一定要好好地回來!”寂月涼將流螢抓着他休息的手拿下來,輕輕地拍拍她,然後直接回避了她的眼神,拉着她走出內殿。
承翼已經讓紫蘭和嵐煙兩個丫頭準備好了,估計也仔細囑咐過她們倆了,嬌嫩的小臉上都是堅毅的表情,在看到流螢的一瞬間居然紅了眼眶,想要衝過來她的身邊。
之後兩個人沒了任何的交流,直到流螢的馬車駛出景逸宮,寂月涼也只是凝視着她離開的背影而已。
他本不願讓自己變得脆弱,然而流螢就是他的軟肋。
“皇上?那將軍府那邊?”承翼剛纔已經事無鉅細地告知了嵐煙和紫蘭,但是這遠遠不夠,將軍府裡只有將軍夫人一人是可以信任的。
“告訴於錦藍,朕給他兒子一個加官進爵的機會。”寂月涼望着已經徹底黑下來的夜空,被烏雲遮住的月亮掙扎
着想找透透氣。
寂月涼是準備用於俊心來當人質了,即使是爲了於俊心的一條命,於錦藍不僅不能對流螢動手,還需要保護她的安全。
如果他回來的流螢少了一根汗毛,他也是要再於俊心的身上討回來的。
流螢所在的馬車駛出了宮門,馬蹄在路上發出的噠噠噠的聲音不停地提醒她:她現在已經遠離皇宮,遠離寂月涼了。
“娘娘?皇上這是爲了您好,您可千萬別生皇上的氣啊。”紫蘭看着流螢一直悶悶不樂的表情,頗爲擔心地說道。
她一直是個單純的孩子,前一段時間他們冷笑的時候她還是站在她這一邊的呢。
“我沒生氣。”流螢笑笑,視線又飄向了車窗外空無一人的街道,空蕩蕩的腦海裡一點想法都沒有,卻又時不時地想起寂月涼剛纔的眼神。
不捨的,眷戀的,還有貪婪的,一副看不夠的樣子。
不過時出征而知,爲什麼這氣氛像是要就別了一樣?流螢突然氣憤起來,憂鬱的眉頭瞬間皺出一道起伏的小山。
還說什麼讓她安心地待在將軍府等着他回來,這讓她如何能安心啊?
直到到了將軍府,於錦藍和王蘭心出來迎接的時候,流螢纔回過神來,連忙上前扶起了準備下跪的王蘭心。
“母親不必如此多禮的。”流螢撫上她微涼的手,朝着於錦藍點頭示意之後便道:“父親去休息吧,本宮與母親在敘會兒話。”
“那微臣便不打擾娘娘了。”於錦藍也巴不得走,一拍即合,流螢話音剛落,他便已經轉身離開。
流螢也沒有心思顧及其他,只是直直地望着王蘭心慈愛的目光,心裡突然一陣委屈和難過。
淚水便這樣落了下來,剛剛還笑着的流螢着實把王蘭心嚇了一跳,她趕忙撫上流螢的臉,將臉上肆意作亂的淚水抹掉,溫柔又擔憂地問道:“怎麼了這是?”
“母親……”流螢只是落淚,她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內心的感覺,只是覺得濃重的悲傷已經將她的全部神智都淹沒了,除了哭泣,沒有別的方法讓她排解。
“好了,哭完了就沒事了。”王蘭心摟住她,輕輕地有節奏的拍打着她的背部,一邊拍一邊柔聲道:“好了,沒事了。”
或許王蘭心是真的有魔力,流螢很快就止住了哭泣,也緊緊地抱着王蘭心道:“母親,你是不是覺得我變了很多?”
“有啊。”王蘭心道,“你以前是從來不會這樣對我表達你的感情的。”以前的流螢安靜冷清,而且還孤僻,雖然對她親近,卻始終都是有距離的。
“是嗎?”流螢突然意識到,自己確實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從心裡開始裝進他的那一天,她就已經不再是原來的那個冷冰冰的流螢了。
流螢的表情的變化引起了王蘭心的注意,她拉着流螢的手,溫柔的問道:“可以告訴母親,你在擔心什麼嗎?”
王蘭心並不是不知道這幾天發生的事,她之所以這樣問流螢,只是在解決自己心裡的疑惑而已。
她知道流螢喜歡寂月涼,但是她不清楚的是,在這段感情中,她將自己交出去多少。
她是便是一個受過傷女人,不僅是身體上,還有內心的傷,一直到二十年後的今天,想起來還覺得隱隱作痛。
都說皇家的男人最是無情,她以前沒有參透這個道理,現在成爲了過來人,總是想着不能讓孩子們走她的老路。
果不其然,在王蘭心耐心的詢問下,流螢中午將自己心裡的所有困惑和難過都盡數傾訴給她。
她說她害怕分離,她害怕一切不安定因素給寂月涼帶去傷害,不在他的身邊總是讓她寢食難安。
流螢,成了一個深陷愛情的女人。
王蘭心神色複雜,但是她並沒有說任何阻止流螢的話,她嘆口氣,像是一個循循善誘的長者,告訴她:“跟着你的心走,沒有什麼需要擔心受怕的。”
這世界上的因果報應該是都有定數,遵從本心纔是最不會讓人後悔的辦法。
她後悔當年的選擇,是因爲她爲了那孤注一擲的愛情失去的,並不僅僅只有她的青春,還有她的孩子。
那個會跟她撒嬌的可愛的孩子,在被她送走之前還窩在她的懷裡甜甜地說,她想吃桂花糕。
……
“母親?”流螢張開手指在王蘭心的面前晃一晃,奇怪地問道:“您想什麼呢?”
“啊,沒什麼,時間不早了,回去睡吧。”王蘭心匆忙地低下頭,放開流螢的手偷偷地抹掉自己的眼淚,略帶沙啞的聲音低低地響起來。
“那女兒先走了。”流螢起身,對王蘭心突如其來的情緒無從得知,但是這樣的情況下她又不能開口詢問,只好安靜地離開。
第二日,流螢按照自己昨天的打算,喬裝打扮一番便從翻牆出了將軍府,直奔景王府的方向去了。
“流螢?”就在流螢選擇了自家視野清晰的位置觀察景王府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流螢擡頭一看,此人正是昨日給她傳信的穆秋。
“穆大哥。”流螢朝他點頭,等着他坐下來的時候才又問:“昨日有什麼收穫嗎?”
“雖然不多,但是沒有白跑一趟。”穆秋臉上的笑意生動了不少,居然還有心思同流螢開玩笑。
之後流螢便知道了,自從於靜心懷孕之後,寂月景的確實安分了不少,平日裡只有沒事便會陪在於靜心的身邊。
景王府的丫鬟下人對寂月景這幾日的行爲都讚不絕口,幾乎把身爲花花公子的景王誇成了對於靜心一往情深的絕世好男人。
當然,這樣的名號在他當初迎娶作爲“平民”的於靜心時,已經有人在大肆宣揚了。
“他這是想做什麼,給自己營造一個好形象?”流螢突然嗤笑一聲,臉上冷漠不屑的表情讓穆秋很感興趣。
“是的,而且一旦皇上囚禁太后皇后的消息被有心人肆意傳播,到時候兩個人的輿論形成對比,對皇上是很不利的,只要皇上在戰場不利,或者沒辦法回來,這都是寂月景順利登基的推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