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忽然冷了下來,流螢沒有再問,心中隱隱有些波動,卻被她刻意忽略了。
原本,問這一句,就已經是大逆不道了。
“皇上,雖然臣妾並不怪她,但是還是謝謝您今日帶臣妾來這裡。”
寂月涼鬆了眉,淡淡出聲,“爲何不怪她?若不是柳妃,你今日不會連輕功都使不出來?還有這幾日躺在牀上不能動的日子都是拜她所賜。”
流螢搖搖頭,直勾勾地瞧着皇帝冷漠的臉,“皇上,不是柳妃,還有其他的妃子,皇后娘娘看不慣臣妾,這一頓打,臣妾不挨,明鏡宮的人就得捱了。所以,柳妃並不是罪魁禍首,但是她確實不是什麼好人,到這冷宮,也許是另外一種開始。”
寂月涼微微眯起眼睛,細細審視着小姑娘,沒說話。
原本想着她是個傻乎乎的女孩,初入皇宮,只知道殺手那套黑白分明的規則,沒想到她自己心裡倒是門清。
那邊侍衛壓着柳妃往冷宮裡送,柳妃已經狀若瘋狂,大聲嘶吼道:“你們放開本宮,狗奴才,給本宮鬆手,放肆!”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冤枉啊!”她披散着頭髮,大呼冤枉,眼角淚水滑落,雙目通紅,即使隔了一段距離,流螢都能感受到她的恨意和不甘。
柳妃忽然抓住侍衛的衣領,大聲道:“皇后娘娘……你們快去叫皇后娘娘來救救本宮,本宮是冤枉的,那個男人本宮根本就不認識,一定是有人陷害本宮,你去把皇后娘娘請來,皇后娘娘一定會救本宮的。”
侍衛狠狠一甩手,柳妃跌坐到地上,泣不成聲。
侍衛冷哼一聲,“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在後宮中私通被抓到,皇上沒有賜死已經是莫大的恩德,你還想要皇后娘娘救你,做夢!”
另一人道:“就是,真是不知廉恥。好歹還是大家閨秀呢,居然這麼不要臉。”
兩人說着就要將柳妃往冷宮裡拖,只要把她關進去,他們任務就完成了。
柳妃忽然發了狠,一耳光扇過去,那個甩開她的侍衛臉上就已經多了一道紅印子,顯眼至極。
“你算是個什麼東西,敢這樣跟本宮說話?狗奴才,小心本宮要你的腦袋。”
那侍衛被打了一耳光,先是一愣,隨後聽了柳妃的話,也來了氣,一腳踹到柳妃的胸口,惡狠狠地踢了一腳,“本宮個屁!你個賤人,皇上已經將你打入冷宮了,你就連這皇宮裡的下等宮女都不如,還敢跟老子頤氣指使的,你以爲自己是誰啊。想見皇后娘娘,你自己到了冷宮,好好去夢裡和皇后娘娘說吧。”
柳妃被踹翻在地,眸子裡滿是憤怒和不可置信,一個侍衛居然敢這樣對她。
“你……你好大的膽子!”
另一個侍衛不耐煩地將柳妃從地上拎起來,也不等她站好,直接動手往裡拽,便拽便說,“別跟她廢話了,這個女人到現在還不能認清事實呢。這被人捉姦在牀的宮妃,哪怕你有再大的後臺,也不敢有人多說一句。皇后娘娘這
會兒明哲保身都來不及,哪裡還顧得上她?”
柳妃原本還在罵罵咧咧的話一下子頓住,咬脣瞪着那侍衛,腦袋嗡嗡作響,恨聲道:“不可能的,你撒謊。”
先前捱了耳光的侍衛二話不說,直接一巴掌還回去,毫不客氣,“閉嘴吧你。我勸你安分一點,還能好好待在冷宮,若是在這樣認不清形勢,就只有死路一條。”
說着,便收回手,吹了吹,嫌棄道:“打你都嫌髒了老子的手。走了!”
兩人連拉帶拽地將哀嚎不斷的柳妃押進了冷宮,遠遠地,還聽見柳妃罵罵咧咧的聲音。
流螢眨了眨眼睛,嘆氣,“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一個囂張跋扈的宮妃,一朝落勢,就連最下等的侍衛都敢動手。可是換句話說,若是柳妃不那般侮辱人,那些侍衛也不會動手。說白了,這一切,都是柳妃自己做的孽。
寂月涼瞅了她一眼,那眸光流轉的模樣深深入了眼,彷彿再也出不來似的。
“走吧!”他忽然牽起流螢的手,擡腳就走,“好戲看過了,該回去養傷了。”
流螢被他毫無預兆的動作嚇了一跳,來不及抽回自己的手就要急急跟上寂月涼的腳步,聲音多了幾分着急,“皇上,您……臣妾自己走便好了。”
您能不能行行好放開我啊?
結果顯然是沒有用的,寂月涼反倒直接將嘀嘀咕咕的流螢打橫抱起,攬在懷裡一路回了明鏡宮。
流螢捂臉,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
柳妃的事情在宮裡掀起軒然大波,但是涉及皇家尊嚴的事情,也不敢有人多傳,大家心裡明白了,也不敢往出說,否則那都是掉腦袋的事情。
只是,柳妃入了冷宮,皇后那邊自然不會善罷甘休的。
太后宮殿。
皇后眉眼含怒,低低道:“太后,您可要爲柳妃做主啊。她平日裡雖然囂張跋扈了些,但是對臣妾,對太后您,對咱們王氏一族可算是忠心耿耿的了。這平白無故地被人安了個淫禍後宮的罪名,臣妾實在死咽不下這口氣。”
太后雖然年過四十,但是那容貌豔麗,仍有當年風采,保養得宜的臉上此時全是尊貴的威嚴。
“咽不下又如何?”太后聲音淡淡的,“柳妃自己被人捉姦在牀,那就是落了口實,你用不着爲她說清。”
皇后愣了愣,太后一向是將皇家顏面看得比什麼都重的。皇帝是她的兒子,她可以放任母族把持朝政,卻不會讓她的兒子被一個女人如此侮辱,那更是對她的侮辱。
想通了這層,皇后低頭,眼珠子轉了轉,這才道:“太后,您有所不知。柳妃這件事另有隱情。”
太后擰起眉,淡淡瞥她一眼,興致不大,“此話何解?”
皇后小心翼翼道:“太后,柳妃前不久和那心嬪起了衝突,甚至心嬪因此捱了板子,當時是柳妃親自監刑,下手也狠了些。那個心嬪,想必是懷恨在心了,才暗中使了些下作
的手段,陷害柳妃的。”
太后沉思片刻,這才擡頭,看皇后,輕聲問道:“皇后此言,可有證據?”
皇后到底還年輕,許多事情考慮得只是一時意氣,此時和將軍府結仇萬萬不是明智之舉。太后卻不然,她能夠坐上太后的位置 不是浪得虛名的,她自有自己的考量,若是有證據,將軍府有錯在先,她自然不會姑息。
若是沒有,那麼犯不上爲了一個柳妃和將軍府鬧翻。
皇后眼神一動,微微低頭,“太后,臣妾查過了,那個侍衛是將軍府放在宮裡的眼線,原本就是供心嬪差遣的人,他莫名其妙出現在柳妃牀上,還正好被宮人抓個正着,根本就是一個陰謀。”
太后臉皮僵住:“此言當真?”
“千真萬確!”皇后信誓旦旦,“那個侍衛都已經招了。”
太后聞言,臉色徹底沉了下來,恨聲道:“豈有此理!他們將軍府將皇宮當成什麼地方了?”
她冷哼一聲,揚聲道:“來人,去把心嬪給哀家帶過來,立刻!”
太后一聲令下,誰敢不從。
皇后脣角勾起,心中暗自得意:於鏡心,本宮就看這一次,你是不是還會這麼好運逃得掉?
流螢被帶到太后面前的時候,完全是一頭霧水。這幾日休息得很好,她的身子也在紫蘭苦口婆心的關懷下好了個徹底,比之前還要,畢竟天天用寂月涼送來的補品補着,不好也不行。
今天原本主僕二人有些閒情還想要做一個鞦韆玩,沒想到半路殺出了個太后,不由分說地派人將她抓了過來。
“臣妾參見太后娘娘,參見皇后娘娘。”流螢心中儘管疑惑,可是有了上一次的教訓,她還是先行禮,“不知道太后娘娘專門差人喚臣妾來,所爲何事?”
太后眯起眼睛,細細打量這位傳說中多災多病的將軍府千金,半晌,纔開口道:“心嬪,你可知罪?”
流螢眼皮一跳,擡起頭,不卑不亢,“太后娘娘,臣妾不明白太后娘娘何出此言啊?”
皇后冷哼一聲,直接站起來,走到流螢面前,冷聲道:“你因爲那五十大板就對柳妃懷恨在心,趁機教唆你們將軍府的人爬上柳妃的牀,惡意陷害柳妃,以達到報仇的目的。現在那個侍衛都承認了,你還要狡辯嗎?”
流螢擰起眉,卻是不看皇后,直接面向太后扣頭,“太后娘娘,臣妾不知道皇后娘娘在說什麼。臣妾捱了五十大板原本就是應該的懲罰,不敢有怨言,況且這也不關柳妃的事情,臣妾重傷在身,更是不可能吩咐侍衛做這些。”
她擡頭,眼神很清澈,“何況,將軍府從沒有派什麼人給臣妾教唆,否則,那五十大板也不會落在臣妾身上了。”
太后聞言,眼神一動,目光從憤恨不已的皇后身上掠過,帶着一絲警告,將皇后剩餘的話全部都堵回了喉嚨口。
“可是,據哀家所知,那名侍衛已經承認了,是你教唆他故意陷害柳妃,以泄私憤。你怎麼解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