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寺廟的大殿,一尊足有十人高的鑄金大佛矗立在正上方。左右各有一百五十尊巴掌大的小佛,衣着面容皆有不同,嬉笑怒罵,喜怒哀樂,世間百態都出現在他們的臉上。
面前一張鏤紋漆紅的供案,上面擺着新鮮的水果和一尊鋪滿香灰的鼎爐,簡雲苓手持三根青煙嫋嫋的佛香,跪在案前的黃色蒲團上,閉目默唸着些什麼。
方丈站在她右手側,腳下襬一個鐘口大的木魚,其他寺中僧人清一色的灰色僧袍,明黃袈裟,整整五排,正盤腿坐於她身後。
等簡雲苓禱唸完畢,方丈從她手中接過青香,插在鼎爐中,隨後躬身囑咐道:“請王妃跟隨衆人共同誦經,爲皇貴妃祈福超度。”
簡雲苓合掌答是,一臉虔誠地合上了雙目。
方丈滿意地點了點頭,撩袍在木魚後坐下,拿起犍槌,一下一下有規則地敲擊着。
伴隨着木魚空靈的敲擊聲,僧人們整齊地誦經聲起,梵音入耳,繞樑盤旋,仿若吟詠。
誦經儀式持續了整整一個下午,直到天色微黃,夕陽如嫵媚輕紗,攏住整片天空,纔算結束。
儀式結束後,簡雲苓照宇文徵的吩咐,檢查過溫慈皇貴妃的長明燈,又交給方丈一張數額巨大的銀票,方纔離去。
回房的路上,簡雲苓不禁在想,看樣子,宇文徵對他母妃的感情很深。不僅每年爲她誦經超度,燃點長明,甚至就連那日在昏迷中時,也喚着他母妃的名字。
他母妃的死一定給了他很大的打擊。
想到這,簡雲苓猛然回過神來。
他對他母妃的感情深淺與我何干?再說了,誰知道那天他是真昏迷還是假昏迷,說不定又是一場戲呢。
眼看已經走到了房門前,簡雲苓搖頭驅散滿腦子的胡思亂想,推門走入,蘭姨正在擺放滿桌的齋飯,一問,才知道是儀式結束後有小僧人送來的。
在桌邊坐定,此時沒有外人,簡雲苓便叫蘭姨陪她一起吃,蘭姨推辭幾次,最終還是拗不過她,坐了下來。
兩人邊吃邊聊,蘭姨夾起一筷子新鮮的油麥菜,送到她碗中,問道:“王妃,儀式可還順利?”
簡雲苓的筷子在嘴邊頓了一瞬,不易察覺地斂去眸中的情緒,故作隨意道:“還好,很順利。”
蘭姨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自顧自的唸叨開:“王爺對他的母妃真是孝順,老奴聽人說,當年溫慈皇貴妃因急病薨逝,王爺哀拗不已,一月間閉門不出,後來自請奔赴戰場。大概因爲是喪母之痛還未過去,王爺在對敵時不小心被敵方以毒箭傷了雙腿,從此便不良於行了。”
“蘭姨。”簡雲苓驀地出聲打斷她,放下碗筷,神色漠然,道:“我吃飽了。”
蘭姨奇怪於她這麼快就吃飽了,但也沒有多說什麼,默默替她收拾了碗筷。
天色將暮,月明星起,山間的夜梟扯開嗓子哀鳴着。偶爾有斜風吹過,發出沉悶的呼嘯聲,搖曳的樹影倒映在紙糊的窗扇上,自有一股閒散的風情。
這個夜晚,註定平靜,也註定不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