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簾後傳來宇文徵低沉幽魅的聲音:“好,本王這就入宮。”
車伕長揚馬鞭,馬車再度前行,穿過城門直駛入皇城,於鬧市上引來不少人圍觀側目。
昌寧宮外,宇文徵準備下車,回身囑咐簡雲苓:“王妃就不必進去了,在車裡等着本王也可以,去御花園散散步也可以,本王與皇上談完事情,會叫東雲去通知王妃。”
簡雲苓垂眸勾脣,卻不顯半分笑意:“好。”
看來宇文徵還在介懷當日昌寧宮的事,罷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麼想着,簡雲苓跟在宇文徵身後下了馬車,卻朝着相反的方向緩然踱步。
說實話,這個時候的御花園已經沒有什麼美景可以欣賞了。秋花凋零,冬花未開,連石橋下的湖水也凝了一層薄薄的霜,看不見湖底游魚。
簡雲苓坐在橋欄上吹風,好在此時暖陽和煦,照在人身上,正好可以驅走滿身涼意。
不遠處有人走近,繁複宮裙,豔麗容貌,身後簇擁了十幾個宮婢,花香盈身,彷彿她是盛夏中那朵開得正好的茉莉。
看到簡雲苓後,那人的面色除了怔愣,還有片刻不悅。擡手示意身後的宮婢停下,她自拾階而上,來到簡雲苓面前。
簡雲苓躍下石欄,端手恭立,福身道:“見過雲淑儀。”
簡雲歌掩脣輕笑,糾正她:“不,現在該叫本宮雲貴人了。”
簡雲苓暗自佩服,這才幾個月的時間,就擢升到三夫人之一的“貴人”了。簡老頭的這個女兒可真是沒有白培養。
面色不改,重又行了一禮,道:“見過雲貴人。”
簡雲歌作勢虛扶:“王妃免禮。”頓了頓,深望垂首躬身的簡雲苓,堆出一臉假意的笑:“聽說翰王與王妃今次替皇上治理瘟疫,立了大功,真是恭喜王妃了。”
這裡沒有外人,她卻仍裝着端莊嫺靜,可見一段時間的宮廷生活,已經教會簡雲歌什麼叫做處處小心,步步爲營了。
簡雲苓斂睫掩去眸中的冷諷,端恭道:“妾身並沒有做什麼,都是王爺明察秋毫。”
聞言,簡雲歌脣角弧度立時消失,眼底閃過一抹陰毒。跨步上前,傾身附於簡雲苓耳邊,低聲發狠道:“簡雲苓,你不要太得意了。你以爲你的那個翰王真的是什麼寶貝嗎?他也不過就是皇上的一條狗。像他那樣的殘廢,遲早有一天躺在牀上等死!”
濃麗香氣下,簡雲苓綻開一個寒可徹骨的笑,駭人雪暴自她星眸深處捲起,好似將吞噬這世間一切。
簡雲歌不查她的神色,直起身子,如常淺笑:“本宮還要去皇后娘娘宮裡請安,就不與王妃多聊了,王妃保重。”
簡雲苓擡起頭,與她四目相對,不再同剛纔般客氣,笑染寒霜,道:“恭送雲貴人。”
簡雲歌以爲她是無言可辯,便用這種方式尋找心理平衡,笑得更加開懷,旋身欲走。
曳地長擺在青石上劃出迤邐半弧,剛行到臺階邊緣,突然有一隻雲緞繡鞋輕輕踏上,緊接着就是一聲淒厲的尖叫。
“啊——”
伴隨錦帛撕裂和重物落地的聲音,雲貴人就這樣華麗麗的從橋上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