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方一落地,只見那席位之中,早有一人嬌笑接言道:“好一個至情至孝的小將軍!阿璃,看來本宮當日,果然沒有看錯你,你真不愧是哀家的淑儀姐姐調教出來的大家女子,竟然有如此難得的魄力。”
簫璃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她這一言皇上還沒有開口,卻讓那皇后娘娘搶了個先。
只見此時,皇后娘娘放下手中的酒杯,笑着對皇上開口道:“陛下,難得小將軍有如此孝心,臣妾看,您不如就準了她得了。”
卻也正是這一言,突然點醒了簫璃。
自從上次入宮一行之後,簫璃心中便早已經明白,她在皇后娘娘的心中,恐怕早已經爲她所不喜。而今日,她竟然這麼着急爲簫璃說話……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是以,這之中,定然有着不可言名的原由。
如此一想之後,簫璃便暗自在心中留了個小小的心眼,並趁大家不注意之時,快速地將目光從全場掠過。只不過這一下,卻終於讓她發現,原來這知樂宮的氣氛,不知在何時,早已經變得異常詭異起來了。
只見在場之中,有半數之人,都在望着她凝眉冷笑;更有一些人,望着她的樣子,卻是眉頭深鎖。
當她的目光,在不經意間遇到皇甫昊天的目光時,也不由被他眼底的那種冰冷的神情,震得心頭猛然一凜。
看來這一次,她定然是犯下了什麼不可饒恕的錯誤。要不然,大家的神情也不可能會發生如此大的變化。特別是那皇后娘娘,看她的樣子,她倒是早就已經盼着大將軍會有這麼一天了。
難道是因爲……
陡然之間,簫璃也不由暗自打了一個寒顫。真是無法想像,這一次她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會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
雖說在簫璃來說,她的確不太瞭解,眼前大凌國的真實形勢。不過自古以來,帝王之家又如何能夠避免得了明爭暗鬥之風波?
雖然簫璃並不太瞭解如今凌國的情勢,可是太子與武王爺之間,只要是明眼之人,恐怕一眼就能看得出來。而她這個時候提出大將軍放棄一切,告老還鄉之事,無疑將會加劇這一爭端。正如眼前的皇后娘娘,她不是就已經準備好了,要爲自己的兒子掙得一個先機的嗎?
畢竟在大將軍的手上,握着的可是大凌國的百萬軍權!
一時之間,簫璃的心頭也不由懊悔不已。可是眼下,到底要怎麼辦,才能夠挽回這種局面?
正在簫璃滿心焦慮的時候,卻不想那大將軍簫朝貴,竟突然從席間起身,徑直走到皇上的身邊跪了下去:“啓稟皇上,還請皇上切莫聽從小女胡言,微臣現在雖然身患薄疾,可是微臣相信,總有一天,微臣之病定然還是能夠治好的。況且來日方長,微臣既然得皇上多年厚愛,自當要爲皇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爹爹……”看着此時跪在皇上面前的大將軍,簫璃也不由滿心懊悔。唉,早知道,她要是能夠多想一想,恐怕就不會惹來如此事端了。
雖說這一次,她這麼做也的確是出自一顆真心。畢竟,在經歷過這一次的戰爭之後,讓她再一次感覺到,原來一家人可以在一起,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她也的確是真心的希望,爹爹能夠從此放下一切,和一家人在一起安度晚年。
卻不想她這種顧小失大的做法,卻最終演變成了如此結局,只差一點,就要釀成無法撫回的大錯。
就在她滿心懊悔不已的時刻,只見那大將軍,卻突然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只是此時他的目光,卻再也不沒有了平日的慈愛,相反卻是充滿了一種凌厲的神色。
“阿璃,爲父念你年幼無知,又是發自心中孝道,所以便不再與你計較此事。只是阿璃,你可知道,爲父這一生戎馬,早就已習慣了馬背上的生活。更何況,爲父十年前曾經發過誓,這一生,除非是讓我丟失了這條性命,否則,爲父又怎麼能夠棄邊城那些兒郎於不顧,而獨自躲在這京城之中想清福呢?”
果然不愧是大將軍,一番話說的義正言辭,更是不容任何人反駁。
的確,似他這樣一個過了一輩子戎馬生涯的老將軍,面對此時的情形,自然是神態堅定……身爲大將軍,凌國最高級的一個武將,他此生情願戰死沙場,也不願在有生之年,只貪圖這幾日安逸的日子。
這,非但是一個大將軍的氣度,更是身爲軍人的一種天性!也是簫璃身爲一個職業殺手,所無法比擬的,更是她所無法逾越的!
事已至此,簫璃還能夠說些什麼?此時此刻,她也唯有緘口不言。
而此時的皇上,在看到這種情形之後,沉默許久的他,直到和簫璃一樣,在看到大將軍突然表達出如此堅定的決心之後,一張睿智的面孔之上,也不由再次充滿了讚賞的笑容。
“好一個大將軍!簫卿家!這些年來,朕,果然沒有信錯於你啊!忠君爲國,死而後已!這些年來,你所秉承的一切,朕全部都看在眼裡。”說到這裡,皇上竟然從席位之間站起身來,然後又走到大將軍的身邊,伸出手來,親自將大將軍攙扶起來:“老愛卿,快快請起吧!”
“臣,謝主降恩!”當大將軍從地上起身之後,皇上才又在總管太監的攙扶之下返回席位。
待到落座之後,皇上才又笑着對簫璃開口道:“簫璃小愛卿啊,你也看到了吧?並不是朕不願意休恤你的一片孝心。也實在是因爲大將軍與朕之間,本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說到這裡,皇上眼中的神色,也似乎是突然拉回到了許久以前。
只聽他悠悠說道:“想當初,自朕登基之時,大將軍便已經追隨在朕的身邊,爲朕安定天下耗盡心力。想當年,與那鏡軍一戰,大將軍更是一度失去了三個兒子,也就是小愛卿你的三個兄長。可是這些年來,他卻一直毫無怨言。甚至於連你上一次要掛帥出征,他最終也默認了下來。由此可見,大將軍對朕之心,可謂是非同一般啊。”
說到這裡之時,皇上的臉上也不由突然浮現出一抹鄭重之色。只見他突然一聲感嘆,既而開口道:“其實也莫說是大將軍,即便是朕的心裡,又何嘗不是如大將軍一樣?若說大將軍不願辜負了朕對他的一片苦心,而朕的心裡,又何嘗不是一樣離不開大將軍?只要大將軍可以爲朕在邊關坐鎮一日,則朕在這京中,便能夠安心一日啊。”
“這個……”一時之間,簫璃也不由滿心沉吟。
卻聽那皇上突然開口道:“所以,簫璃小愛卿啊,你的這個請求,還請恕朕不能恩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