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也有一些“翼人”被擊中,摔落下來,但更多的躲過火箭,飛掠到城頭,手起刀落,就和守城的越兵廝殺在一起。
城頭登時大亂,越王那邊堅固的防守終於出現了漏洞。
“衝啊——”
暮無顏的黑旗軍何等眼力,自然不會放過這種稍縱即逝的機會,立時有士兵登上雲梯,縱上城牆。
“轟——”
這時,沒了城頭守軍的騷擾,巨大的木錘狠狠撞擊在厚重的城門上,每撞一下,大地就顫動一下。
接連撞擊了四五十下,“嘩啦——”一聲,厚重的大門終於破裂,帝染軒和暮無顏的軍隊,登時如潮水般衝進了越國都城。
越王面若死灰,抓過一旁士兵的大刀,厲吼道:“退回皇宮!”
皇宮是他們最後的堡壘,越王的軍隊迅速朝皇宮方向退去。
越王和帝染軒、暮無顏的爭鬥,早已是驚動了滿城百姓,此時衆人均緊閉家門,莫不膽戰心驚,誰也不知道帝染軒究竟會怎麼對待他們。
歷朝歷代,都城被破,爲了揚新帝威儀,屠城的慘狀之事時常有發生,這也是越王的軍隊,爲什麼願意死守都城的原因。
無他,都城一旦被破,面對他們的,不僅僅是個人安危,全家老小,全城百姓,有可能都會有滅頂之災。
好在帝染軒和暮無顏治軍嚴明,攻破城門後,大軍對百姓秋毫不犯,僅僅是追擊越王的大軍,潮水般朝着皇宮而去。
所過之處,並無屠戮手無寸鐵的百姓。
這讓戰戰兢兢守在家中的百姓們,漸漸放下心,甚至有大膽地打開大門,見暮無顏和帝染軒的大軍果真對百姓秋毫不犯時,便終於放寬了心,有些人甚至跑上街頭,開始慶祝暮無顏和帝染軒成爲新的越國之主。
暮無顏和帝染軒被逼zao反的事,在民間早已是人盡皆知的事,再加上暮無顏和帝染軒的威望漸隆,因此百姓順理成章地接受了帝染軒和暮無顏是越國之主的事。
斜陽漸漸向西方墜去,如血的陽光將巍峨殘破的宮殿染上了一層淒厲的血紅,當日暮無顏一怒幾乎炸燬了皇宮,還未完全修葺的皇城,再度陷入了冰與火的戰火之中。
整整一日的激戰,越王的死忠部隊,越來越少,降的降,死的死。帝染軒踏着一層層鮮血染成的道路,英挺的眉不可微查地皺了起來。
說實話,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用這種極其血腥的手段來實現自己的願望。但沒有辦法,一切從越王當日如此冷漠對待他和暮無顏時,就已註定。
戰爭,縱然有對錯,但絕無憐憫。因爲如果這次失敗的是他和暮無顏的話,下場更會是悲慘。
皇城已經被攻了下來,殘破的牆壁露出縷縷青煙,到處都是斷壁殘垣,一副悽悽涼涼的景象,皇宮殘破的角落裡,不時有輕輕地抽泣聲,那些貴妃、王子還有宮女、宦官等人,睜着一雙雙惶恐無助的眼睛,還透露着深深的絕望。
雖然不是滅國,但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們這些老王的人,結局恐怕是逃不過一個死字了。
在人羣中,帝染軒看到了昔日高高在上的王妃們,不可一世的三皇子和四皇子等人,還有狗仗人勢的宦官,曾經他們對自己是如何地不屑一顧,可是此時,望向自己的眼神,是多麼的敬畏和恐懼。
“軒兒……”一個戰戰兢兢的聲音響起,一名身穿華貴衣裳,滿臉淚痕的中年女子,見到帝染軒時,猶豫了一會,最終咬了咬牙,站起來喊道。
只是看到帝染軒一旁面色清冷的暮無顏時,她立刻又變得畏懼起來。
此人,正是帝染軒名義上的母妃,慕容貴妃。
帝染軒微微頓步,轉頭望向了慕容貴妃,雖說慕容貴妃平日裡欺軟怕硬,也不曾帶給他多少幫助,但畢竟其中有一份母子之情,而且他能感覺到,慕容貴妃對他的感情是真摯的。
“母妃……”帝染軒輕輕一嘆,雖然皇宮裡有很多人,平日裡對他諸多欺負,他之前也曾想過,若一旦登臨皇位,會如何如何地報復他們。
可是真正登臨高峰的時候,他心頭忽然升起一股疲憊感。
殺戮太多了,他也不想再沾多少殺戮。
冤有頭,債有主,追根究底,他所要追討的苦主是越王,自己的親生父親!
其他人皆無礙。
到達這個位置,站在這個高度,他的胸襟不知不覺得豁達起來。
慕容貴妃見帝染軒沒有翻臉不認人,依舊稱她爲母妃的時候,臉色一喜,正要開口說話的時,旁邊忽然站起來一個蓬頭垢面的婦人。她指着慕容貴妃,淒厲地喊道。
“慕容,你這個卑賤的女人,你少做夢了,帝染軒就是一個白眼狼,就是一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他連自己的父皇都要殺,自己的兄弟都要害,如今登上皇位,又怎麼會認你這個平素裡不疼不愛他的人呢?”這個蓬頭垢面的婦人正是打入冷宮的王皇后,此時她已經得知帝玄是死在帝染軒的手裡,因此對帝染軒是恨之入骨。
雖說她被越王打入冷宮,但只要帝玄登上大寶,作爲帝玄的親生母親,她總會有脫離冷宮的機會,依舊能過上威風凜凜的生活,可是此時,最後的一絲希望被帝染軒破滅了,她焉能不恨。
“住嘴!老王還在金鑾殿裡,帝染軒如何殺父了?”一旁的暮無顏冷聲喝道,“當然,在我看來,這個禽肉不如的父親,理當被殺!至於你心心念唸的帝玄,哼——早已被殺手宮宮主殺死,可笑這麼多年來冒充着你的兒子,矇蔽你們,你們卻還不自知。你還要多感謝帝染軒,爲帝玄報了仇!”
王皇后一呆,繼而瘋狂的說道:“你胡說——胡說!”
當然,她心底裡也有一絲疑惑的,就是帝玄去了殺手宮後,和自己相處的時間那是越來越少了,和她的感情也逐漸淡漠起來,甚至連自己被打入冷宮,都不聞不問。
當然,她寧願相信,這是帝玄爲了帝位考慮,不想被這個打入冷宮的母親拖了後腿,所以心寒之餘,依舊苦苦等待。
“不到黃河心不死,楊瑩,就將證據呈給他們看,也昭告天下,帝染軒所殺之人,並不是越國太子,而是越俎代庖的殺手宮宮!”爲了助帝染軒登上皇位,暮無顏自然不希望有口舌落在別有用心之人心裡。
因此早已做了完全的準備。
“無顏,我要單獨去見見他。”帝染軒望着金鑾殿,神色略微有些疲憊,沉沉說道。
臥薪嚐膽了這麼多年,現在終於實現了願望,但帝染軒並無多少喜悅,相反,心頭是濃濃的恨。
恨越王爲什麼會這麼無情,爲什麼要這麼對母后和他們兄弟倆。
越王如此無情,他又該如何做呢?
殺,還是囚?
暮無顏點點頭,在他臨走時候,忽然輕輕說道:“若你最終下了決心,便由我來動手。”帝染軒最終是要坐上皇位的人,弒父的惡名可不能揹負。
帝染軒身軀微微一震,神色複雜無比,他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擡頭望了望前方如血般的金鑾殿,一步步地走了進去。
昔日無比富麗堂皇的金鑾殿,此時顯得破敗無比,金鑾殿裡的守衛早已被殺的殺,被擒的擒,空曠的大殿倍顯淒涼外,還添了一層淡淡的詭寞。
氣勢恢宏的龍椅上,一個蒼老的身影頹然坐在那,當聽到殿外的腳步聲時,緩緩擡起了頭,那雙眼眸已經沒有昔日的霸氣和尊貴,只剩下垂垂老矣。
帝染軒走到金鑾殿前,並未上前,一雙墨眸冷冷朝殿前望去。
這是他的父親,卻視自己爲最低賤的人;這是他的父親,卻將自己的髮妻,他的生母活活害死。
這就是他的父親!
“帝——染——軒——”越王擡起頭,一字一句地說道,蒼老的神情顯得複雜無比。
“不錯,我來了,爲了昭雪母后的冤情,我來了。”帝染軒亦是一字一句地說道,雙眸直射老王。
老王的目光微微一顫,當聽到帝染軒說起母后時,瞳仁驟然一縮,眸中浮現出一抹淡淡的哀傷,不過卻一閃而逝。
“好啊,成王敗寇,今天你是贏了,我也無話可說,你要殺我,儘管動手。不過宮裡那些王子公主,畢竟與你還是有血緣關係的,他們是無辜的,還請放過一馬。”老王暮氣沉沉地說道。
在經歷了最愛子——帝玄痛逝,京都攻破的事實後,一開始的瘋狂和憤怒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大局後的冷靜。
他死可以,但那些嬪妃,那些王子和公主,不能隨他一起去,他們是無辜的!
帝染軒注視着他,當他看到老王眸中那一抹懇求,那一抹爲夫者,爲父者的慈愛時,深邃的眼眸驀然浮現出一泓水汪汪的色澤。
“當日你殺害母后,將我和弟弟丟到亂墳崗的時候,你可曾念過這一絲親情?爲什麼,爲什麼你要那樣做!難道那些金銀財寶就真的那麼重要嗎?重過你的妻子,重過你的兒子嗎?”帝染軒聲音見見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