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屹的故作不以爲意羅西怎麼會看不出來呢,但是她卻也並沒有說破,她悽然地笑了笑道:“我睡了你的牀,那你睡哪裡呢?”
“哦,我就睡在客廳裡,本來我都睡着了,聽你叫口渴要喝水,我怕你迷迷糊糊等一下把水灌鼻孔裡去了,這才進來看看,”辛屹調侃地說道:“好了,我也去休息了,困死我了。”說完轉身朝門外走去,還裝模作樣地打了一個哈欠。
“你也睡這裡吧。”羅西突然說道。
“啊?什麼?”辛屹下意識地反問了一句,雖然他已經清清楚楚地聽到了羅西的話,但他仍然不敢置信羅西會說出這種直接的話來。
“我是說你也睡這裡吧,”羅西的臉一紅,又接着解釋道:“這牀也這麼大,再說了,睡沙發也不好……不舒服,你把被子拿進來,咱們一人蓋一條被子……你放心,我睡覺很老實的,不佔地方。”顯然羅西還不知道沙發也被她弄髒了,如果她知道辛屹是睡在地板上的話也許她的反應還要大些。
辛屹心道你睡覺老實可是我睡覺不老實啊,老不老實是另外一回事,關鍵是我跟你睡在一張牀上他關鍵是睡不着啊,換成任何一個男人,一個如此具有誘惑力的女人睡在旁邊他也睡不着啊,辛屹知道自己找別的藉口羅西也斷然不會相信自己,於是實話實說道:“呵呵,我是怕有你這麼一個美女跟我同牀我會不老實,我看我還是出去睡吧。”
“你不老實又會怎樣呢,”羅西說出這樣曖昧的話禁不住自己又是一陣臉紅,不過雖然臉紅她的語氣卻很堅定地繼續說道:“我還在乎什麼呢?反正……你早已經看過了,今天晚上也已經……你到牀上來睡吧。”說着話羅西的身體往牀裡面挪了挪,意思是給辛屹騰出了地方。
說實話,羅西的這個建議還是相當具有吸引力的,辛屹差一點就答應她的要求了,能和此等美女共睡一張牀光想想就已經可以讓很多的男人鼻血噴涌了,這再晚上睡覺的時候不經意的做點那啥觸觸碰碰的動作,那簡直就是至高無上的享受啊,再如果能更進一步最終能做點那啥強身健體的運動,簡直就是不枉此生了。可是辛屹害怕的也正是這樣,說到底,他就是有賊心沒賊膽而已,剛纔偷偷地看人家身體的時候怎麼沒有這麼大義凜然呢?話說,這也應該視作是假正經吧?所以最終辛屹還是沒有答應羅西這個如此具有誘惑力的要求,他還是很正人君子地回到了客廳的地板上,雖然,一走出房門的時候他就後悔了。
這一夜對兩個人來說註定就是個不眠之夜,辛屹直接數綿羊數成了養羊大戶,最後母羊又下了小羊,密密麻麻地數也數不清,他還是沒有睡着。房間內的羅西又何嘗不是一樣呢,她剛纔是既希望辛屹留下來和她睡在一張牀上,但又希望辛屹拒絕她,這樣的心理很矛盾,想他留下來跟自己一張牀是爲了證明自己對他的吸引力,如果辛屹留下來的話,就可以證明辛屹也跟其他的男人一樣是拒絕不了她的魅力的,但希望辛屹拒絕他則是她也希望辛屹能夠尊重她,跟她在一起並非是爲了貪戀她的身體,所以辛屹不管是留還是不留,對她來說都是矛盾。
相對於辛屹來說,羅西想的事情更多、更復雜、更糾結,所以直到天已經微微放亮的時候她才又昏昏沉沉地睡去。是敲門聲把羅西給驚醒的,接着就聽到了辛屹與葛朗的對話,羅西連忙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房間,原來是葛朗先生給他們送相關的證件來了,當然,這些證件都是葛朗叫人連夜僞造的,什麼身份證、房產證、公司營業執照等等,還有就是辛屹與羅西的結婚證,甚至葛朗還帶來了一張大幅的辛屹與羅西的婚紗照,叫他們把它掛在客廳的牆上,原來葛朗爲辛屹僞造的身份是阿拜耳一家小進出口貿易公司的老闆,公司專門經營小百貨商品的進出口貿易,這樣的小公司在阿拜耳數不勝數,當然都是隻能從事一些無關緊要的小百貨,比如手鍊啊、剃鬚刀啊、衛生紙啊、打火機啊等等,稍微對泰萬具有較大影響力的商品的進出口貿易權都是由軍方壟斷的,而羅西正是辛屹結婚兩年的妻子,他們做着一點僅能養家餬口的小生意,生活在阿拜耳這座城市的普通居民小區裡,這就是他們的身份和生活。
送走葛朗先生之後羅西饒有興致地翻看着那些證件,尤其看到她和辛屹的結婚證時更是禁不住笑完了嘴角,最後還親自將她和辛屹的婚紗照掛到了客廳的牆上,眯着眼睛欣賞着,不時地點點頭,看錶情自然是相當滿意那照片上一對新人的郎才女貌。當然羅西在做這一切的時候辛屹都不知道,辛屹此時正在廚房裡熬粥呢,昨天晚上羅西吐得那麼一塌糊塗的今天胃裡肯定不舒服,所以辛屹這才早早地起來,其實應該說他根本就沒怎麼睡,昨天晚上等母羊都傳了三代之後天自然也就亮了,辛屹先把昨天晚上羅西吐髒的東西紛紛扔進了洗衣機洗乾淨了晾起來,然後又熬了點蔬菜粥,還剛熬上葛朗就來了,所以送走葛朗之後他還是回到廚房繼續熬他的蔬菜粥。
等辛屹熬好蔬菜粥端出來的時候羅西已經將客廳裡面的婚紗照掛好了,見到辛屹出來羅西興奮地對他叫道:“辛屹,想不到這葛朗做照片的水平還真是不錯呢,你看,這照片上面把你修飾得多帥啊!”
“嗯,這個嘛,”辛屹裝模作樣地仔細端詳了一下,有心想開開玩笑,因爲昨天晚上的事情始終還是有那麼一點尷尬,而玩笑正是化解尷尬的最有效的辦法,於是他故作凝重地說道:“其實照片上那男的根本就不是我。”
“什麼?不是你?”羅西笑道:“呵呵呵……不是你又是哪個臭小子?居然敢跟本姑奶奶一起拍婚紗照,本姑奶奶還沒有同意嫁給他呢,看我不揍扁他!”
辛屹心裡一動,好像意識到了羅西話裡有點什麼不過又不能確定,不過玩笑既然已經開了也只有繼續下去,於是他還是一本正經地道:“對,你應該揍扁那臭小子,居然敢模仿我的樣子!不過你看他那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下巴、耳朵、臉型、身材……雖然也算長得基本上完美無缺了,但是你再仔細看看我,這正品贗品一樣就能分辨出來了是不是?”
“哎呀,你不說我還真沒有注意,”羅西看了看照片中的辛屹又看了看身邊的辛屹繼續說道:“這眉毛、這眼睛……還真是不一樣誒……現在這麼一比較我終於看出來了,原來你纔是贗品!”羅西指着身旁的辛屹一本正經地回答道,憋了半晌才自己忍不住咯咯咯笑了起來,好像很爲自己的機智得意。
是,活生生站在她旁邊的真人成了贗品,不過這又有什麼關係呢,能博美人一笑而化解尷尬,莫說是贗品了,就算是次品、不良品又能如何呢?辛屹也跟着羅西的笑聲呵呵笑起來,不過,他的笑多少有點牽強的成份。其實羅西又何嘗不是一樣呢,經歷了昨天和昨晚的事情兩人還能泰然處之嗎?所以爲了一句並不好笑的一句話,兩人都貌似開心地笑着,但這笑是開心的嗎?恐怕不是。
“去洗漱一下來喝粥吧,我熬了一點蔬菜粥……嗯,可能昨天吃的東西有點上火了,今天突然想吃點清淡的,你,不介意吧?”辛屹說道。
“呵呵,怎麼會呢?能白吃白喝我怎麼還會嫌棄呢?雖然我並不喜歡什麼粥,但有得吃總比沒得吃好是不是?”羅西這樣回答,然後頭也不回地走進了衛生間洗漱。
迴避、裝傻,這是兩個人共同選擇的方式,爲什麼要這樣恐怕兩個人自己也不知道,也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退一步海闊天空吧。
毫無營養的並不能引人發笑的笑話讓這套房子裡充滿了貌似快樂的歡聲笑語,一頓早餐吃成這樣,不知情的人一定會羨慕死了這一對和睦相處的年輕夫妻,可是笑聲背後的尷尬和苦澀卻只有當事人的心裡纔會懂。吃完早餐之後辛屹換了一身打扮,白襯衫、黑西褲、油光錚亮的皮鞋,眼睛上還架上了一副黑框的平光眼鏡,腋下夾着一隻小皮包,這模樣倒也像足了一個爲生活終日奔波的小公司老闆,他這是要出去轉轉,主要目的是到利民集團附近去轉轉,實地瞭解一些利民集團的情況,由於從昨天開始阿拜耳對年輕女性的盤查相當嚴,再加上羅西本身的天生麗質,所以辛屹說通了羅西叫她在家中等候,這次羅西倒也沒有勉強,她將辛屹送出門口,像送丈夫上班的太太那樣爲他拉開了房門,辛屹剛想轉身離開,卻見羅西從門後伸出頭對他叫道:“路上小心一點,早點回家!”
辛屹愣了一下轉回頭,卻見羅西已經小臉通紅地縮回了頭,多麼熟悉而溫暖的一句話啊,自己的追求不正是這樣幸福溫馨的小日子嗎,每天出門上班之前老婆的殷殷叮囑,每天下班回家是溫暖的房間和可口的家常飯菜,平平淡淡但卻是實實在在的幸福啊,辛屹一時之間有些恍惚了,順口就回答了一句:“嗯,我會的,事情辦好我就回家,你自己在家也小心一點。”話說完才感覺這話好像有點不對頭,但又好像並沒有什麼地方不正常,於是轉過身又加了一句:“我走了!”
“嗯。”門後的羅西低低地應了一聲,這一聲辛屹沒有聽到,也幸好他沒有聽到,因爲這個字在任何人聽來都是一個百依百順的小嬌妻對深愛丈夫的回答,發出這樣子的聲音連羅西本人都沒有預料到,也許是她也相當滿足於現在的這種生活方式,不知不覺地就將自己代入了這個環境,真正以辛屹的妻子自居了,在她的理想中或者說在她的潛意識當中她和辛屹一樣,也是把這種平平淡淡的生活當成了畢生所要追求的最大的幸福。
兩個註定不能平凡的人,卻連擁有這種平平淡淡的幸福都成爲了奢望,這大概就是作爲不平凡人的一種悲哀,又有誰敢說平凡的人生就不幸福呢?其實恰恰相反,平平淡淡的人生,纔是最最真實的幸福,至少,它能看得到、摸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