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姍姍是被沈母強行帶走的,臨走時沈母惡狠狠地扔給辛屹一句話:“如果讓我知道你今天對姍姍做過什麼,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當喬公子看到沈姍姍身上裹着的被單時,眼裡射出的陰狠就像餓紅了眼的餓狼,恨不得將辛屹撕碎,不過他沒有發作,在沈姍姍和她的母親面前,他還需要維持謙謙君子的形象。
望着絕塵而去的車子,辛屹無奈地苦笑,僅僅半天時間又多了兩個相見分外眼紅的仇人,至於沈姍姍,他也說不出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管他呢,一切順其自然吧。
天空的月亮很皎潔,像一隻銀盤扣在深藍色的夜空,辛屹站在窗口,突然意識到今天正是月圓之夜。月圓就寓意着團圓,可自己卻依然是孑然一身,無邊的寂寞就像是一張穿不透的網,將自己牢牢地罩在其中,密不透風。想起記憶中沒有任何印象的父母,辛屹禁不住嘆了一口氣,從小到大他在自己的意識中無數次地勾勒過自己父母的形象,但到頭來卻總是模糊一片……
“唉……”一聲幽幽的嘆息傳進耳膜。
“誰?”辛屹縱身穿出窗戶,徑直向樓下一處樹蔭的陰影掠去,從聲音的方向判斷,辛屹可以肯定發出聲音的人就在那團陰影的籠罩之中。
一條黑影一閃從陰影中躍出,朝着辛屹相反的方向幾個起落就飄出了十來丈的距離。辛屹心裡一凜,單從縱躍的速度來看,來人的功夫肯定不弱,看來也屬一流高手了。
辛屹剛一落地,腳尖一點,重新拔起身形,跟着黑影追去。前面的黑影好像並不在意辛屹的追蹤,反而好像故意暴露自己的行蹤,專挑月光明朗的地方走。辛屹從纖細的背影判斷來人應該是個女人,但卻搞不清楚她的目的是什麼,如果是針對自己而來,完全可以在暗中下手,又何必發出聲音引起自己的注意呢?但如果不是針對自己而來,又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潛伏在自己的樓下?所以辛屹一邊加快速度追趕,一邊注意周圍的狀況並暗自運氣戒備起來。
黑影直朝農場中央的小湖掠去,到達湖岸邊時稍一停頓,又縱身上了延伸向小湖中央的小木橋,在白天沈姍姍落水的地方站定。辛屹也已經到了岸邊,見黑影佇立不動,辛屹也停下了腳步,側目觀察周圍的情況,待肯定了周圍沒有任何異常情況後,才籲出一口氣,單從來人的身形速度來看,雖然自己沒有把握一舉將她拿下,但相信她在自己這裡也討不了任何的好處。
“你是什麼人?”辛屹沉聲問道。
黑影沒有出聲,但辛屹觀察到了她雙肩微微的顫動,忙凝神戒備防止她突然發難,過了好一會兒,黑影還是既沒出聲也沒發動任何的攻擊,只是雙肩的顫動卻越來越劇烈。
“你究竟是什麼人?到我這裡有什麼目的?再不說話休怪我出手狠辣!”辛屹的聲音裡殺機頓現,語調冷得可以掉下冰渣。
黑影緩緩地轉過身來,一張美麗的臉龐映入辛屹的眼簾,是她?沒錯,黑影就是辛屹在辛氏莊園見過一次的厲潔,那個集美麗和冷酷於一身的罌粟花一般的女人,但此時的厲潔臉上完全沒有了那令人生畏的冷酷,整張俏臉上佈滿了晶瑩的淚水,在月光的輝映下顯得格外的淒涼。
厲潔轉回身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辛屹,眼眸中的淚水也沒有停止溢出,順着下巴往下滴落。
“你怎麼來了?”辛屹放柔了聲音,那天畢竟是自己先不告而別,對女孩子而言,這確實是一種莫大的傷害。
“你那天不同意,是不是因爲她?”厲潔終於幽幽地問出一句話,語氣中飽含的悲傷讓人心碎。
“什麼?誰?”辛屹不明所以。
“今天白天的那個女人,你是不是和她……”厲潔哽咽着,說不下去。
“沈姍姍?”辛屹明白了,原來厲潔一直在暗中監視着自己,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沒能逃過她的眼睛,原來,她也是來興師問罪的。
“不是,我和她沒什麼,我不同意只是因爲父母的大仇未報。”辛屹誠懇地說道。
“你和她沒什麼?”
“是的。”
“那你也會像對待她那樣對我?”
“這……”辛屹不知道厲潔指的是什麼,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厲潔見辛屹說不出話,流着淚悲慼地搖了搖頭:“還說你跟她沒什麼。”說話聲中只見她後退兩步,縱身一躍就把身體投向了湖水。
辛屹一陣頭大,這女人怎麼投湖了?就算自己那天先行離去,但她當時不是也說不同意嗎,難道就因爲爲了她女人的自尊就要以性命相逼嗎?但不管怎麼樣,她是因爲自己才投湖的,如果自己不救他,也顯得太沒有擔當了一點。
辛屹一邊向厲潔投湖的地方掠去一邊心中暗道:“今天真是撞邪了,居然一天要在同一個地方救兩個女人,而且還都是美麗不可方物的漂亮女人。”
“撲通”一聲潛進湖水,辛屹才感覺這湖水比白天溫度低了很多,一股寒意瞬間遊遍全身。辛屹屏住呼吸一頭向湖底潛去,現在湖底根本看不見,他只能靠雙手四處摸索,但他雙手能夠觸及的除了湖底的淤泥就是水草,根本沒有厲潔的影子。辛屹將搜索的範圍一圈圈地擴大,但厲潔就好像從湖底消失了一樣,徹底沒有了蹤影。胸口已經開始發悶,辛屹知道自己體內的氧氣已經消耗殆盡了,他快速地浮上湖面,換了一口氣,又一頭紮了下去,這樣連續幾次的換氣,辛屹的心裡開始着急起來,如果再找不到她,恐怕她就沒有生還的希望了。湖水並不是很深,湖底的水流也很平靜,應該不存在激流和漩渦,但自己明明看到她從這裡墜入的湖水,怎麼就會不見了蹤影?
辛屹一遍遍地搜索,直到半個小時之後,才筋疲力盡地爬上湖岸,頹然坐下,望着平靜的湖面怔怔發呆。雖然自己殺人無數,但那都是執行任務,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他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代表了一個組織,所以沒有一絲的個人情感摻雜在內。沒有情感的摻雜,當然也就沒有所謂的喜怒哀樂,當然也就沒有了感覺,但是這次的這個女人卻是因爲自己才投湖自盡的,雖然辛屹還不是很清楚她到底爲什麼要做出這麼極端的事情,但心中總歸有着深深的負罪感。這麼長的時間過去了,想從湖底生還的機會根本就是零,辛屹嘆了口氣,眼看着一個蓬勃的生命就這樣香消玉殞。辛屹又想起了他那早就陰陽相隔的父母,如果不是因爲他們的大仇未報,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真的還沒有什麼可以值得留戀的東西,二十幾年來一直是對未知父母的追尋支持着他做一切事情,現在得知自己的父母已經早就不在人世了,又是報仇的支持着他。如果拋去這個,自己又還有什麼可以做呢?又還有什麼值得留戀呢?想到這裡辛屹不禁有些羨慕起剛剛投湖自盡的厲潔來,如果自己也可以像她一樣毫無牽掛地縱身一躍,那麼所有的一切就結束了,自己是不是可以在地下和父母團聚,共享團圓之樂呢?
擡頭望着天空那輪象徵着團圓的明月,辛屹不禁悲從中來,喃喃地說道:“真想像你一樣縱身一跳,就什麼都解決了……就可以團圓了。”
“嚶……”驀然一聲抽泣傳入耳膜,辛屹全身一激靈,一個側翻滾出兩米,回頭一看,月光下全身溼透的厲潔正站在剛纔自己身後的位置,雙肩聳動,不住抽泣。
“你……怎麼會在這裡?”下意識地滾出兩米,辛屹纔開始後怕起來,自己剛纔實在是太大意了,居然連厲潔近了身都沒有察覺,如果是敵人,自己恐怕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作爲一個一等一的殺手,這種大意是致命的。
其實厲潔的水性很好,她投湖只是想證明辛屹會不會像救沈姍姍一樣去救她,如果辛屹不救她,那她很可能就會兌現當日在機場對冷千秋的承諾,親手殺死辛屹,論功夫她可能不是辛屹的對手,但說到暗器和用毒,她完全有自信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殺死辛屹。所以墜湖之後厲潔迅速潛到了遠處,然後等辛屹在湖底摸索的時候悄悄地上了岸,藏在岸邊的草叢中,看到辛屹一遍一遍地在湖底搜尋自己,厲潔其實已經原諒了他。特別是聽到辛屹自言自語的最後一句,厲潔感動了,她以爲辛屹說的是要和她團圓,心裡一熱就哭出了聲,並從草叢裡站了起來。
厲潔沒有回答辛屹的問話,一頭就扎進了辛屹的懷裡。辛屹這下完全栽入了九里雲霧,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女人剛纔還尋死覓活的,自己在湖裡找了她半天,她又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後,更要命的是她居然二話不說就往自己懷裡扎,是自己瘋了?還是她瘋了?
正在胡思亂想的辛屹還沒理出個頭緒,突然就感覺到一團火熱貼上了自己冰冷的嘴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