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騰此時心胸開闊,甚至大有藉着酒意引吭高歌一曲的衝動,見孟絕海要講故事,便饒有興致地回道:“這北邙山是道教名山,卻不知其中有甚有趣的故事呢?”
孟絕海哈哈大笑一聲,流露出讚許的眼光道:“楚兄弟果然聰明,這個故事確實和道教有關。”
“相傳很久以前,崑崙山上住着一位老道和他的兩個小弟子,他們整天在一個仙洞裡修行。一天,老道對兩個弟子說:‘我要去天外一個朋友那裡作客,這口大鍋裡煮的是從東海抓來的一條蟒,鍋下面要不時架上柴禾燒,鍋內要不時地加水,千萬記住!’說完騎鶴而去。”
“這樣,兩弟子就天天給鍋下架柴,鍋內加水。一晃幾百年過去了,師傅還沒有回來,兩個小弟子有點急了。一天,一個對另一個說:‘師傅不知幾百年後纔回來,我倆何不下山一玩呢?’另一個也早有此意。於是,倆人把火生得旺旺的,鍋裡添滿了水就下山去了。”
“一路上他們玩得開心,但總放心不下師傅交待的事,於是就在一家酒店買了些酒肉匆忙趕回。可是,火早已熄滅了,水也被黃蟒喝乾了,只見那一條黃蟒正向東海方向逃去,所走過的地方留下了一條黃水道。他倆慌忙沿着黃水道追去。黃蟒發現了他們,急忙改道向北面奔去。他倆趕忙抄近路去截,蟒一見亂拐一陣,又向東海奔去了。這條蟒拐彎留下的水道,就是今天的九曲黃河。 ”
孟絕海一口氣說到這裡,故意頓了頓,看着楚騰。
楚騰自然很配合地追問道:“然後呢?那黃蟒怎麼樣了?”
孟絕海滿意地嚥了咽口水,繼續繪聲繪色地說道:“再說師傅回到仙洞,一看鍋底火已熄滅多時,鍋裡黃蟒不在了。連叫小弟子也不應聲,什麼都明白了。他大叫道:‘兩個小畜牲放走了孽蟒,使它又要禍害人間了。’立即騎鶴追去。兩個小弟子追到天黑,眼看着蟒逃進了東海,正想休息,老師傅騎鶴趕到。大喝一聲:‘畜牲!你倆使黃蟒給人間留下了災害,那你倆就永遠守住這水道吧!’”
“說完,兩個小弟子便變成了兩座山,永遠守在這水道的兩邊,人們就把這條黃蟒留下的黃水道叫黃河,把兩個小弟子變成的山叫追蟒山。後來,黃河南岸的人們覺得追蟒山不好聽,就改叫邙山,一直沿用到現在。”
楚騰聽完這神話傳說,不禁由衷地感慨道:“想不到黃河和邙山還有這麼一段故事,古時人民羣衆的智慧和想象力果然豐富呀。”
極目遠眺,青山削翠,碧岫堆雲。兩崖分虎踞龍盤,四面有猿啼鶴唳。流水潺漫,澗內聲聲鳴玉珮;飛泉瀑布,洞中隱隱奏瑤琴。若非道侶修行,定有仙翁煉藥。此等神奇仙境,也不得不讓人浮想聯翩,孕育出一個個美麗的傳說出來。
“賢愚貴賤同歸盡,北邙冢墓高嵯峨。古來如此非獨我,未死有酒且高歌。”楚騰心情極好,突然想起白居易的《浩歌行》來,不由自主地便朗誦出口。
白居易的《浩歌行》一泄人近五十仍不得施展志向與抱負的惆悵,讀來本應悽苦,但是經楚騰這麼一讀,反倒添了幾分灑脫與豪氣。孟絕海雖看起來像個粗人,但其實也略通文墨,至少這詞中包含着的豪氣滂湃的意蘊還是聽得出來的。他不由得開口問道:“白居易所作這詩實乃絕妙,但不知楚兄弟爲何出此言呢?”
楚騰本是無意間吟出這詞,卻不料說者無心,聽着有意,楚騰感覺到孟絕海是在試探自己。他突然想起自己的雄偉大業,孟絕海絕對是驍勇善戰的猛將,倘若能說服他以後爲自己所用,無疑更爲自己的成功添上了一層把握。
楚騰決定抓住這個好機會,他沒有直接回答孟絕海,而是直接反問道:“孟大哥乃當世英雄豪傑,敢問孟大哥爲何落草北邙山,落得個強盜的名聲?”
這問題問得太過冒昧,像一把刀子一樣直刺孟絕海的心,孟絕海面上的陰暗一閃即逝,坦然答道:“非是我孟絕海甘心爲賊,我何嘗不想建功立業報效國家,只是如今朝廷腐敗,宦官當權,天下百姓民不聊生,無奈才選擇佔山爲王,不論世事。”孟絕海說道最後的時候,低垂着腦袋,有點黯然神傷。
“我認爲孟大哥的想法未免太過消極,本朝太宗曾經說過:‘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如今朝廷經過安史之亂後,藩鎮割據的局面一直未被打破,大唐江山已經日落西山,統治者更是病入膏肓無可救藥。以我看來,一場場反抗的農民起義已經勢在必行,生在這樣的亂世,我們也只有以亂止亂,一鼓作氣推翻大唐王朝,才能給人們新的安定。”楚騰滔滔不絕地陳述天下大勢,他沒有把握說服孟絕海跟隨自己,畢竟自己只是一個落魄鏢局的鏢頭而已。沒錢沒勢沒名聲,在這樣的情況下去談論一統天下之類的話,簡直像是天方夜譚。
孟絕海卻絲毫沒有笑話楚騰的意思,反而面色凝重,彷彿在做一項重要的決定。楚騰見這事有希望,趕緊趁熱打鐵道:“大丈夫應心繫四方,孟大哥偏安一隅,豈不是大大地埋沒了自己的才華麼?而我和葛大哥已經結爲生死之交,立誓要爲天下蒼生謀取福利,還他們一個安定康寧的日子。”
孟絕海本來還是在猶豫之間,但是聽得楚騰說已和葛從周結爲異姓兄弟,也是大吃一驚。要知道葛從周絕不輕易結識朋友,更不用說是生死之交了。他能和楚騰稱兄道弟,自然是因爲楚騰有才能讓他信服,以葛從周的高瞻遠矚,這楚騰日後必當是稱霸一方的梟雄級人物。
“好一個大丈夫心繫四方!我孟絕海答應你,待到兄弟揭竿而起之事,我一定率衆投奔,爲兄弟的宏圖偉業盡一分綿薄之力,也當是爲天下百姓盡一分力罷。”孟絕海慷慨激昂,神情更是堅毅決然,顯然是願意效忠楚騰之意。當然,這其中的原因,並不僅僅是欽佩楚騰的眼光和氣概,更是因爲葛從周,他和葛從周同爲江湖成名人物,倘若以後楚騰有所建樹,葛從周自然也是頭等功臣,而自己卻還只是個碌碌無爲的強盜頭子。因此,楚騰也要感激葛從周激發了孟絕海內心的爭強好勝。
楚騰見他如此輕易地答應了自己,不禁喜出望外,笑道:“能有你和葛大哥相助,還怕這天下沒有我們的立足之地?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孟絕海和葛從周也跟着發出會心的笑聲,這笑聲在空曠遼闊的山野裡徐徐迴盪,一直傳到更遠的地方。
次日,孟絕海興致沖沖地來到楚騰房間,拉着楚騰便往外走,邊走邊興奮地說道:“楚兄弟,我要給你看一樣好東西!”
楚騰一臉迷茫地被他拖拉着來到山寨的練武場,孟絕海轉過身來,得意地對楚騰說道:“今天我要送你一樣東西,你猜猜會是什麼?”
楚騰撓了撓後腦勺,實在想不出他要送什麼給自己,難道是金玉珠寶?那也太俗了吧。最後他只能對着孟絕海搖搖頭,表示猜不出來。
孟絕海故作神秘地笑了笑,轉身對着站在旁邊的一個大漢說道:“去把它來上來。”然後意味深長地看着楚騰,楚騰臉上一紅,顯得毫不自在,但也只能侷促地站在那裡等着。
不到片刻,楚騰便知道了答案。順着他發光的眼睛看出,只見剛剛那大漢手裡抱着一杆長槍走了過來。烏黑的槍身,槍頭前後突出四處銳利的刀鋒,上面更是雕刻着一條金色的呼嘯的盤龍,一看便是絕世的好兵器,楚騰只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了下來。
孟絕海道:“聽說你會使家傳的霸王槍法,我突然想起曾經劫過一趟鏢銀,裡邊裝的便是這破陣霸王槍。這可是稀世珍寶啊,可是對我來說也沒有什麼用,寶劍配英雄,這霸王槍也算是找到了自己的主人了。來,快把這霸王槍遞給楚兄弟!”
楚騰摸着這破陣霸王槍,感覺到槍柄上的突出的紋路像是與自己融爲一體再也分不開了。心潮涌動之下,他順勢提起霸王槍急衝幾步,對着前方便是猛刺,幹挑,每一招每一式皆是強勁有力,帶着空氣摩擦散發出“嗚嗚”的聲音,讓孟絕海眼前一亮,站在一旁默默點頭。
楚騰舞了幾槍,感覺這兵器像是爲自己量身定製的一般,用起來非常順手,他收回槍立在地上,簡直捨不得鬆開手來,感激地看着孟絕海道:“多謝孟大哥賜寶!”那神情,恨不得跑過去抱着孟絕海深深地獻上一吻。
孟絕海哈哈一笑,說道:“這也是緣分吶!若是你沒有上到北邙山來,誰又知道這天下奇兵會有怎樣的下場呢,說不定就是命運在冥冥之中的安排吧!”
楚騰也在心裡慶幸自己跟着高一虎上山來,不但得了一名虎將,更是多了一件趁手的兵器。這趟鏢也總算是沒白押,說不定那趙二的主人就是料到途中會經過北邙山遇到這羣強盜,纔會設下圈套讓自己鑽,哈哈,要是他知道現在這個情況,還不氣得吐血。
孟絕海見楚騰呆呆地站着傻笑,又問道;“不知楚兄弟下步打算如何?”
楚騰還沉浸在喜悅之中,被孟絕海的話喚醒過來,回道:“我想先把這趟鏢安全押送過去再做打算,而至於起事之事,我們不必勞心,會有人先行一步的,到時我們只需想辦法投奔他們,先打穩自己的根基,再慢慢地謀發展勢力。”說着,楚騰的臉上出現一絲狡黠的笑意,讓孟絕海捉摸不透。
他怎麼就知道會有人揭竿起義,難道他還會神機妙算不成?孟絕海雖然心裡疑惑,但也沒有說出來,只是附和道:“嗯嗯,我這段時間也會多招一些弟兄們,並且加強對他們的訓練,以便隨時能響應你的行動。”
楚騰點了點頭,說道:“那麼孟大哥,這事就拜託你了。現在讓我再來耍幾招槍法,我實在是愛死這破陣霸王槍了!”
“好小子,就讓我來會會你的霸王槍法!”孟絕海抽出身旁武器架上的一杆長槍,也跟着楚騰纏鬥起來。
“哈哈哈哈……”倆人不約而同地發出爽朗的笑聲,伴着“乒乒乓乓”地金屬撞擊聲,一身豪氣直破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