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騰抓起孟楷手中的霸王槍,輕輕地撫摸着槍身,像是突然見到闊別多年的老朋友一般。楚騰異常激動地含着淚花看着黃巢,恨不得飛過去抱起黃巢狠狠地親上一口。
黃巢微微一笑,說道:“你不用這麼感謝我,這是王仙芝的手下一個叫尚讓的特意冒着危險從官府的倉庫裡偷來的,黃某也只是做個順水人情罷了。”
楚騰想起尚讓那憨厚親切的笑容,不禁感慨萬分,能結交到如此仗義重情的好漢,也算是自己三生有幸了。
孟楷不待楚騰開口,已經湊過來笑着說道:“聽說楚兄弟習的是家傳的霸王槍法,乃是縱橫千軍,所向無敵的絕世技藝,若是有空,你可得賣兄弟個面子,教上兄弟幾招呀!”
楚騰擺擺手笑道:“孟大哥謙虛了,魯班門前弄大斧的事,楚騰可不敢做啊,我還指望着能在你這裡偷學幾招留着以後在戰場上保命呢!”
黃巢見狀也過來插嘴道:“你們倆個大爺們,在這裡扭扭捏捏推三搡四的,直接出去打上一架分個勝負不就得了!來,我替你們作證,輸了的老老實實地罰喝十大碗!”
“這個主意好!哈哈……”說着,三人都開懷大笑起來。
“唉,還有一件事,就是關於如何處理那假神仙的問題,你們倆怎麼看?”黃巢突然想起了那呂用之,雖然他幫助自己剷除了張仁廣和官府的一些勢力,但那也是出於自己的威脅,而且黃巢覺得呂用之心術不端,留下來的確是個禍害。
果然,孟楷想都沒想便開口直說道:“那人只知道弄虛作假,坑蒙拐騙,以前也不知道騙了多少老百姓,不如直接把它給咔嚓了,省得麻煩。”
楚騰卻沉默不語,他突然想起呂用之在晚唐也算是個人物,最重要的是,楚騰還要用他來對付以後定當遇到的一個大對頭-----晚唐大將高駢!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高駢是個十分迷信的人,而呂用之這個活寶自然會很對他的胃口,有人說,如果高駢沒有遇上呂用之,或許他也會成爲像郭子儀那樣在唐代史上熠熠生輝的風雲人物。
所以,無論如何,楚騰也要保住呂用之的這條小命,但他又不能直接告訴他們說因爲呂用之將來會如何如何與高駢擦出一樣的火花云云,那樣黃巢還不把自己也當成是呂用之玩弄“未卜先知”的大騙子。
斟酌良久,楚騰才緩緩說道:“黃大哥,我那晚把呂用之約出來的時候,曾向他保證過不會傷害他,大丈夫不能言而無信,依我看,倒不如小小地給他一個教訓,叫他以後再也不敢當街裝神弄鬼便是了。”
“嗯嗯,那好吧,呂用之的事便由你來處理。”黃巢也沒多想,他不能預料未來,自然不會知道楚騰安排呂用之的良苦用心,只當他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江湖術士罷了。
黃府後院。柴房。
呂用之被可憐兮兮地反綁着雙手,蹲坐在地上,想要開口說話,可是嘴裡被塞了一塊破布團,只得時不時從喉嚨裡蹦出一陣嗚咽聲,臉上盡是污垢,哪裡像是前兩天還呼風喚雨,無所不能的神仙樣子。
楚騰推開門,眼神中滿是同情地看着呂用之,像是看着一隻待宰的家畜,帶着深深地憐憫。
呂用之見是楚騰,心下大喜,挪動着身子示意叫楚騰放了自己,但看清楚楚騰一臉悲痛的表情,又是一慌,漸漸滋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楚騰默默地拔掉呂用之口中的布團,只是靜靜地呆在那裡,並不開口說話。
呂用之是真的慌了,不待布團完全“脫口而出”,便含糊不清地說道:“楚……楚大俠,你一定要救救我啊,你答應過我的,可不能讓我死在這兒啊!”說着說着,眼淚都看是出來了,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裝出來的。
楚騰搖了搖頭,無可奈何地說道:“其實我也想救你啊,可是他們說你裝神弄鬼,罪孽太深,不可輕饒啊。”
呂用之綁着身子不好動彈,但是此時像是什麼也不顧了,掙扎着挪動着腰,直接對着楚騰便撲在地上磕起頭來,嘴裡更是語無倫次地叫道:“你一定要想想辦法啊,您救了我,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您的恩情用之定當銘記在心,永不相忘。”
楚騰見這人又磕頭又求饒的窩囊樣,心裡直犯惡心,本來他若是能挺直腰桿做回硬漢子,楚騰倒會敬佩地幫他鬆開繩子拉他過去和他喝上幾杯,但是呂用之的熊樣倒是激起他要好好整他一回的決心了。
“唉,呂道長,你不是法力無邊麼?我想你定有一番神力,死後定當位列仙班,向呂洞賓般享受萬人景仰,而楚某,也只不過是略盡綿薄之力,助道長早日升天罷了。”楚騰故作疑惑地“調戲”呂用之,他越害怕,楚騰便越玩得歡樂。
呂用之哭喪着臉,煞有介事地說道:“實不相瞞,並不是用之怕死,只是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曾經託夢與我,說我待七十歲時即可功德圓滿,得道飛昇,若是在此期間中斷修煉,那麼這麼多年的辛勤付之一炬不說,死後更是隻能變成四處遊蕩的鬼魂,連人都做不了了。所以楚騰大俠一定要救救我啊,待呂某得道之日,必當助汝成仙。”
楚騰見到這時候,呂用之還是滿嘴胡言亂語,也是哭笑不得,也沒興趣再陪他在這裡進行拉低自己智商水平的談話,直接佯裝着要踏步出門的樣子轉過身去。
“不要,楚大俠,請留步,還聽我說一句話。”呂用之見楚騰要走,自己能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也即將破滅,急着對着門口大喊道。
楚騰回過身子,笑着對呂用之說道:“說吧,最後一句話,這可是你說的。”
呂用之道:“我想和你談個條件,只要你救我出去,我願意把我所有的財產都給你!”看來他這句話可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的,不到最後關頭絕不會說出來的。
“哦?有點意思,你說說,你想要用多少錢來買你這條小命呢?”楚騰正中下懷,饒有興致地停下來問道。
“這些金銀珠寶加起來,應有將近一千兩,這可是我這輩子的所有積蓄啊,只要你答應放過我,我便把存放它的地址告訴你。”呂用之算了算,像是生生地從心口挖出一塊肉,臉上表情痛苦不堪。
但是,他此時卻只能用“錢乃身外之物”來安慰自己,畢竟保住小命纔是最重要的,不然即使有再多的錢也沒法用。
楚騰想不到他竟然又這麼多的積蓄,心想這賊道可真會打算盤,想定是和那狗官蛇鼠一窩,謀錢害命肯定沒少幹過。但是他也突然想到,自己叫龍澤一臣組建“破夜”殺手組織,正缺少一大筆資金運轉,當下心思一轉,說道:“嗯嗯,一千兩,不算少了,把這麼多錢放在哪裡,你說來聽聽?”
呂用之遲疑一會,囁嚅着說道:“你……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了,你放心,錢我一定會給你……”
楚騰果斷甩袖,微怒道:“你不相信我,好,那我走了。”
“別別,別走,我告訴你,它就被我埋城北荒廢的觀音廟裡觀音像背後的地底下。”呂用之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資本,只得孤注一擲,再一次選擇相信楚騰一回。
“哦,我知道了,我這就派人去瞧上一瞧。”楚騰道。
呂用之急切地問道:“那我呢?”
楚騰託着下巴,思考了良久,這才把耳朵湊到呂用之耳前,悄悄說道:“今天晚上我派人來幫你鬆綁,他會帶你偷偷溜出去,你可不要到處講是我把你放出來的,不然他們要是責怪於我,我天涯海角都會找到你!”
楚騰想了一想,又繼續說道:“我聽說西川節度使高駢是個崇尚鬼神之說的將領,你去那兒或許能混到個好差使呢?也免得在這裡被黃巢遇見,給我也徒添麻煩。”
呂用之見楚騰肯救自己,已經是千恩萬謝了,當下更是連連點頭道:“多謝楚大俠指引明路,我出去之後,必定直接趕往西川,不給您惹麻煩。”
“嗯嗯,這樣最好不過,你現在身上沒銀子吧?我給你十兩,也在路上作盤纏之用。”楚騰從腰間掏出一錠銀子,塞在呂用之懷裡,說實話,他可不希望呂用之在途中活活餓死。不過他顯然是低估了呂用之,以他那三寸不爛之舌,隨處騙個幾兩銀子絕不是問題。
但是呂用之卻認爲這是對自己的大恩大德,並且記住了楚騰。
“以後若有機會,一定要好好報答他的恩情,當然,只要不是要自己的命的話。”呂用之看着楚騰離開房間的身影,感激得涕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