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看愈焦下,忽感腳心‘涌泉穴’一陣微熱,繼而火熱,便如兩團火球在腳底燃燒。漸漸地,從兩個火球處,各自溢出一股滾燙的火線,一路沿上。一股到腰際的‘啞門穴’,另一股沿着督脈直臨‘大椎穴’。兩股熱流在這兩個穴道前,僅是停留餘裕,耳中聞得輕“噗”一聲。
兩股熱流猶如瘋跑的奔馬,急速的在經脈內繞了個小週天,隨後在丹田相融。此刻,他直覺渾身火燙,宛若發燒。與此同時,被胡長老點中的穴道,已然衝開。他望見鄧蓉與通臂相持之際便已憂憤交加,時下既已行動裕如,自不會繼續旁觀。他素來不與人爭鬥,一時間,不知如何打人?只知運足力道,用頭向通臂撞去。
這時,恰值通臂天王冷笑着揮手向鄧蓉擊來。而鄧蓉雙眸噙淚,只當無可避免,思忖着,如此也好,省得在這世上孤零零的一人。丈夫死了,父親也死了,自己還落了個克父剋夫的臭名聲,由得苟活於世,不如歸去,再待來世。心下萌生了死志,有了解脫之心,原本悲泣的神色,驀地化爲一片喜色,通臂生性奸詐,瞧她神色不妥,頓生遲疑,那手便也慢了。心忖她怎地露出喜色?莫不是有甚詭計,正候着本座?他這廂尚在思忖,忽覺一股勁風猛地朝自己衝來,不遑多想,立時鬆了劍尖,往後避開。腦中浮起一念:自己現今還磨蹭什麼?既然聖子已經尋到,不如早些回山,萬一有變,豈不懊悔?眼光斜睨,發覺向自己撞來的竟是那一直呆佇在胡長老身邊,不言不動的小夥計。
不由氣結,暗罵道,孃的,本座居然被這酒樓夥計逼地閃開,萬一傳到外界,顏面何存?甫想再出辣手,猛地瞧見無數江湖人從酒樓的門窗外躍了進來。看着情勢不妙,順手一把抓緊小柱子,如縷青煙朝後院奔去。
塗長老見他帶着小柱子跑掉,心下一喜,暗忖,幸好他不曾知道這代魔子有兩人,而且他帶走的哪位,論資質和稟賦與另一位相比何止差上千裡。這念頭轉瞬即逝,他大呼一聲:“老胡,還不走?”兩個糊塗長老也急忙跟着通臂天王朝後院奔去。
再說那小石頭原是卯足勁地向通臂撞去,一來,救下鄧蓉,二來,想替掌櫃報仇。怎料想,通臂居然閃了開來,他一時收不住腳,卻是朝着鄧蓉衝去。倉猝之間,他也收回不少力,但這去勢依然停不下來。鄧蓉原是閉目待死,驟覺一人衝向自己的懷中。她也未曾運功,兩人便這麼滾地葫蘆似地摟在一起,跌在牆邊。
教那一干堪堪躍進酒樓的江湖人瞧得是嘴角流水,暗自欽羨小石頭的豔福。須知這玉美人鄧蓉當年可是武林絕色,這美名排在數一數二,若非傳說她克父剋夫,縱是她新寡之身,追求的人無疑也會趨之若騖,趕之不散。
鄧蓉此刻羞急,倉促裡發現摟她之人又是那個呆頭呆腦的小夥計。心想,這人也不知真傻還是假傻,每次都被他大佔便宜。那紅色爬到她的雙耳,滿面緋紅。她用力推着小石頭,低聲道:“你快些起來啊!”由於芳心羞澀,這聲音說的委實甜膩,便如是向情人撒嬌。
小石頭摟着鄧蓉的嬌軀,直覺香味撲鼻,如蘭似麝,雙手撫處也是柔軟無比,那股彈性當真比廚房裡的肉皮凍還要舒服。這等樣的景遇,他平生未遇,一時驚喜交集。既想聽鄧蓉的話,快些爬起,又想永遠這麼偎依在一起,直到天荒地老。此間滋味,妙不可言。
鄧蓉喚了半晌,見他總是不應,神色間盡顯呆癡,不禁惱怒,心道,原來你還真是個色鬼,總裝出一副木衲的樣子。羞惱之下,雙手運勁,朝着小石頭的胸口猛地一擊。
小石頭雙手原就緊抓着她的衣襟,被她擊飛時,竟而“哧啦”一聲,撕碎了她前胸的衣衫。雖然正值初春,衣衫也穿得極多,這麼一破也僅是外罩碎掉。可當此多人面前,被個小夥計撕碎自己的衣服。而且適才又與他摟摟抱抱。再想起沐浴時的尷尬,鄧蓉的怒火,倏然升到極處,大聲道:“小淫賊,我殺了你。”
小石頭瞧她滿面兇狠,揮劍劈來,忙即雙手揮舞,朝後急退,叫道:“女客官,誤會,全是誤會啊!”若是他雙手不舞,多半還好。他那手裡依舊抓着鄧蓉的破衣襟,如此在她眼前晃動,怎生讓她息地下火。在她心裡,不當他是存心挑逗,又是什麼?當下不爲所動,提着長劍逕向小石頭狠狠地劈去。
旁邊的江湖人也不勸解,大多數人均已尾追魔教賊子去了。留下的也是那些對鄧蓉有些歪思,或是功力淺薄,難以幫長輩消滅魔教賊子的一些後生小輩。他們俱是對鄧蓉暗戀甚久,只是身份相差太遠,纔不得不抑下綺思。而且鄧蓉自新寡後,名聲也着實難聽,既克父又剋夫。他們是隨在後頭,看着這場鬧劇。心底暗思,這玉美人連個小夥計都能占上便宜,又何論是我?想到這裡,個個眼射欲光盯着鄧蓉那豐腴的美軀,恨不能欺上前去緊摟懷中。
小石頭見長劍“呼呼”砍來,怛然失色之餘情知不妙,索性轉身狂奔,朝鎮上跑去。
而鄧蓉握着長劍在後緊追,不離不捨,只想把這小淫賊斬於劍下,也好洗了自己今日的屈辱。二人轉眼奔遠,片刻間,奔出鎮外,直向虎丘山而去。小石頭三年來從未離過七裡塘半步,最遠的就是虎丘山。此刻腦海裡閃出的念頭,便是向山上奔去,期望藉着山上的濃密山林,躲過鄧蓉地追殺。
他邊跑邊想,這女客官到底爲何?怎地發了瘋似地用劍砍我?雖然不明其中原由,可他也知道眼下切不可停步,否則勢必被那女客官劈死。心下又想,掌櫃的被人殺了,那樣子當真可怕,我萬不能如此。一時間,跑得忘乎所以,惟想離鄧蓉越遠越好。照理,任他再是如何的神力天生,若說到輕身工夫,那是決然比不過華山掌門鄧蓉的。
但不知爲何,適才腳心的兩團火球此刻竟發出無比的熱量,若是腳底稍沾泥土,卻是疼不堪言,惟有腳足拔空,疼痛偏生大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