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頭聽他不願回答,自是懊惱,但也無奈。這當兒,恰值烤肉已好,小石頭問道:“老前輩,你們有刀麼?”
胖老兒從懷裡摸出一把帶鞘匕首,扔給他。
小石頭接過,掂了掂分量,竟然極重。匕首的刀鞘上綴滿寶石,在篝火的映耀下爍爍閃亮。小石頭一月未碰過刀,此刻雖是一匕首,卻也歡喜得緊,當即抽出。只聞得“噌”的一聲,那匕首順勢而出,在此瞬間,一汪秋泓在匕首的刀刃上掠過。直映得他眉心發寒,渾身毛孔豎立。
小石頭雖不識貨,逢此異變,也知道這匕首必是一寶物。不禁遲疑:“老前輩,用它割肉麼?”
胖老兒道:“不錯、不錯……快、快、快……我可等急了……”他是急催,至於寶刀能否割肉,是否玷污了寶刀的名聲,偏生半點也未想起。
聽他說無礙,小石頭也放下心思,何況,他也想知道這柄匕首的威力。當下掄起,往烤肉劈去。
他先挑起烤肉,然後朝上一扔,隨即手中的匕首舞的猶如旋風,那塊偌大的烤肉,甫落到匕首旋風上,便順勢彈起。隨着每一落下,每一彈起,那一片片散發着誘人開胃的烤肉片便落在他早已攤在地上的油紙上。每片烤肉大小均勻,厚薄相等,落下時居然排成一個圓形。
兩老兒看的駭然相顧。
瘦老兒傳音道:“老胡,那日我與那掌櫃動手,就覺得哪人似是刀廬傳人。眼下瞧這小子的刀功,果真不差啊!”
胖老兒道:“老塗,這有什麼好擔心的。刀廬雖是咱聖教的大敵,這小子終究入門極短。看他那呆樣,多半也是偷學,否則,他豈會連咱們也不認識?不用擔心了,咱們先吃烤肉!傻小子的烹飪工夫着實不差。呵呵……”
瘦老兒情知搭檔的生性,那是大條得很。聽他這麼一說,自也懶的羅嗦。何況肉香也誘的他胃口大開。這一頓烤肉吃的兩個老兒搖頭晃腦,回味無窮。兩人是邊吃邊贊,直誇得小石頭天上有、地上無,簡直就是玉皇大帝的御廚,固然是木衲的小石頭,也慚愧的垂首無言,聽不下去了。
便在這時,猛聽的有人笑起:“哈哈……糊塗長老當真不知羞,爲了幾塊烤肉,竟而這般無恥,沒得丟了我天羅教的威名。”聲音落下,一人從三丈外的一棵大樹上飄然而降。此人衣袂飄動,長髮飛舞,在明月金輝的映襯下宛若神仙臨凡,端是瀟灑已極。尤其袍角邊的銀色‘水滴’標誌,更是展展欲飛,猶如仙露明珠。
小石頭原是羨慕得很,待那人走到近處後卻不禁雙眼噴火。此人不是他人,正是弒殺許一炒的青衫人,也就是魔教四大天王之一的通臂天王。
糊塗二長老頓時全神戒備,即便明知不敵,想及小石頭若是被此人奪去,聖教卻必會四分五裂,從此衰落。其間干係着實重大,縱是胖長老那般嬉笑無羈的人物,也不敢怠忽。
通臂天王微笑着走近,面上和煦的不帶絲毫殺氣,便像是文雅的仕子,正在月下閒步。瘦老兒道:“通臂天王,你不是先帶聖子回山了麼?怎的還在這裡,萬一誤了聖宗的大事,或是延擱了你輔政的大事,豈不懊悔?”
通臂天王淡笑:“原道你們糊塗,不料精明若斯。讓本座帶個假的回山,你們卻帶着真的聖子在後面遊山玩水,喝酒吃肉。假手於本座引開正道那梆子蠢貨,當真是好計謀,本座不得不佩服。呵呵……”說話間,他又近了數步。
胖老兒怪笑道:“什麼糊塗?什麼精明?天王,你可別在這胡說八道,咱們也不是青樓的女子,由得你調笑。”說到這裡,望着他愈益走近,又道:“哎……你別再靠近了,否則,咱們就不客氣了。”
通臂道:“你們原就沒客氣,這麼久了,也沒問過本座要否吃些肉,喝些酒。唉……如今神目的手下確實小氣多了。”他搖頭晃腦的說着,彷彿當真確有此念。
瘦老兒冷聲道:“你要吃肉拿去便是。”抓起一塊烤肉逕向通臂扔去。
通臂天王側身閃過,聽着烤肉落在地上,笑道:“塗長老的烤肉,本座可不敢領教,只能讓土地公笑納了。”他猛力地嗅嗅,續道:“嘖嘖……多好的一塊烤肉,居然被你這麼糟蹋了。”
胖老兒見他如此,調侃道:“人說通臂天王如何、如何的厲害,又說如何、如何的狡猾。怎料,全不是那麼回事。帶的聖子不僅被人劫去,更而還死皮賴臉的不承認,說道是個西貝貨。嘿嘿……這未免有些無恥。”
通臂天王此刻離他們不過五、六丈逾,聽了也不着惱,更未疾言遽色,依舊神色淡然得很:“無恥不無恥,不是你說了就算的。到了天羅殿裡,本座尚要參你們一本。若非你們在本座背後搗鬼,那假聖子焉會被正道之人給奪去?如今麼……”話聲停頓的同時,忽地身影一閃,掠起一道青虹。
在離胖瘦二長老近丈處,猛地裡舌綻春雷,厲聲大呼:“真的,就交給本座吧!”
胖瘦二老早已有備。瞧他撲來,瘦長老右拳“呼”地擊出,擊其中揖,胖老兒則護在小石頭跟前,雙手握成爪形,蓄勢以待。
小石頭瞧見瘦老兒的一拳之威,即想起當日與掌櫃首先動手的哪個中年人。再睨向胖老兒,卻見他與那日的獨眼老兒一般的體形,又想起兩人相似的饞相。心想,原來這三人便是害死掌櫃的兇手,只是除了那青衫人,另二人竟是差點認不出了。若非眼下的爭鬥,我決然想不到這兩個嘻嘻哈哈的老兒就是當日兇殘已極的人。
想到那日許一炒的慘死,不禁遍體生寒,毛骨悚然。雖說未見兇手時,一心想爲掌櫃報仇,可時下見了居然心生怯意。小石頭忍不住地暗罵自己,又想起掌櫃的恩情厚意。尋思,若我眼睜睜的瞧着兇手逍遙,而不做出半點舉動,豈非豬狗不如?即便爲了此事付出了性命,那又如何?總比自己戰戰慄慄,苟活的好。想到這裡,不禁勇氣大增。把那柄未被胖老兒收回的匕首,又是“噌”地拔出,執在手上,就待青衫人近身,便使出復仇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