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萍以爲自己聽錯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待到對上樂琴一雙烏溜溜的眸子,她才確信自己沒有聽錯,那話就是責問之意。“你說什麼?本宮做了見不得人的事?你有什麼證據這樣詆譭本宮?就算你是翊坤宮的人,也不過是區區的奴婢,就算你在貴妃身邊侍奉了多年,你到底也不是貴妃之尊,膽敢在宮道上詆譭誣陷本宮,你可知罪麼?”
樂琴也不是好脾氣,見齊妃一副不饒人的樣子,怒火更是抑制不住的往外冒。“娘娘要治罪,奴婢當然無法不從了。但凡是全憑一個理字。這宮裡總有能講理的地方。娘娘您說是不是?”
這倒是有趣了,李懷萍緩緩的走上近前,身邊的冷玉也一直跟着。“好哇,那你便說出個所以然來,本宮很樂意知道,究竟本宮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讓你一個小小奴婢將‘理’捏在了掌心,若是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別怪本宮好好懲治你犯上僭越,大不敬之罪。”
對上齊妃陰戾的目光,樂琴竟然一點也不覺得怕。“拿過來,給齊妃娘娘瞧瞧。”
她的話音落,身後唯一的小侍婢趕緊走上前,將那料子捧到了齊妃面前。只是從頭到尾,這小丫頭一直低着頭,並不敢看齊妃的臉色。
“這怎麼了?”李懷萍憤怒的問。
“娘娘耳聰目明,自然是一看就能明白。”樂琴言外之意,就是指責齊妃裝傻。她走上前去伸一把手,將那布匹一拉,對着齊妃抻開一段,指着那布料上的口子,凜眉道:“齊妃娘娘的護甲真是極好的,堪比寒鐵匕首了。只消輕輕在料子上那麼一劃,一道細細的口子便這樣輕易就留下了。奴婢當真是不知道,這料子哪裡得罪娘娘您了?還是說娘娘因着不喜歡送料子的人,故而遷怒這麼好的東西!”
“豈有此理。”李懷萍只覺得滿腔的怒火快要頂穿了胸口:“本宮幾時做過這樣的事情?好你個奴婢,竟然膽敢用這樣下三濫的伎倆污衊本宮。漫說本宮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即便真的是本宮做的,區區一匹料子,本宮賠不起麼?還至於你這樣數落?”
心裡恨毒了齊妃,樂琴反脣相譏是必然的。出口的話也越發的鋒利,猶如刀子一樣,只朝着齊妃的心戳進去。“奴婢當然知道娘娘身份貴重,只是這料子,乃是今夏才貢的珍品,貴妃娘娘特意叫繡娘趕製成了碧蓮清荷的樣式,才叫奴婢給英答應送去。娘娘哪怕是賠呢,能陪得起料子,能賠得起貴妃的心意麼?何況據奴婢所知,這樣好的料子,皇上只賞賜了皇后與貴妃娘娘享用而已。”
李懷萍被她氣的胸口疼,臉色愈發的難看。“本宮的確不配用這樣好的珍品,也賠不起貴妃的一番心意。但本宮從始至終都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你哪隻眼睛看見是本宮劃破了料子?這東西經過那麼多人的手,你怎麼敢擔保就是本宮做的。你看見了麼?你又看見了麼?”
那小宮婢被起飛一指,唬的當即就跪了下去:“奴婢沒有看見,奴婢什麼也沒有看見。”
“哼。”李懷萍心恨難平:“你聽見了吧樂琴,連捧着料子的奴婢都沒有看見是本宮所爲,你怎麼敢造次。”雖然生氣,但李懷萍也沒準備把樂琴怎樣,畢竟是年貴妃的人,多少要留些情面。“本宮念在天熱,你心急爲貴妃辦差,不多與你追究。你自己好自爲之吧。”
“齊妃這麼說,便是抵死也不願意承認了?”樂琴卻不知哪裡不對了,執拗着不肯就這麼算了。腦子裡恍惚的閃過一個念頭,倘若齊妃真的對自己動手了,必然會招致貴妃的不滿,如此一來,齊妃往後的日子真是要不好過了。
越是這麼想,樂琴便越覺得值得。“奴婢人微言輕,當然不能勉強娘娘承認。可東西就是娘娘您摸過纔有了口子,這一點奴婢是清清楚楚的知道。即便娘娘您不願意承認,奴婢也不得不據理力爭。”
本是想要放過她的,誰知道這個樂琴竟然如此的冥頑不靈。“好哇,你今日勢必要將這污水潑在本宮身上了,那本宮還與你客氣什麼?來人。”
樂琴一點也不怕,目光陰沉的如同方纔一般:“來人?娘娘想怎樣,莫不是說不過奴婢,就要讓人掌嘴,打的奴婢說不出話吧?就算奴婢說不出話,心裡也清楚整件事情的始末。娘娘別以爲區區幾巴掌,就能打得奴婢跪地求饒。事實就是事實。”
“你嘴硬,掌嘴也只怕沒有什麼效用。”李懷萍是真的起了恨意,自己如今的身份,年貴妃身邊的奴才都不放在眼裡,若是由着她這麼恣意輕賤,往後又還會有誰把自己當成妃主。“嘴硬有什麼要緊,身上未必一樣硬。給本宮取竹板子來,扒了她的褲子,狠狠的打。”
“你……”樂琴還未曾受過這樣的羞辱。
“本宮知道,你不怕捱打。但有些時候,羞辱一個人,比要她死更難受。不信,你試試看。”李懷萍執意如此,冷玉也不敢勸。已經有內侍監取了竹板子過來,作勢就將樂琴按在了地上。
依照宮裡的規矩,賞宮婢板子,挨時不許叫痛。且將褲子褪去,露出白花花的臀來受板子。打的痛是一回事,臉上掛不住卻是另一回事。前者滋味不好受,後者更是如此。且又是在宮道之上,來往的奴才宮人不在少數,光是瞧着難看也足以叫樂琴有心碰死。
然而樂琴卻沒有求饒,只是不停的掙扎,不許內侍監按着她。
冷玉湊到齊妃耳畔,低低的勸道:“到底是貴妃身邊的人,娘娘莫要與她撕破臉纔好。奴婢瞧着,不如就這麼打幾板子,臉還是給她留着吧?”
“還不打麼?”李懷萍根本沒有聽進去冷玉的話。她原是不想在這裡作威,但只怕再不做,人人都要以爲她這個齊妃是死人,是病貓了。“是要本宮教你們麼?”
聲落,內侍監兩人按住了樂琴的雙肩,狠狠將她推倒在地,另有一內侍監毫不留情的將她的衣褲拔了下來。
捧着料子的小侍婢哭的眼睛都腫了,連連叩首向齊妃求饒:“娘娘饒命,姑姑不是有心的,娘娘饒命啊……”
李懷萍並不理她,只是瞧着那一片白花花的肌膚,看起來還挺有彈性。“給她一塊帕子堵住了嘴,省的哭天抹地的叫喚,叫本宮心煩。”
“齊妃娘娘打都打了,害怕奴婢叫苦麼?”樂琴雙眼噙滿了淚水,含着恨死死的瞪着齊妃:“奴婢領受了。”
板子落下去,原本雪白的肌膚上留下一道一道的紅印子,那脆脆的板子聲,也震的人耳朵嗡嗡響。可從頭到尾,樂琴竟然沒有發出一聲慘叫,她死命的咬着自己的脣瓣,任由冷汗與淚水噼裡啪啦的往下落,這是她自找的,可絕不是她白找的,方纔送銀子回宮的小侍婢,一定會把年貴妃請來。到時候,她就能討回這筆賬了。
“娘娘……不如算了。”冷玉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不踏實。
“是否算了,不是問本宮,而是問樂琴姑姑有沒有長記性。”李懷萍看着樂琴那股子恨勁兒,心裡就越發的不滿。她不是沒有風光過,當年她在雍親王府風光的時候,樂琴還不知道在哪裡伺候誰呢。現下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拔了毛的鳳凰不如雞,真是再沒有什麼指望了。
“年貴妃娘娘駕到——”胡來喜的聲音明顯很是急促。
音落,年貴妃的肩輿就已經停在了近前。
李懷萍心裡一緊,但面上毫無多餘的顏色:“臣妾給貴妃娘娘請安。”
看着貴妃從肩輿上走下來,她率先開口,聲音平和道:“動貴妃娘娘身邊的人,臣妾原是該吱一聲的。只是這奴婢好大的膽子,仗着娘娘您的疼愛,便越發的不懂規矩,竟然膽敢誣陷本宮。誣陷是小,臣妾就是看不慣她敗壞娘娘的名譽。娘娘爲皇上皇后處理六宮事物,從來講的都是真憑實據,講的都是道理,哪裡容得下這樣信口雌黃的奴婢從中作梗。這麼一想,臣妾便大着膽子,替娘娘教訓了樂琴。若有不到之處,還望娘娘寬恕。”
“樂瑤。”年傾歡瞪着李懷萍,嘴上的話卻不是對她說的。“去扶樂琴起來。”
“是。”樂瑤趕緊領着兩個小侍婢,快補上前給樂琴穿好衣裳,扶了她站起來。
“本宮的人,本宮自己會教。齊妃若有心,只管用在侍奉皇上、皇后處,本宮翊坤宮的事情,不勞你多管。”年傾歡聽着她巧言令色之語,心裡也是生氣:“今日之事,樂琴或許有不到之處,但那料子總是你碰過的,你未必就沒有嫌疑。”
李懷萍眉心抽搐,登時反脣:“臣妾並沒有做過,碰過那料子的人,豈止臣妾一人?貴妃這麼說,便是要聽信讒言,污衊臣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