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小公主平安無事,否則本宮絕饒不可能姑息。”靜徽抱着懷裡的小人兒,暖融融的笑着。“小公主雖然是早產的,幸而乳母照顧周全,抱在懷中,顯然又重了不少,這也是齊妃照拂得力之功。”
李懷萍見皇后高興,也隨之微笑:“臣妾不過是盡本分罷了,哪裡當得起娘娘的誇讚。何況小公主有福,乃是多得皇上與皇后的福澤庇護。”
“這倒是。”靜徽撫了撫懷裡小公主的臉頰,笑道:“福敏乃是有福氣的公主,皇上喜歡的不得了。有皇上如此的疼惜,自然平安喜樂。”
“皇上爲小公主賜名爲‘福敏’?”李懷萍先前並不知道,此時得聞不免欣喜。“足可見皇上對小公主的疼惜之深。”
靜徽也沒有想到,皇上會爲汪氏的女兒賜名“福”字,這樣的殊榮,從前只有年貴妃有。“是啊,皇上如此看重小公主,足可見待安氏也是極好的。”
話音落,靜徽少不得掃了一眼一旁低着頭,悶坐着的安笑然。“你也是的,坐蓐之期已經過了這麼久,身子還未曾好利索,叫敬事房怎麼將你的綠頭牌擱上?皇上長久不翻你的牌子,你自己又不在意,恩寵也好情分也罷,只能是一日比一日減淡。屆時,本宮無論說什麼做什麼,也無法幫你挽回皇上的心!這樣淺顯的道理,難不成還要本宮反覆對你言說?”
安笑然自然聽得出皇后的話中透着薄薄的怒氣,連忙起身福道:“臣妾明白,自會調養好身子,好好侍奉皇上。”
“說的容易。”靜徽看她消瘦的臉龐,心裡禁不住埋怨:“不就是在你面前扼死了個人麼!你也至於?後宮裡隔三差五就上演這麼一出,你又不是紙糊的,次次都要擔驚受怕,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都是臣妾不好,請皇后娘娘息怒。”安笑然蹙眉道:“臣妾一定努力剋制,爭取早日……”
“爭取?”靜徽冷不防乾笑一聲:“本宮翻過彤史,這些日子,皇上連懋嬪宮裡都去過了,唯獨沒有踏足你宮裡半步。那長春宮好好的給你一個人住着,只怕是要荒廢成一座冷宮你才能醒悟。汪泉!”
靜徽一手將懷裡的福敏交給映夢,一手召喚多餘的人退出去。
李懷萍並不知道皇后要做什麼,心裡只是不自然的牴觸。“娘娘,安妹妹的身子已經好了許多了,相信用不了多久……”
“本宮不想等。”靜徽眉目裡都是冷意:“齊妃有所不知吧,近來皇上寵幸的妃嬪,皆是與年貴妃親厚者。就連昔日備受冷落的英答應,這個月也侍寢了兩回。再這麼等下去,只怕後宮里人人都懷有身孕,人人都能雨露均沾了。那本宮還辛辛苦苦的扶持你們做什麼?”
汪泉走進來,安笑然的身子便禁不住發顫。
靜徽冷冷瞥她一眼,道:“刀子給她,本宮倒是要瞧瞧,若只有一人能活,她是想自己活,還是想旁人能活。”
“嗻。”汪泉將預先準備好的刀子,仍在安貴人的腳邊,挽着袖子便走上前去。“安貴人,奴才冒犯了。”
“你幹什麼?”安笑然唬的聲音都變了,尖銳突兀的如同釘子劃在爛鐵上,咯咯吱吱的煞是難聽。“你別過來。”
“皇后娘娘!”李懷萍也大驚失色:“安妹妹是心病未愈,只消慢慢來,臣妾定然會……”
“本宮方纔說了,沒有那麼長的時候耐心的等。若是她無用,留着也是多餘,倒不如讓本宮成全了她!”靜徽一聲令下:“汪泉,沒有用的人,替本宮送她一程。
一邊往後退,一邊驚恐的看着逼近的汪泉,安笑然只覺得快要不能呼吸了。“別過來,你別過來,不要,不要靠近我!”她驚恐的搖晃着腦袋,不受控制的顫慄着。彷彿走向自己的根本就是個小鬼,本能的驚恐讓她攥緊了拳頭,腦子裡不停的閃過汪氏被掐死時的模樣。“不要,求你不要。”
很可惜汪泉的並沒有因爲她的呼喊而停下腳步,他步步逼近,終究將她逼到了死角無路可退。“安貴人恕罪,奴才要送您一程了。”大而有力的雙手猛然卡住她的纖細的脖頸,薇薇用力,那冰涼就已經沁入她的骨髓。
“救命……”安笑然已經不能很順暢的發出聲音,對方已經死死的扼住了她的脖頸。
李懷萍撲通一聲跪下,連連告饒:“皇后娘娘,妹妹即便有錯,也罪不至死啊。求您開恩,求您開恩啊。”
靜徽依舊是淡然自若,處變不驚的樣子:“沒有用的人,求饒也一樣活不下去。”
“皇后娘娘!”安笑然用盡了吃奶的力氣:“饒了臣妾吧,求您饒了臣妾吧……”
“刀子不是已經給你了麼?不是他亡就是你死,到底怎麼選,只看你自己的心意。”靜徽冷冰冰的輕咳一聲,汪泉手上的力氣便陡然增加不少。
絕望到了極點,安笑然沒法不反擊,她還記得汪氏的腳是怎麼又蹬又踹最後失去了力氣的。恐慌與畏懼讓她猛的朝汪泉腹部踢了一腳,趁着對方的手一鬆,她趕緊用自己的身子撞過去,直到汪泉倒下,她才喘咳着去撿方纔的匕首,眼淚與汗珠噼裡啪啦的往下滾,安笑然拿着匕首,對着汪泉怒吼:“你別過來,再過來我就不客氣了。”
李懷萍沒有料到,安氏真的敢對汪泉動刀子,心裡微微有些震驚。
“瞧見了吧?”靜徽心滿意足的笑了:“瀕臨生死,人的本能都是求生,沒有求死的。本宮並非誆齊妃,這個結局,似乎是意料之外,卻又是意料之中。”
深吸了一口氣,靜徽道一聲“罷了”。
汪泉這纔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安貴人,得罪了。”
安笑然這才覺得自己得救了,淚眼婆娑的扔下了手裡的匕首:“皇后娘娘,臣妾……臣妾明白了。”
“這便好了。”靜徽慢慢的走上前,示意汪泉出去,溫然道:“你明白了就好,就不辜負本宮今日的安排。你瞧着汪氏橫死,心中害怕,倘若死的是你,只怕你連怕都來不及。所以活着才最爲要緊,若是成日裡被自己心中的魔障左右,那你就離死不遠了。你入宮的日子說短,也算不得短了,本宮既然對你寄以厚望,你就該好好的爲本宮效力。”
幾乎到陰曹地府走了一趟,安笑然唯有慶幸,顧不得怕:“是臣妾愚鈍,辜負娘娘一番錯愛。”
“還來得及。”靜徽對身後跪着的李懷萍道:“你也起來吧。本宮知道你們姊妹情深。往後只要你們齊心協力,一同爲本宮效力,有你們風光的時候。”
“多謝皇后娘娘恩典。”李懷萍今兒也是唬的不輕,汪泉方纔的架勢,是當真要扼死安氏,手上並沒有留半分情面。“臣妾必當謹記娘娘今日教誨。”
靜徽話鋒一轉,饒有興致道:“前些日子,皇上出宮月餘。臨行之前,原說十來日便回。卻足足耽擱了整月。本宮問過皇上身邊的奴才,也未曾說清楚緣由。倒也罷了。這幾日,皇上身邊新添了個女官,模樣清秀,知書識禮。本宮以爲是內務府新挑的,細問之下,才曉得是宮外送進來的。齊妃可知曉此事?”
李懷萍連連搖頭:“臣妾未曾聽說,也並不曾見過這個所謂的女官。莫不是娘娘以爲,此人乃是皇上出巡時遇到的?”
“是與不是,關於她的來歷,宮裡似乎都很忌諱一般。本宮想着,若不是皇上刻意吩咐,有誰膽敢明着送女人進來。”靜徽似笑非笑:“內憂外患,後宮未免太過不寧靜了。本宮就是希望,安氏你能爭口氣,早些爲本宮剷除障礙。皇上的寵妃,只能是咱們自己人,懂了麼?”
姐妹二人,互凝視彼此,齊聲道:“臣妾明白,請皇后娘娘寬心。”
“那就好。”靜徽看了安氏一眼:“好好回去歇着,調養好身子。至於那女官之事,齊妃,你多加留心。皇上喜歡誰都好,願意冊封誰都可,但此人一定不能是年氏一黨,否則本宮真無立錐之地。當然,若是此人太有野心,本宮也總容不得,總歸你們都各展所長,好好爲自己的前程奔一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