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傾歡更衣完畢,便想着去慎刑司過問此事。只是沒想到她還沒有來,熹妃就已經領着裕嬪身邊的訪春訪煙,以及英答應身邊的桐華桐梓等候在了翊坤宮外。“既然熹妃來了,只管請進來。本宮問了話,再商量對策不遲。只是胡來喜,你得跑一趟慎刑司,無論如何,都不許馮月泰用強。就說是本宮的懿旨,裕嬪與英答應怎麼進去的,就得怎麼出來。少一根頭髮絲,本宮必然要向他十倍討還。”
雁菡聽着貴妃厲言厲聲的說話,邁進了內寢的門,眉心凝聚着一股深深擔憂,福身道:“娘娘萬福金安。”
“你來得倒是早。”年傾歡示意樂凝看座,接着說道:“本宮原是想先去慎刑司問問情由,不想你已經領着人等在了宮門外。想必此事你比本宮更加明白,不如仔細將前因後果都說與我聽。”
“臣妾也正是這樣打算的。”雁菡道:“桐華桐梓你們先說。”
桐華與桐梓一同跪到近前,桐華道:“啓稟貴妃娘娘,前天晌午過後,英答應讓奴婢熬了人蔘湯送去養心殿給皇上享用。半路上遇着了吉答應身邊的墨香,湊巧她也是送蔘湯去養心殿。哪知道她仗着自己小主有孕,趾高氣昂的不行,還打翻了奴婢手裡的湯。奴婢心裡難過,又怕小主責罵,故而紅着眼睛回了啓祥宮。後小主問了此事,奴婢也照實回答,小主雖然生氣,但終究沒有多說什麼。畢竟吉常在現在身份不同了。”
桐梓接着道:“前天晚上,奴婢陪小主夜遊御花園,正巧遇見了吉常在。因着鵝卵石的小徑並不寬,吉常在一行人來,小主便只得領着奴婢等退開一些位置。畢竟小主只是答應,而吉常在的位分略高。哪知道偏巧,小主手裡的絲絹掉落在地上。小主便彎腰去撿。哪知道吉常在正好落足,小主這一抽,險些讓吉常在跌倒。”
說到這裡的時候,桐梓有些哽咽,聲音也變得顫抖起來:“吉常在平日裡性情溫和,哪知道這功夫才扶着墨濃墨香站穩,揚手就給了小主以及耳光。下手當真不輕,一聲脆響驚的奴婢心都要跳出來了。她說小主根本就是存心想要她腹中胎兒的性命。可是奴婢瞧的真真兒的,小主就是想趁着吉常在還沒有走過來,趕緊把絹子撿起來,根本就沒有謀害吉常在的意思。”
桐華接着道:“許是小主受了委屈,加之又想起了白日裡蔘湯的事情,也沒有給吉常在好臉色。三言兩語的不投機,小主便嚷嚷起來,說吉常在身份地位,如今也敢作威作福,話不太好聽,惹的吉常在更爲惱火了,饒是當着大家的面,又賞了小主一記耳光。若非奴婢與桐梓攔着,小主怕是要還手了。這時候幸虧是裕嬪娘娘來了,問清楚了情由,便勸開了兩個人。”
雁菡“唔”了一聲,對訪春和訪煙道:“接下來的事情,由你們兩個稟明貴妃。”
訪春訪煙這才跪到了近前,訪春道:“奴婢兩人陪着裕嬪娘娘遊園,聽見鵝卵石小徑處有爭執的聲音,娘娘便吩咐過去瞧瞧。哪知道還沒過去,就瞧見吉常在揚手捆打英答應。娘娘心裡不痛快,便趕過去勸阻。起先都是兩頭說好話,說都在氣頭上,吉常在又有着身孕,勸她看開一些。哪知道吉常在一口咬定娘娘是啓祥宮的主位,自然是幫着英答應說話,有失偏頗。娘娘許是惱火,便嗆白了吉答應兩句,說她不該恃孕而驕,又說……又說從吉常在有孕到現下要生了,皇上都鮮少提及,甚至不去瞧她。根本就不在意她腹中的龍胎。”
訪煙道:“吉常在當時就不高興了。可礙於裕嬪娘娘乃是嬪位,她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憤憤的領着墨濃墨香揚長而去。她走後,裕嬪娘娘便開始安慰受了委屈的英答應,還送英答應返回啓祥宮,並讓奴婢準備了熱雞蛋,親自給英答應揉麪消腫。”
年傾歡聽這四個人說的明白,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就因爲裕嬪與英答應先前與吉常在有了這樣的摩擦,所以便有人將吉常在的死,推諉到着兩人身上。只是這樣,未免也太草率了吧!宮裡女子衆多,發生口角司空見慣,總不能因爲說話凌厲了些,就認定人家謀殺吧?當真是莫名其妙。”
雁菡輕輕搖了搖頭:“若只是這麼簡單就好了。訪煙你繼續說。”
訪煙點了下頭,繼而道:“昨晚上,裕嬪娘娘又與英答應往御花園散心。哪知道吉常在又在那裡,像是故意等着一般。原本裕嬪娘娘是不愛搭理她的,誰知道她非要說小腿肚抽筋,疼的厲害,叫娘娘替她揉一揉。當時,她那個張牙舞爪的樣子,讓人覺着是真的抽筋,疼的厲害。可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她必然是裝的。否則怎麼早不疼,玩不疼,一瞧見裕嬪娘娘,就疼的站都站不穩了。英答應未免娘娘受辱,便要去爲吉常在揉腳,哪知道被吉常在一腳踢開。美其名曰英答應沒有生育過,不如裕嬪娘娘懂得多。”
稍微停頓,訪煙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娘娘沒有辦法,只好蹲下身子替吉常在揉腳。英答應幾次三番的勸裕嬪娘娘不要再受辱,可娘娘不聽。英答應也是急了,就辱罵了吉常在兩句,竟要比頭一天的話更難聽。當時吉常在很生氣,說絕不會就這麼算了,並且說她不能僭越裕嬪不假,卻也不容許英答應以下犯上。於是,就罰英答應去南城樓上吹風思過,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再回宮。”
“南城牆,就是發現吉常在屍首的地方?”年傾歡打斷訪煙問。
“回稟貴妃娘娘,正是。”訪煙憂心忡忡道:“本來裕嬪娘娘是要陪着英答應同去的。可那吉常在非要說身子不適,硬是要娘娘送她回宮,並去請御醫來給她瞧。還對着英答應說了狠話,有本事就在城樓上跪到天明,不許別人去看。許是氣頭上,英答應就爽快的答應了,扔下句誰怕誰,跪就跪,便隻身一人前往,連桐華桐梓也沒有帶着。”
“然後呢?”年傾歡越聽這件事兒越蹊蹺:“裕嬪到底過去瞧了沒有?”
訪煙連連搖頭:“回稟貴妃娘娘,裕嬪娘娘絕對沒有過去。娘娘本是要去的,可吉常在聽說啓祥宮有一對極好的玉如意,偏要娘娘贈予她安枕。娘娘只好先會宮裡去取,着了訪春親自送過去。哪知道回宮的時候,英答應就已經回來了,說是吉常在身邊的內侍監張年去傳的話,不用她跪着,她就回來了。如此,裕嬪娘娘也就安心了,吩咐奴婢拿了藥油替英答應揉了雙膝,這件事情也就這麼過去了。哪知道……哪知道,今天天還沒亮……吉常在就死在了南牆根下。貴妃娘娘明鑑啊,我家娘娘與英答應都沒有做過此事,她們回宮之後,就再沒有出去過,宮門也落鎖了。”
說到這裡,四個丫頭皆是淚落如雨,滿心的擔憂。生怕裕嬪與英答應有什麼不測。
雁菡瞧着她們哭的可憐,少不得嘆息:“好了,都別哭了,事情還沒有查清楚,你們何必如此。”略微思忖,她又問:“這兩回衝突,你們可曾瞧見有別人看見了?”
幾人均是搖頭,並沒有想起誰看見了。
“那張年呢?”年傾歡問:“不是他去傳的話,說吉答應不用應常在罰跪了麼?若是如此的話,表明英答應回宮之前,吉常在還在自己宮裡等着裕嬪送玉如意安枕。那英答應的嫌疑自然就洗脫了。”
“這正是難辦的地方。”雁菡的臉色隱隱不好:“臣妾來的時候,已經讓身邊的人去找張年了。奇就奇在,各個城門都沒有他出宮的記錄,而這人竟然也不在宮中,好似憑白消失了。臣妾去問了墨濃墨香,兩個丫頭異口同聲,直說吉常在吩咐她們儘快準備香湯沐浴,等她們預備妥當了,發現吉常在竟然不在自己房裡了。而當時,宮門已經落鎖,她們出不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就忍到天剛亮的時候,纔去蘇培盛那裡稟明。”
雁菡道:“我聽陳福說,墨香墨濃還沒有去稟明蘇培盛的時候,蘇培盛那裡就已經接到了一封信……”
“也就是說,除了這些心思,還有個送信之人!”年傾歡只覺得思緒凌亂。“皇上的確不怎麼寵愛吉常在,從她有孕到現在,皇上只是吩咐人好好照顧她,自己去的則少。說白了,想必皇上也是不想她恩寵太盛,從而傷及她的龍胎,可惜啊,眼看着就要瓜熟蒂落了。說沒也就沒了!”
心裡很不踏實:“先前裕嬪手裡拿着證據,來找過臣妾。臣妾當時才惹了是非不便多話。便請她去娘娘那裡徵求娘娘您的意見。娘娘您給她指了一條明路。臣妾就以爲這事兒已經揭過去了,可是才幾日啊,怎麼就這麼突然的惹上了這樣的禍事。看似是英答應更有嫌疑,可裕嬪是啓祥宮的主位,臣妾怕她是在劫難逃啊,娘娘,您可有妙法化解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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