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大事不好了!”胡來喜匆匆忙忙的奔進來,喘着道:“娘娘,奴才剛送了熹妃娘娘出去,宮道上還沒走多遠,陳福就冒冒失失的奔過來,說有刺客於鹹福宮中劫持了皇上與宜嬪。”
年傾歡手一滑,剪子尖兒就扎進了手指裡。“怎會如此?”顧不得疼,年傾歡趕緊道:“御前侍衛不是都在護駕,怎麼會這麼亂?先封鎖消息,不讓外傳,確保別驚動了六宮的妃嬪。給景仁宮送個信兒去。另外熹妃既然已經知道此事,就請她陪本宮一併前往鹹福宮。此外,帶着咱們宮裡的戍衛前往,或許能幫襯一些。”
“奴才明白。”胡來喜見年貴妃冷靜沉穩,他也跟着鎮定了心。“娘娘,奴才這就去打點。”
“娘娘,您的手指……”樂凝見貴妃的指尖出血了,少不得擔心:“奴婢去拿藥粉給您止血。”
“不必了。”年傾歡拿了絲絹攥了攥:“鹹福宮那裡還不知道是什麼情形,本宮必得趕緊過去,阻止皇后圖謀。”
也是唏噓不已,年傾歡饒是搖頭:“真想不到,皇后如今竟然也不惜拿皇上的安危來使計了!本宮還以爲,她有多在意與皇上的夫妻之情呢!”
“娘娘,皇后心思毒辣,什麼法子都能想得出來。何況已經是萬劫不復的時候,再不出招,只怕當真是白費了這麼多年的心血。”樂凝扶着貴妃往外走:“只是奴婢覺得此事突然,說不定就是衝着您去的,您要不要想法子迴避一下?”
“這宮裡就是本宮的家,躲能躲到哪兒去?”年傾歡反正也是看透了:“皇上安好,六宮嬪妃皆安。皇上若有什麼不測,動盪的不光是大清的江山,更是宮裡這些女子的宿命。咱們怕,皇后未必就不怕。”
“你們都在這裡做什麼?”抵達鹹福宮的時候,年傾歡着實嚇的不輕。蘇培盛領着御前侍衛都聚集在鹹福宮門之外!而宮門緊閉,似乎是從裡面鎖了起來!“皇上在哪兒?”
蘇培盛急的話都說不利落:“娘娘……娘娘……您可算是來了,您得趕緊,出出主意,怎麼救皇上……”
年傾歡見蘇培盛都六神無主了,心裡也是震驚“裡面有多少人行刺?”
“一個。”蘇培盛毫不猶豫道:“刺客刺傷了宜嬪,說若不退出來,就連皇上也……”
“那是誰鎖閉了宮門?”年傾歡驚訝:“裡面伺候的奴才都去哪兒了?”
“都趕出來了。”蘇培盛道:“宮門是刺客指使宜嬪鎖上的。”
如此說來,這裡面是真的有貓膩,年傾歡竭力沉靜自己的心。“先別輕舉妄動,挑選功夫不錯的御前侍衛更換夜行衣,想辦法不驚動刺客入宮內救駕。”
靜徽的肩輿還沒有停穩,就聽見年貴妃這個大膽的旨意。“豈可拿皇上的安危冒險,年貴妃也不能太自以爲是。如若驚動了刺客,會有何後果你敢負責麼?”
“那皇后娘娘以爲該如何?就在這裡苦等下去?”年傾歡轉過臉,面色凝重:“御前侍衛的伸手如何,皇后娘娘比臣妾更有數。若是這個時候還不進去,會有什麼後果,您能承擔?”
“蘇培盛,傳驍騎營前來護駕,想法子給本宮從正門攻進去,將刺客重重包圍。如此他必然不敢亂來。”靜徽冷瞥年傾歡一眼:“皇上乃是天子,救駕也是堂堂正正的事情,何必這麼鬼祟猥瑣?”
“娘娘可別忘了,宜嬪也在裡面。即便刺客不敢輕舉妄動的傷害皇上,您這麼大張旗鼓的攻進去,就不怕刺客先了斷了宜嬪震懾咱們?”年傾歡心裡怨恨皇后,宜嬪之所以那麼合作,幫着刺客鎖閉宮門,就足以說明那人是榮平。今晚,無論皇上是否無恙,宜嬪都危在旦夕。看樣子,皇后一定下定決心要除掉宜嬪。
“天大的事,都不及皇上的安危要緊。即便讓宜嬪自己選,她也必然是同樣的心思。”靜徽臉色冷暗不已。“汪泉,你去給本宮盯着後宮,消息不傳過去最好。倘若驚動了妃嬪,攔住她們誰也不許過來。”
“皇后娘娘放心,熹妃娘娘已經去了。”蘇培盛這纔想起。
“哼。”靜徽的臉色更加不好看:“看來貴妃是有了很全面的安排。”
年傾歡慍怒之色已現:“關乎皇上的事情,臣妾不敢不盡心。”
“但願如此。”靜徽斂息,靜靜的凝視緊閉的鹹福宮宮門,這一場仗,來的雖然突然,卻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願天從人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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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作慢吞吞,你是捨不得麼?”榮平看着搬來了柴火的宜嬪,咬着冷意:“還是沒做夠您的宜嬪娘娘?還是不願意我就這樣了斷了你與皇上的恩愛纏綿?”
胤禛端身正坐,目光深邃的凝視着胸口一片血紅的宜嬪。略微仰頭,脖子上一片鋒利的冰涼。這樣被挾持,他還當真是頭一次。“你到底想怎樣?”
肖筱麗默不作聲,茫然無助的一次又一次從小廚房裡把柴火搬進來,擺放在廂房裡各處,一層一層的放好。
“皇上這麼大聲,就不怕奴才握着刀子的手會顫抖麼?既然您這麼寵愛宜嬪,捨不得看她受苦。等會兒就陪她一起上路便是。奴才早就聽說,鳳凰能浴火重生,奴才不信,宜嬪不就是飛上枝頭的金鳳凰麼,今兒奴才就想大開眼界,看看這一團火,能不能吞噬宜嬪與皇上的恩愛纏綿!”
“朕不抵抗,由着你胡鬧,並不代表就拿你沒轍了!”胤禛嘴不饒人:“須知道一日是奴才,一輩子都是奴才。你這樣忤逆君上,是打定主意要族人陪葬嘍!”
“皇上說笑了。”榮平輕蔑:“也未免太健忘了。奴才方纔就說過,您一道聖旨,滅了奴才滿門。怎麼您轉眼就忘了。奴才早已經是個沒有家的人了。被滅門之時,那些親戚好友,您口中所謂的族人,個個唯恐避之不及,生怕遭連累!”
仰面而笑,榮平滿懷悲憤:“皇上啊,您可知道,奴才的母家,就是休了宜嬪的夫家?”
胤禛饒是點頭:“即便你不說,朕如何看不出。”
肖筱麗扔下了手裡的柴火,怒目衝着胤禛走了過去。
“你幹什麼?”榮平不免緊張起來:“站在那兒別動!”
“要殺就殺吧,反正也是個死,反而痛快了。”肖筱麗噙滿淚:“你明知道,我這麼做都是爲了你,你還要入宮求你的榮華富貴。這也就罷了,我忍着。做什麼都是爲了能讓你平安,可你呢,你在外面做過什麼,你當我不知道麼?”
“我在外面做過什麼,無需你多言。可你做過什麼,我是親眼看見了。這就這張牀上,你是怎麼侍奉皇上的,我看得一清二楚。”榮平的雙眼沁出血來。“你不要臉,你這個蕩婦。”
一記耳光,用盡了肖筱麗全部的力氣:“我若不是爲了你,何必如此!”
胤禛慢慢的閉上眼睛:“怪不得朕每次與你一起,你總是很冷清很牴觸的樣子。即便是佯裝歡愉,也終究是清冷如玉。原來你的心,從來就沒在朕這裡。”
“你閉嘴。”肖筱麗咬牙切齒的瞪着胤禛:“皇后,是皇后挾持了他,要我侍奉你,要爲成爲你身邊最得寵的嬪妃,要我替她剷除年貴妃,否則我何必拼命演一出救駕的戲?又何必承歡你胯下,你真當你是天子,就得人人都喜歡你都敬仰你?反正今日,這鹹福宮是走不出去了,臣妾也沒有什麼可怕的。臣妾之所以陪王伴駕,就因爲皇后知道他是罪臣的私生子,知道臣妾與他有見不得光的情,若不是這樣,臣妾不會百般聽命,任憑您蹂躪糟蹋,任憑貴妃受屈,更不會賠上姨母的性命。皇上您翻開那枕頭瞧一瞧。臣妾原本是想做什麼,你看看啊!”
儘管脖頸上的刀沒有鬆,胤禛還是伸手去翻開了宜嬪口中的鴛鴦枕。“很好。”一把鋒利的沒有刀鞘的匕首,安靜的躺在那裡。“朕竟然是個糊塗人,沒看出你這麼多心思。原本,只是以爲皇后救過你,你自然願意爲她賣命。卻原來,連對朕的情分也是假的。”
榮平不可置信的凝視着那匕首,好半天回過神:“筱麗,是我不好,我怎麼可以這樣誤解你?”
“你對不起我的,豈止是你誤解了我!”肖筱麗想起那個牽着孩子的女子,心就不是一般的痛。“你根本就是一時貪玩,你對我豈有半點情意。剛纔不是還一刀痛在我胸前麼?爲何只是那麼淺那麼輕,不索性了斷了我?如此,我就再不必痛了!”
“不是的!”榮平的眼眶紅了:“是皇后……是皇后要我入宮,爲的就是揭穿你的真面目。我是聽從了皇后的鼓惑才……”
“皇后能幫你安排一個女兒麼?皇后能在窯子裡找個知己?”肖筱麗的心涼透了:“榮平你好歹也是堂堂七尺,你敢做不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