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黎朔在趙錦辛的眼中,看到了瘋狂和絕望,他怎麼也不會想到,趙錦辛能做出這樣的事。也許在他內心深處,他最想要記住的,還是那個會向他撒嬌耍賴的大男孩兒。

而不是這個讓他感到畏懼的男人。

趙錦辛擁着黎朔的雙臂也在發抖。

他永遠都忘不了周謹行說出那句話時那嘲弄的語氣。好像無論他做什麼,如何費盡心機的討好、接近,黎朔都在離他越來越遠,甚至聯合外人狠狠地愚弄他。

當他爲又有了靠近黎朔的理由而興奮得徹夜難眠,挖空心思地想在項目規劃裡給黎朔各種各樣的驚喜,黎朔正在和周謹行商量着如何和他撇清關係。

真是太諷刺了,以至於他從周謹行口中聽到那個消息時,恨不能殺人。

混蛋也好,畜生也好,至少他這麼做,黎朔一定會回到他身邊,沒有什麼比這個人漸行漸遠更糟糕的了。

黎朔深深換了口氣,聲音低沉得沒有一絲感情,卻分外冷靜:“趙錦辛,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卻膽敢拿我父親要挾我,難道不是把我越推越遠?”

“我不這麼做,你就不會走遠嗎?”趙錦辛一手輕輕撫摸着他的頭髮,另一隻手蹭掉嘴角滲出的血,“你不僅越走越遠,而且連頭都不願意回。”

“這是誰造成的?我嗎?”黎朔冷冷地說,“是我做錯了事需要被報復嗎?”

“你沒有錯,是我錯了,我做錯了很多,但我想要一個改正的機會……”趙錦辛親暱地吻着黎朔的面頰,“我不會把你讓給任何人,永遠都不可能。”

黎朔有種被毒蛇親吻的錯覺,他渾身戰慄:“你真的以爲這種手段就能要挾我?我同樣能把趙榮天送進監獄!”

趙錦辛並不在意:“哦,你會嗎?”他的吻流連在黎朔的臉頰、耳垂、髮際,動作輕柔,彷彿無限珍視。

黎朔的目光越過趙錦辛的肩膀,空洞地目視着前方,儘管巨大的憤怒已經充滿他全身,但他此時唯一的想法,卻不是發泄怒意,而是安撫住趙錦辛,趙錦辛的情緒明顯過於偏激,他不敢刺激他。

他一點都不想去揣度,如果他拒絕,趙錦辛會不會真的幹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因爲哪怕趙錦辛僅僅只是放出一點風聲,他爸剛剛恢復起來的心臟都可能垮掉,他怎麼敢拿他爸的身體開玩笑。

趙錦辛早就是看透了他和他爸,他不可能爲了自己,跟趙家拼個魚死網破,完全沒有意義,所以趙錦辛纔敢這樣脅迫,簡直又歹毒又瘋狂。

黎朔冷聲道:“我需要時間考慮。”

趙錦辛毫不猶豫地說:“你沒有時間考慮,我要你現在就答應,而且,你只能答應。”他當然知道這一招有不少漏洞,夜長夢多,黎朔這麼聰明,他不會給黎朔時間考慮怎麼對付他。

黎朔深吸一口氣,咬牙道:“趙錦辛,你會後悔的,你簡直是害人害己!”

趙錦辛直視着他,篤定地說:“我不後悔。”

“好,你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黎朔的目光異常冰冷,“一年,我只給你一年時間,一年之後,你玩兒沒玩兒夠,我們都要結束,你再拿這個要挾我,我一定饒不了你。”他需要時間把他爸從這件事情裡脫出來,無論有沒有趙錦辛,他爸做的事都有風險。

趙錦辛難受地說:“我沒在玩兒,我早說過,我是認真的,我會一輩子對你好。”

“我不稀罕。一年是我的底線。”黎朔寒聲道,“趙錦辛,你別逼人太甚。”

趙錦辛對上黎朔仇視的目光,心臟刀割一般地疼,他苦笑一聲:“好,一年。”一年,他要讓黎朔再也離不開他。

黎朔推開了他,從地上撿起不小心散落的文件。

趙錦辛伸出手。

黎朔遲疑了一下,還是把文件都還了回去,他已經記住了不少信息,但若沒有實證,對趙家也構不成什麼威脅,還要另外想辦法。

趙錦辛仔細收好文件,平靜地說:“你搬到我家,還是我搬到你家?”

黎朔眯起眼睛。

“還是我搬來這裡吧。”趙錦辛環視四周,“我很懷念這裡。”他在這棟公寓裡,享受過全世界最好的愛情,是他搞砸了。

黎朔一字一字,清晰而又堅決地說:“沒有誰會搬去誰那兒,你住你家,我住我家。”

趙錦辛舔了舔刺痛的嘴角,口腔中的血腥味兒變得更濃郁了,他後退了幾步,“好吧,我明天來找你。”說完急匆匆地開門走了。

黎朔僵立了幾秒,突然暴喊一聲,把茶几上的東西一股腦地掃到了地上,茶壺摔得粉碎,破片混雜水漬灑了一地,放眼盡是狼藉。

“趙、錦、辛。”黎朔雙目赤紅,咬牙切齒地咀嚼着這三個字,感到無比憤怒的同時,也品嚐到了巨大的、難以言喻的傷痛。

曾經越是美好,變質之後,越是面目可憎。

再也回不去了,誰都回不去了。

趙錦辛,你會後悔。

黎朔很想馬上飛回家,找他父親談一談,但冷靜下來想想,趙錦辛連他去個酒吧都知道,他的一舉一動,可能都在被“看着”,而且現在貿然說出來,他父親也會被嚇到,還是得找合適的時機。

他把自己關在屋裡想了一天,腦子裡初步有了計劃,實施起來很困難,也很冒險,但他不能坐以待斃。

第二天,黎朔約了程盛吃飯。

程盛跟老闆爭取了在國內過完年回國,這小子顯然是在國內玩兒痛快了,賴着不想走。

黎朔向程盛打聽了離岸賬戶的事,印象中,程盛跟他聊過,對這方面比他了解很多。

“哦,知道啊,我有個朋友當初想拉我去開一家代理公司,專門做這個,我還挺心動的。”

“那你怎麼沒去?”

“這種鑽法律空子的事,風險有點大,我又不是非要賺多少多少錢,錢夠花就行了,想想還是算了。”

“你瞭解流程嗎?給我講講。”

程盛挑眉道:“你想幫誰做啊?”

“放心吧,反正不是我要幹。”

“哦,那就好。”程盛就閒聊着把他了解的告訴了黎朔。

不得不說,這確實是一條生大錢的路子。需要通過這種方式轉移財產的,都不是普通的有錢,而是鉅富級別的,趙榮天一定給了他爸相當可觀的佣金,倆人之間也是非一般的親密,趙榮天若是知道自己兒子幹了什麼,恐怕要氣死。

“對了,你三亞那酒店什麼時候建好啊,我想買套產權公寓呢,給我打折啊。”

黎朔僵硬地笑笑:“這項目我轉出去了,不做了,不過給你打折沒問題。”

“啊?不做了?”程盛驚訝道,“你不就是爲了這個回來的嗎,不是忙活了好幾個月嗎。”

“嗯,忙來忙去發現自己不適合做項目,還是適合跟數字打交道。我這麼一轉手,也小賺了一筆,我想再投資個事務所。”

“那好啊,還是幹老本行好,至少對自己有把握。你想投資個什麼樣的,我讓我朋友給你介紹介紹。”

黎朔把自己的條件說了一下,拜託程盛給他留意一下。

“沒問題,我朋友是這邊分公司的副總裁,x大的客座教授,認識一幫聰明又有志向的年輕人。”程盛突然想起什麼來,“哎,你知道我們怎麼成朋友的嗎?”

黎朔心不在焉地笑笑:“難道是同道中人?”

“嘿,不是,這哥們兒是個直男,但他弟弟是彎的,想介紹給我,但是我不喜歡良家婦男款啊,哪兒敢去禍害人。”程盛拍了拍手,“我怎麼就忘了你呢,他弟弟絕對是你喜歡的類型,是個老師,我有照片……”他說着就要掏手機。

“程盛。”黎朔打斷他道,“我最近比較喜歡單身,以後再說吧。”

程盛“嘖嘖”兩聲,捶了他肩膀一下,“跟我玩兒什麼情傷未愈是吧?你行了吧,咱們倆認識比你交第一個男朋友還早,我還不瞭解你,這個分了下一個嘛,對你來說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

黎朔笑笑:“我有哪門子的情傷未愈,只是覺得有點心安,想一個人清靜些日子。”

他以前從來沒體會過,被一場感情掏空的感覺,空到他不敢輕易嘗試新的,生怕自己已經沒有東西可以給對方。

何況,他和趙錦辛的糾纏,還沒有結束。

吃完飯,黎朔開車回了家。

電梯門一開,他就聽到樓道里傳來一陣敲擊鍵盤的聲音,脆脆的,非常有節奏。

黎朔走到他家門口,看到趙錦辛不顧一身西裝革履,盤腿坐在地上,靠着牆,筆記本放在膝上,正在打字,同時擡頭看了他一眼,綻出一個能讓萬物失色的漂亮笑容,“回來了。”

黎朔沒什麼表情,掏出鑰匙開門。

趙錦辛“啪”地合上電腦,站了起來,湊到黎朔身邊嗅了嗅,“你今天吃了咖喱,泰餐嗎?和誰?”

“你應該知道吧,裝什麼。”黎朔擡腳進了門。

趙錦辛不置可否,他假裝對黎朔的冷淡視而不見,自顧自地說道:“我等了你好久,還沒吃飯呢,好餓啊。”

“你是來家吃飯的,還是來做--愛的。”黎朔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

趙錦辛怔了一下:“我想要的不只是做--愛,我要你毫無保留的一切,就像以前那樣。”

“那你只能穿越回以前。”黎朔脫下外套,扔到了一邊,而後微揚着下巴,斜睨着趙錦辛,“真心是要拿真心換的,當初是你不要,現在,你也只配當個牀伴。”

趙錦辛的喉結上下滑動,他眼裡的黎朔,輕慢而又冷酷,讓他痛苦,也讓他被深深地誘--惑。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黎朔,如同走向罌粟花羣,美麗、危險,讓人慾罷不能。

鑑於小半年的空窗期確實有些難熬,黎朔決定好好享受,只把趙錦辛當做一個單純的取悅自己的牀伴,他心裡會好受很多。

趙錦辛說,自己想象不到他有多混蛋。

他也會讓趙錦辛想象不到,要挾他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