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和蔣姨說完這個故事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她笑着望着我:“那時候我正好遇到你,把你帶回來。原來你有產後抑鬱症,怪不得那時候的你每天瘋狂的畫畫,畫的一直都是一個人,是陳驊對嗎?”
“嗯。”我笑着點着頭。
“你畫畫的技術全都是陳驊教你的,可是他怎麼沒有成爲畫家,你倒成爲畫家了?呵呵。”蔣姨笑着打趣我。
“陳驊?我覺得這個名字怎麼這麼耳熟,哎,他不就是現在依戀婚紗的創始人嗎?UA集團旗下的attach品牌,中文名依戀,四年前纔出來的牌子,現在可火了,說依戀的衣服雖然主打婚紗,但是設計的衣服一件比一件受人熱捧,我老朋友去年還送我一件,說是限量款。聽說陳驊有妻子有孩子了,他真的娶了別人。”
“我不知道。”我淡淡的笑着。
“阿念,我想可能不是那樣的。”
“什麼?”
“陳驊也許根本沒有娶別人,他的妻子或許就是你,那個孩子或許就是你和陳驊的孩子。”
“蔣姨,你就別安慰我了。”
“阿念,那個打電話給你的女人是誰?或許她就是UA集團的掌管人。”
“爲什麼這樣說?”
“阿念,因爲陳驊想要救回陳氏,只有和寧禹集團合作,所以也許與季家訂婚只是一個幌子!可是如果這樣,UA集團收購陳氏的計劃就無法實現,UA集團的掌管人肯定是調查過陳驊,然後找到了那時候得了產後抑鬱症的你,因爲只有你可以阻止陳驊。”
“蔣姨,可是孩子沒了。”我和陳驊再也回不去了,我閉上眼,對蔣姨笑了笑。
蔣姨沒有在和我說這件事,只是與我商量了三天後要舉行的畫展,她與我討論了一些要注意的事項。然後就讓我回去好好休息了,也讓我明天出去逛一逛,畢竟回來一趟也不容易,我點着頭,回到房間去了。
燒退掉以後,一早起來,整個人都輕鬆好多,我下了船,到周邊逛一逛,四年的時間,這裡變了好多,有些地方我都有些不認識了,四年了,我原來的短髮都長成長髮了,這個城市怎麼會不變呢?回到這裡,我主要的是想去看看媽媽,走的那一年,我都不知道媽媽被安葬在哪兒,我去了監獄打聽,才知道媽媽的屍體被人領走了,多方打聽下,我終於找到了媽媽安葬的地方。
我站在媽媽的墓前,低頭看着上面的字,上面的照片是媽媽年輕時候的樣子,媽媽年輕時真的很漂亮,尤其是那雙眼,我用手去觸摸那張照片,可是除了大理石的冰冷,什麼也沒有了,我笑着對媽媽說道:“媽媽,這樣真好,你再也不會哭了。”
我沒有沿原路返回,從另一個方向離開,走着走着,我突然發現這條路似乎很熟悉,我又重新往回走去,在還沒有走到媽媽的墓前,我停下了,原來媽媽墓的旁邊就是陳鄴的墓,我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我不知道是誰竟會這樣子做,我站了一會,第一次看到我的父母走在了一起,在他們都死了以後,我站在他們墓碑的中間,站了一會,然後離開了。
我轉了轉,沒想到走到了高中時候的學校附近,如此巧合,我便順便過去看了看,小學已經不見了,初中也荒廢了,留下的也只有高中了,可是高中留給我的好像也只有痛苦了,學校現在已經煥然一新,我看到一個男同學騎着車載着一個女孩路過,我想到那時候陳驊載着我一般,我淺淺的笑了。
“阿姨,你找人嗎?”
“不找人。”
“阿姨真漂亮。”
“小屁孩,嘴這麼甜。”
“我不是小孩了,我都上高一了。”
“好好,你不是小屁孩,快回去上課吧!我就在這看看。”
“哦,阿姨再見。”一個小孩和我說了幾句話便走進學校去了,我看了會兒,就離開了,我在這個城市轉了一天,開心的回到船上去了。
後來的兩天我一直在畫展中心忙着畫展的事,是啊,沒想到四年後,我成了一個畫家,國內邀請我回來辦個畫展,國內邀請的誠懇,我便從巴黎回來了。
畫展那一天有很多人,我也沒想到我的畫還這麼受歡迎,有個女人在巴黎看中了我一幅叫做何暖的畫,打電話和我聯繫,希望和我見上一面,更得知我和她竟是同一個城市的,知道我回家鄉來辦畫展特意要和我見一面,我想我也沒什麼事,見一面也無所謂的,我們最後約好了畫展結束後就見上一面。可是現在她就打來了電話。
“今心小姐,我今天有些事可能不能去接你了,不過我叫了人在等你,等會兒他會打電話給你,你待會就和他一起來。”
“嗯,好的。”我的筆名今心,這些人都這樣喊我,我很少參加自己的畫展,所有人只知道我的筆名,不知道我的真實姓名和樣貌,我只畫畫不參加什麼公開的採訪,就算是採訪,也只是文字報道沒有我的照片。
這次我潛入畫展,也想聽一聽別人給我評價怎麼樣,反正也沒什麼人認識我。我在裡面逛着,看着倆個小孩在人羣中亂竄着,他們互相打鬧着,我想怎麼沒有大人在後面跟着呢?我站在一幅畫面前看着,這時候一個小孩突然過來叫我。
“媽媽。”小男孩抱着我的腿喊着,“媽媽,我終於找到你了。”
“小鬼,別瞎喊,誰是你媽媽啊?”
“你啊。”小孩指着我說。
“我都不認識你。怎麼會是你媽媽呢?”
“阿姨,你真的好像阿勵的媽媽。”站在一旁的小女孩說着。
“你們肯定是認錯人了,阿姨我沒有孩子,怎麼會有個這麼大的兒子呢?”
“媽媽,你就是媽媽,我媽媽就長得這麼漂亮。”
“呵呵,你這孩子,長得漂亮的都是你媽媽了。”
“阿念,記者在後面等着你,你要不要過去。”蔣姨過來和我說着。
“嗯,阿姨,你給我將這兩個孩子看着,好像大人沒有跟上來,別讓他們走丟了。”我囑咐着蔣姨。
“好的,你快去吧,別讓人家記者等久了。”
“小鬼,別瞎喊啊!”我威脅着這個小男孩。然後到後面的畫室去了,這裡正站着倆個新聞報的記者。
“你好,請問你是今心小姐?”
“嗯,你好。”
“今心小姐,真是不見不知道,一見嚇一跳啊,真是畫漂亮,人更加漂亮啊。”
“呵呵,誇獎了。”
“今心小姐怎麼回國辦畫展,沒有去首都啊,上海這些一線城市?”
“這是我家鄉,不知道吧。”
“原來今心小姐就是本地人?”
“嗯。”
“啊,真是有些意外。對了,今心小姐,我一直有個問題,給自己問的,今心小姐這麼漂亮爲什麼從來不露面呢?”
“我其實沒想過會當一個畫家,只是在巴黎的時候,去參加一個比賽,哪知道作品竟然獲獎了。”
“今心小姐這可是命運的安排。”
“哈哈,你說話真好玩。”我和記者聊得正開心突然有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我將手機掏出來,走到外面去。
“嗯,你有事,你先忙。”記者和我說着,坐到了椅子上。
“喂。”一個男人的聲音,但是很熟悉。
“你好。”
“你是今心小姐,對嗎?”
“嗯。”
“我是章太叫我來接你去見面的人。”章太就是那個女人。
“哦,好的。”
“有人說你在採訪,我已經進來了,不知道你在哪兒?”
“我在裡面的走廊上,先生,你要不要就在外面等會我,我還在採訪……”可是卻沒人回答我,“喂,你在聽嗎?”
“阿念。”電話傳來那個我有多久沒聽過,卻一直魂牽夢繞的聲音。
我回頭去看,那個人就站在不遠處的走廊盡頭,我們互相都沒有說話,他看到我看他,快步的向我走過來,一下子將我抱到懷抱你,“阿念。”陳驊哽咽的叫着我的名字。這個懷抱還是同樣的溫度,我的淚也隨即掉了下來,我去推開陳驊。
“阿念,不要,就這樣讓我抱着你,抱着你。”
“今心小姐。”裡面的記者走了出來。
“對不起,今天恐怕不能接受你們的採訪了,我們再約個時間,我會打電話給你們的。”我抱歉的說着話。
“今心小姐,可是……”
“走吶。”旁邊的一個女記者拽着男記者走,他們走了後。
我跟陳驊說:“好了,陳驊,放開我吧。”
“阿念。”陳驊紅着眼看着我。
“媽媽,媽媽,她就是我的媽媽。”小男孩的聲音在走廊上響起。
“阿念,這小孩非要找你,我就過來找你了。”蔣姨無奈的牽着倆個孩子走了進來。
“媽媽。”小孩向我衝了過來,我蹲下來一下子抱住這個孩子,那個我曾經抱在手上死活不肯放手的孩子,那個我心心念念無法忘記的孩子。
“媽媽,我說你是我媽媽,你偏偏不信我,媽媽,阿勵好想媽媽,媽媽跟阿勵回家可好?”小鬼抓着我的手說了好多話,我就這樣低着頭笑着哭泣着。
原來陳驊就是章太派來接我的人,我還是如約而至見到了章太,我們說的很開心,可是陳驊卻在旁一言不發,後來天就這樣黑了,我們也到了分別的時刻,我去打車回船上,因爲船晚上就要出發去日本了,可是陳驊卻抓着我的手不放,他將孩子交給章太。
然後跟着我一起上了出租車,出租車在海邊停下,陳驊跟着我下了車,我向前走着,他依然跟着。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現在知道孩子既然好好的,就夠了。”
“阿念,跟我回家好嗎?”
“回不去了。”
“爲什麼?”我沒有回答就這樣向前走着。陳驊並沒有放棄一直跟着我,我走向海里,海水漫過腳,陳驊也踏進海里,我繼續向前走,陳驊在後面抓住了我,“阿念,你要做什麼?”
“不要跟着我,我告訴你原因。”我回頭朝他笑。
他放開手跟着我向前走海水漫過我的小腿,直到海水將腰下的部分漫過,我停了下來,我看着遠處的陳驊喊着:“陳驊,我已經不欠你什麼了。”
“阿念,我知道,是我欠着你,你回來,好嗎?”陳驊擔憂的喊着我。
我流着眼淚對着陳驊繼續說:“陳小驊,你奪走了我的父愛,你要怎麼還我?”
我看着陳驊沒有回答,卻看到他張開了雙臂對我說,“阿念,我拿一輩子還給你,你還願意回到我身邊嗎?”
陳驊在遠處張開雙臂等着我回到他的懷抱,我看着黑夜裡的星星,流下了眼淚,如果四年前,他就站在我的身後,我就不會離開了,現在他就站在我的身後,我卻不知道我還在猶豫什麼。
我向陳驊走去,“我們明天一起看日出,好嗎?”
我看到陳驊嘴角上揚,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