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小喬不在家,她是實習生,沒有多少假日,今天照樣去上班。
我一個人坐在電腦前,打着自己的簡歷,發了電子郵件,發給國內一間大型雜誌社。
該交的稿子交了,上一次替劉氏做的企劃案也完成任務了,目前無事一身輕,在家裡無所事實,伸伸懶腰,乾脆帶着錢包出去敗家。
很不巧,手機響了,看看來電顯示,苦笑一聲,該來的還是要來。
經過今天早上的事,我也不指望我還能在方式呆得下去,所以,早早做好被踢的準備。
果不其然,不到半天功夫,方董就要找我談話了-----也是預料中的事。
進入方氏辦公室,方董嚴肅地上下打量我,嚴厲的雙脣緊抿,這是他對下屬不滿的表現。
“董事長。”我輕輕地叫道,靜靜地看着他,目光豪無畏懼。
他迎着我的目光,半晌,才扯脣一笑:“楚無心是吧,T大有名的才女,卻屈就在我這裡,看來還真是委屈了你。”
我不動聲色,與父親一樣,這些企業家們,一向都是口蜜腹劍,這些高帽子官腔話,可以不必理會的。
“董事長過獎了。”
他呵呵一笑,目光卻毫無笑意。
“雖然你很有才氣,但,我方氏可不能任用一個對我兒子有野心的女人,更不能任用一個品性不端的女人。”這姓方的說話夠毒,絲毫不給我面子。
我眉尖一挑,“董事長客氣了,我的野心,只會在工作上表現。我的品性好不好,我自己清楚。”我挺直胸膛,淡淡地說:“我只要問心無愧就行了。”
“你倒是挺沉得住氣的。”他傾身,目光尖利,如一尾掇有毒的利劍,就算沒有刺進肌膚,也會令人遍體生寒。
心中一緊,不由想起外界對這位方董的評價,一個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男人。
三十年前,他以一個外地窮小子的身份,打拼成現在資產過億的局面。他休掉與他一同出身的原配夫人,改而娶了有錢的千金小姐,然後成功地入主夫人孃家的企業,他的能力得到提升,短短几年間,已把夫人孃家的企業佔爲已有,再過了不久,他的夫人卻暴病生亡。現在他又改娶了現任夫人,一個長得嬌豔如花出身於書香門弟的女子----但對於書香門弟的解釋,就是家族世代都是學校上班的那種。高尚受人尊重的職業,非教師莫屬。
方文豪,就是這第三任夫人所生,也是他的獨子。
想必他對方文豪這個獨子是下了血本的。
他看出我眼裡的警惕,得意一笑,彈了彈手裡的菸灰,慢條斯理地道:“楚小姐,在工作上,我很依賴你,但在私事上,想必你是個聰明人,不需我來提醒你吧?”
我挺直了背脊,冷道:“我也請董事長明白,我進入方氏,只是爲了工作。如果董事長偏要強加罪名給我,那我也無話可說。”
他盯我半晌,把身子朝後拋去,在椅背上左右搖擺着,一副高高在上的企業家形像。
“今天早上的事,其實我心裡也明白的很,雖然你被人陷害,但這也說明了你人緣不好。”
我不語,意料中的答案,那點小把戲,騙方夫人方文豪還行,但想騙過方董這種老狐狸,還嫩了點。
這時,秘書敲門,“董事長,楚氏企業的楚恨憂小姐來了。”
他立即起身,“哦,請她進來。”他看了看我,道:“你先回去吧,明天繼續上班。記住,不會再有下次。”
我不再說話,轉身離去,打開辦公室的門,正巧,碰到楚恨憂。她見到我後,絲毫不吃驚,只是上下打量我一眼,吃吃地笑道:“你也在這?”她看了看我的臉色,輕笑:“被炒魷魚了?”
我神色一動,睨了她一眼,卻沒說話。
她掩嘴一笑,在我耳邊用只有我聽得見的聲音道:“等我出來。”
我看也沒看她一眼,大步離去。
身後傳來方董的尋問,楚恨憂嬌笑一聲:“沒什麼,方董,我今天來,是爲了送邀請函的。”
我疾馳而去的步子倏地停住,身後沒有掩得牢實的門裡傳來楚恨憂越發嬌俏的聲音:“十四號,是我父親的生日,在他老人家壽宴上,也是我的訂婚大典-----”
***
“十四號那天,父親的生日,也是我的訂婚之禮。”優雅的語氣,出自眼前這位美麗高貴的女人口中。
眼前的女人,有着一頭濃密的大波浪捲髮,這年頭流行這種髮式,嫵媚,成熟,風情萬種。楚恨憂十來歲時,就美名遠播,她也從清純女轉化爲嫵媚風情女,深受那些世家公子哥們的喜歡。
她有一雙修長白晰的手,只是,骨節太過分明,不勻稱,破壞了些許美感。不過,美人就是美人,通常美人都懂得怎樣打扮提升自己的美感。她的手雖然不怎樣,卻用昂貴的五克拉的鑽戒來修飾,我不懂這些首飾品牌,只知道那亮晃晃的一團玩意,要花六位數以上。
上一次在電臺商業訪談裡,她手上的鑽戒早已世人皆知。
她的未婚夫康概所贈,讓她掙足了面子,也賺足了銀子,一舉兩得,此刻,正優雅地執着雪白的咖啡匙,優雅地品着昂貴的藍山咖啡。
那亮晃晃的戒指上那尾雕得細緻的花紋,如同冰冷的毒茫,刺得我雙眼生痛。
我動也不動,任面前花了一千八百元的咖啡慢慢冷掉。
在楚恨憂面前,我從來不吃任何飲料。何況,我一向不喜咖啡,對我來說,這些隨意花掉一般工薪族一個月薪水的玩意,只不過是有錢人自搞的嚎頭和顯示自身高人一等的派頭而已。
她見我不說話,完美的紅脣抿出得意的孤度,她放下咖啡匙,雙手墊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盯着我,“我知道,你一直對我有很深的成見。不過,再怎麼說,我們也是姐妹一場,姐姐的訂婚大禮,你一定要來參加的。”
她與聶如風分手了,未婚夫是龍應揚。
鬆了口氣,我是激動地向她說了聲“恭喜”!
她定定看我半晌,好似不太理解我的激動從何而來,不過,很快,她又彷彿恍然大悟地猜到什麼似的,美麗的紅脣又揚起似笑非笑的孤度。
她慢慢地攪動着咖啡匙,神情閃動。
咖啡溫度剛好,她如此攪動,其實正在想着計策----與楚恨憂做了十多年的姐妹,她的小動作,我還是清楚的。
我不動聲色地看着她,她停下手裡的動作,放下咖啡匙,擡眸,對我燦爛一笑:“我倒是忘了,你也快十八歲了。”
我警惕地看着她。
她朝我笑笑:“要繼續讀書嗎?”她沒等我回話,自顧自地說着,“你的成績不好,還是不必讀了。乾脆,直接嫁人好了。”她擡頭,朝我笑笑:“雖說你長得平凡,但畢竟是楚家的女兒,唔,我想,父親不會讓你太過委屈的。”
我微眯了眼,看着她越發溫柔的臉,終於發現哪裡不對勁了。
“無心啊,雖說父親不太重視你,但畢意你也是她的親生女兒,他也是挺關心你的。這一次,爸爸不會再忽視你了。”
我冷冷一笑,身於富豪之家,做女兒的,從來都只是棋子,一顆供家族蒙得更多的利益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