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她卑鄙無恥在先,可如今,在所有賓客們眼中,我就是造成親姐姐被悔婚的罪魁禍首。
我是奪了她丈夫的壞女人。
我看着楚恨憂,淡淡地說:“還記得成意菲這個人嗎?”
她神情迷惑,我提醒她,“十年前,你曾參加少年圍棋大賽得了第一名。你上中領獎時,那個腳上纏着石膏的女孩,她向你挑戰-----”
她恍然大悟,神情不善,“關你什麼事?”
我輕笑,“是不關我的事,只是,我從成意菲那裡,終一看清你的真面目。楚恨憂,你這個爲達目的不擇手斷的女人,你的行爲,真令人不恥。”
那天,成意菲向我挑戰,她知道我是楚恨憂的妹妹,對我也很不友善,她下不贏我,就給我來了心理戰術。
她一邊放棋子,一邊說事似的,對我說:“其實,以前我從未想過自己要成爲一名棋手。呵,還真是拜你楚恨憂所賜。”
我落子時,手指顫抖。
她輕笑一聲:“想當年,我十四歲,第一次參加全國少年圍棋大賽,我很有自信,我能把所有的對手都打敗,並且還能得到五千元的獎金。”
我神色不動,繼續落子。
“只是,沒想到,我在着一天放學回家的路上,徒中有一個陡坡,我的自行車卻忽然剎車失靈,我撞倒在路邊圍欄上,撞斷了腿。花去了家裡所有的積蓄。還欠了一屁股債。”
手指顫抖的厲害,原本想落於方型陣中的棋子,陰差陽錯地落到了另一處。
她迅速落下白子,把我的棋子呈反操之勢包圍住,我擡眼一看,這顆棋子雖然還有活命的機會,但卻要花去許多棋子。
“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我爲了那場大賽,鼓足了勁,怎能功虧一簣。還有,我的自行車是剛買不久的,怎麼就會剎車失靈呢?我左思左想,才慢慢發現,前一天在學校時,你姐姐曾經借我的車騎過。”
我額上冒着虛汗,她說的,會是真的嗎?
“除了楚恨憂,還會有誰?她的棋藝並不高明,她每次與我對弈,從來都是輸多勝少。這回,她卻爲了得到比賽,做出如此人神共憤之事。當時我就仔細分析過了,她是千金小姐,獎金對於她來說,並沒有吸引力。那麼,吸引她的,就是爲名。”
她迅速落下一子----高手下棋,最忌分神,我原本領先的局勢被她兩顆棋子就扭轉乾坤。
“楚恨憂從來都不是不安份的主,她可以爲了名利而不擇手段。當初,她爲了當選班長,可是威逼利透什麼辦法都用盡了。還有,她爲了奪得青少年交際舞比賽,而把另一個同學的腿弄傷-----”
我心神不寧,最終,輸掉了棋局。
成意菲並未收拾棋盤,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我,聲音傲然:“楚無心,比棋藝,我或許不是你的對手,但是,比心理戰術,你還差遠了。這些年來,我也學會了爲了名利而不擇手段。天才圍棋手的名聲,是我所需要的。這次我敗北於名不見經傳的楊晨茵,已是令我汗顏了。所以,我決不能輸給你。”
我定定地看着她,一言不發。
她繼續道:“你的棋藝很棒,但那又如何?論心理戰術,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楚恨憂對於你,也是你心目中一根刺吧?”她忽地巧笑一聲,那笑容,讓她平凡的面容增添了無與論比的嫵媚。
“聽說她要嫁給龍氏的總裁?呵呵,她的運氣一直都好。美人就有美人的優勢。”她忽地盯着我,似漫不經心,“我記得,十年前,雖然你才七歲,但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可是少見的美人胚子,怎麼十年不見,你就變成這副模樣?”
我心中一動,警惕地望着她。
她輕輕一笑,伸手撥了下耳邊的短髮,笑道:“聽說龍氏的總裁,不但是商場上的王者,還在黑道上也是呼風喚雨的角色。楚恨憂嫁給了他,還真是-----如虎添冀啊。”
我暗暗捏緊了拳頭,她的話,如一枝枝尖銳的針,直直刺進我的心窩,連反抗逃避的機會都沒有。
成意菲的話,讓我心裡掀起驚滔駭浪的波浪。
***
我對楚恨憂輕輕一笑:“段錦荷的話,讓我明白你根本就容不下我。而成意菲的那番話,也讓我明白,你根本就不打算放過我。”
龍應揚在黑道上的勢力,我並不知道多少,但,龍門的名字,我還是聽說過的。亞洲赫赫有名的幫派,那是多麼的壯觀。
楚恨憂真嫁給了龍應揚,憑她野心勃勃的機心,憑她想把楚氏再上一層樓的決心,再憑她處處想打壓我的決心,想必她真成了黑道夫人,我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
楚恨憂神色變幻不定,四周一雙雙眼珠子死死地盯着我們,空氣中閃過沉悶的氣氛,彷彿一觸及發。
聶如風,龍應揚,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我。
楚恨憂神色慘白,死死地瞪着我,彷彿要把我生吞活剝。
我又道:“今天,我以一曲蕭聲,就能讓竹籃打水一場空。楚恨憂,你應該明白,我也不是好惹的。”
她嘴脣顫得厲害,驀地,她高高揚起了手臂。
“楚恨憂!”一個警告的聲音厲聲響起。
她神色不變,朝我伸出手來,吃吃地笑了起來,“呵呵,我怎會打她呢?我親愛的妹妹,我恭喜你找到如意郎君。”
我看着她潔白的手,手心到食指,中指,還有無名指。三個指頭上,有着清晰而鮮紅的疤痕-----那是用手術刀,生生割下一層皮留下的疤痕。
美國生產我的強力膠,就是如此厲害。
我也朝她伸出手來,與她的手輕輕碰觸了下,二人同是收回了手。
她嬌笑一聲:“恭喜你了,我的妹妹,你總是出人意料地啊-----你還是一樣厲害,一樣不可小覷----一樣,會勾引人。”
***
我坐在書房裡,聚精會視地盯着電腦裡的郵件。
這些天躺在郵箱裡的郵件非常之多,一天十來條,最高的記錄,有三十九條。
我不得不承認,比心機,我比不上楚恨憂。
我也必須承認,我是很沒骨氣的人。
那晚,我趁亂逃走了。
其實,龍應揚看管我可嚴了,但我還是逃掉了。
憑他的身份,他當衆悔婚,帶給楚家的屈辱,並沒有影響到他對整個X市的貢獻與勢力。
在場衆多賓客,包括市長和市委書記,對他依然保持着笑臉。
畢竟,一個本市中型企業的楚氏,怎比得上一個國際跨國集團對X市的價值呢?
父親彷彿蒼老了十歲,母親,彷彿得了老年癡呆,站在那裡,呆呆愣愣的。
方家人,也呆苦木雞,不過,他們必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上流人物,除了神情落寞的方文豪,方氏夫婦很快就朝我表示恭喜。那城摯的表情,恭敬的語氣,一點也看不出絲毫虛假。
我冰冷一笑,這就是商人。
聶如風與龍應揚打起來了,是爲了我。
龍應揚要帶我離開楚家,聶如風不肯,當場與他大打出手,然後二人各自的保鏢也出動了。
再然後,我趁亂逃跑了。
就這樣。
我搭上早已等候在楚家外邊的出租車,連夜逃往另一個城市。在車上,我打了電話給小喬,報了平安後,我就馬不停蹄地去了鄰市,也是我新的工作的地方。
拒絕了頭頭替我安排的員工縮舍,我自己在一個偏避的地方租了所破舊的公寓住了下來。
電腦裡有許多郵件,是小喬發來的,她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說走就走。
我沒有解釋太多,只是對她回覆:“我正在避難,短時間不會回X市了。”
打電話給了雜誌社的總篇,我申請了在家辦公的特權。
總篇立即問我:“生病了?”
“沒。”
“在路上被車撞了?”
我翻翻白眼,“沒。”
“那,你皮在癢了,敢不來?我告訴你,楚無心,你要不是不來,我立即替你鬆鬆皮。”
“對不起,私人理由,反正,我一定要不能出現在公衆場所----”我趕緊陪笑。
那頭又傳來陰側側的聲音:“該不會是你被那幫丫頭帶壞了,趁機要求加薪,或是加年終獎?告訴你,門都沒有。”
我乾笑:“琴姐,我給我開出的工資已經夠高了。我真的有私人理由-----”
電話那頭響來詛罵聲,“楚無心,別以爲你是T大的才女,別以爲你是咱們雜誌社的王牌專欄作者,也別以爲你是我親自錄取的,你就可以器張了。我告訴你,不管有天大的事,就算上刀山,下火活,你也得給我滾到辦公室裡來。要讓那些越發不好管的丫頭知道厲害,你堂堂T大的才女,也得乖乖聽我的命令。”
我再度翻翻白眼:“琴姐,我現下正在被人追殺。這個理由,總行了吧?”
“追殺?”那頭尖叫一聲,“楚無心,你到底給我惹了什麼天大的禍事?追殺?我的天,那你千萬不要出門,千萬不要打電話給我,也千萬不要說你認識我----”
我欲哭無淚,終於咬牙道:“我被逼着嫁人,我要逃婚,這個理由總可以了吧?”看了看潔白的無名指上,光禿禿的,那天晚上,龍應揚強行把一顆戒指套入我的無名指,被我趁亂扔到了角落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