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該走人了。”龍夫人冷冷地看着我,目光厭惡極了。
我冷笑,毫不退縮:“就算要走人,也不是現在。我想,要走的,應該是你吧。”我坐到沙發上,冷冷看着一羣耀武揚威的人在我面前忙忙碌碌的,忍不住大喝一聲:“王媽,我要休息了,送客。”
“你,你好大的膽子,我可是應揚的母親,你居然敢如此對我。”
我看着眼前張牙舞爪的女人,淡淡地說:“即然如此,那就請夫人把母親這個身份做得到位一點。那樣,我纔好以媳婦的身份對待婆婆。”
“你-----你太囂張了。”她氣得身形亂顫,指着我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冷冷地看着她,“如果夫人不囂張,我再囂張也囂張不到您身上啊。”
“放肆,居然如此對夫人說話。”一箇中年婦女着忽然跳出來對我怒喝道。
我冷眼看了她一眼,現在是二十一世紀,她還以爲她是皇太后呀?
“張姨,何必與這種粗俗無禮人計較呢,我看,你還是先幫我整理行李吧,坐了那麼久的飛機,我也累了。”龍夫人身旁那名年輕小姐說話了,語氣輕輕柔柔的,柔美的臉龐上有着止不住的疲倦。
叫張姨的中年婦人狠狠瞪我一眼,趕緊提着我的行李上樓去了。
龍夫人的挑釁和不屑,我都不放在眼裡,我看着她身邊的這名女子。她也在打量我,長得很俏麗,也是少見的美人,龍應揚真有福,他的秘書是美人,連未婚妻都好美。
王媽曾對我說了,這位阮小姐纔是龍應揚正名言順的未婚妻。
心頭怒火沖天,還有刻骨的寒氣。
龍應揚即然已有了未婚妻了,爲何還要來招惹我?
這位阮小姐也在上下打量我,目光帶着審視與評估,她對暴怒不已的龍夫人輕聲道:“伯母,人家可是應揚的紅粉知已,你這樣對人家,萬一楚小姐在應揚枕頭邊吹一下耳邊風,那你可就完了。上次那位張家小姐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這名女子身上。
她很是年輕,也很美,以身爲龍應揚的正牌未婚妻的身份,見了我這個沒被龍氏家族同意的龍太太,並未表現出嫉火萬丈來證明自己的資格,或是哭哭涕涕地駁取大家的同情。她卻一副冷靜自持的模樣,更讓我心中警惕。
有了柳小清這個前車之鑑,我再也不會認爲這些衣來張口,飯來伸手的千金小姐只是單純無害的。
她們的心機比起一般人而言,來得更深,更難以捉摸。
她的話立即惹來龍夫人的冷哼,我回過神來,皮笑肉不笑地道:“想必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阮家小姐吧,失敬了。對於應揚沒有娶你而改娶了我,真是對不住,我代應揚向你送上十二萬分的歉意-----”我朝她鞠躬,徐徐地說:“請你對他死心吧。”
“-----”
我直起身,看到姓阮的氣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胸口急劇起伏着,臉色紅脹紅了,我還以爲她會對我破口大罵,但讓我失望了,她只是深吸了口氣,平復了胸口的起伏,嬌笑一聲:“楚小姐不但人長得美,口才也利呢。怪不得應揚被你迷得團團轉。不過,以你的出身和條件,恐怕----擔當不起龍夫人這個責任吧。”
“配得上,配不上,恐怕也不是阮小姐說了算吧?”我巧笑倩兮,“只要應揚認爲我擔當得起就行了,不需不相干的人來指手畫腳。”最後一句話我說得極不客氣。
心裡怒火沖天,龍應揚娶了我,爲何又不處理好他以前的紅粉知已,居然讓她們跑來我面前耀武揚威的,當真以爲我是軟柿子好捏嗎?
姓阮的好像已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正待說話,卻被龍夫人拉住了。
剛纔我與姓阮的對陣時,龍夫人就在一旁上下打量着我,目光犀利如鷹,這時,她緩緩地說道:“楚小姐,我今天來,並不是要阻止你們結婚的,你們年輕人的事,我老了管不了那麼多,也不想管。不過,我有句話要提醒你,即然嫁到我龍家,就是我龍家的人了。但想要做好龍夫人的位子,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我看着她,不發一語。
“如果你做得到,那我也無話可說。不過,如果你做不得,那就得趁早退出。或者找一個兩全的法子。比如讓應揚再娶一個對他有用的太太回家。”
我把手機遞給他,嘲諷一笑:“我想,這些話你應該對龍應揚說。”
她窒住,臉色變幻不定,也未接過手機。
我把手機收回來,笑道:“你不打,我來打。”說着,撥號。
我的鈐聲開得很響,手機打通後,傳來清晰的手機鈴聲,很快,對方已接起,“無心。”
是龍應揚的聲音,我把手機放在耳邊,淡淡地說:“你的母親來了。”
“媽?她怎麼來了?”龍應揚的聲音很是吃驚。
我看着龍夫人,她臉色陰晴不定的,眼裡有着不安,我淡淡地說,聲音平靜極了,我也很佩服我自己,到了這種時候,卻還如此平靜。
“龍應揚,你母親還帶來了阮小姐,她們說我不適合做龍夫人,要我退出。我想,你應該考慮一下。”我不等他說話,按下關機鍵。
***
我搬了簡單的行李來到了小喬的家中,很不幸,大白天的,她與她的準男友居然在行周公之禮。
打擾了他們的好事,我心裡也很不安,但道歉的話卻未說出口。
小喬的男友與她是同個車間的,我偶爾聽她提起過,這下子終於看到本尊了,長得秀秀氣氣的,見了我輕輕一笑,算是打了招呼,與小喬大大咧咧的性子還挺適合的。
小喬紅着臉起身,恨恨地罵我:“死女人,你怎麼來了?”驀地,她看到了我的臉,睜大了眼,指着我結結巴巴地道:“無心,你,你去整容了?”
我白她一眼,“我遇到好心的天使,把我變漂亮了。”心裡卻在咒罵自己,這下子完了,我的真面目終於暴光了。
她跳到我面前,仔細看着我的臉,“不像有動過刀的痕跡,死無心,我總算明白了,原來你當初選擇興趣小姐時,怪不得執意要學化妝啊。哼,騙得我好苦。”她作勢要掐我,看到我的行李,驀地睜大了眼,慢慢地放下手來,慢慢地接過我的行李,淡淡地道:“你先坐一回兒,我去整理下房間。討厭,要來也不事先通知一聲,害得我還要打掃。老孃上班已經很累了,改天你一定要請我。喂,你先回去吧,明天車間裡見。”她指着她的男友,直接下了逐客令。
可憐的鄭洪鄭先生,就這樣被小喬掃地出門了。
我安心地住了下來,安然地享受着小喬前所未有的貼心兼好言好語的侍候。
這麼多年的朋友,不是白交的。
小喬把我安頓好了後,已經晚上了,她拖着我,道:“懶得開伙,走,出去吃吧。我情客。”
我挑眉,彷彿在看稀有動物。
她紅了臉,乾笑:“以前老是剝削你的,現在也該我請。”
我忽然激動地看着她,她後退一步,“你這是什麼眼神?”
我拍拍她的頭,欣慰地道:“我們小喬真的長大了。”終於良心發現了,要回請我了。
她惱羞成怒,捶我,“別不知好歹,要不是看你死心沉沉的樣,我纔不會這麼好心呢,別再難過啦,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哼,姓龍的算什麼,黃月澄又算什麼東西----”倏地,她捂住了脣。雙眼四處亂瞟着。
我若無其事,“黃月澄不是問題,是人家正版未婚妻找上門來了。”
小喬恨恨地咒罵一聲,我看了她一眼,眯起了眼,“黃月澄,呃,你也知道?”
她連連後退,乾笑幾聲,“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聽說而已啦。”說着,她趕緊跑開了,我在後邊連連搖頭,黃月澄,其實一直都不是我的困饒。
龍應揚沒來找過我,我也沒去打擾他,那天,我把手機掛斷後,他又打來了,我直接把手機關機。然後,我上樓收拾了簡單的行李,在各懷心思的衆人眼光下,離家出走。
王媽在身後連連叫道,我頭也不回。
審完稿,眼情看得生痛,關了機,準備到樓下散步去。
不知不覺中,我卻來到了醫院。在醫院走廊上,我碰到了楚恨憂。
面面相覷,她朝我扯了脣角,然後,我跟在她身後,在一處四下無人的小公園裡散着步。
我們並肩走着,很奇怪,十多年來,我們從未如此和平相處過。
她索先開口:“來看爸爸吧。”
我“嗯”了聲。
她道:“爸爸其實也沒什麼大病,只要調養的好,再活二十年不成問題,只耐何他有心結一直解不開----”
我打斷她的話,“你媽呢?”
她偏頭,看着我,忽地抿脣微笑,“你在怪我媽沒有照顧好爸?”
我冷聲道:“至從父親生病後,我就很少看到她了。”
她臉色沉了下去,“我知道,媽的做法實在過分了些,我會勸她的。”
我沒再說話。
一陣沉默過後,她又淡淡地開口了:“聽說,你搬出來了?”
我點頭,喉嚨有些發苦。
她停下腳步,輕笑:“恨我嗎?當初我明知道龍應揚的底細,卻沒有告訴你。或者說,我一直都想看你的報應。”
我睨了她一眼,自嘲一笑:“龍應揚本就是你的妹婚夫,卻被我搶走了,現在我有這種下場,也算是我的報應吧。”
她呵呵一笑,伸手把頰邊的頭髮掠到耳後,“是啊,看到你被掃地出門了,我心裡也確實痛快許多。”
我撇脣:“如你所願。”
她並沒有得意大笑,反而偏着頭看着我,忿忿不平:“可是,見到你這副死氣沉沉的模樣,我又不開心了。那姓龍的也太囂張了,先把我蹬了,現在又把你給甩了,憑什麼啊?難道我們楚家真的欠了他不成?”
我看着她,眨了眨眼。
她看了我,也學我眨了眨眼,“剛開始我聽說你被龍應揚休了後,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痛快大笑,可是,轉念一想,如果沒有你,楚氏說不定早就跨了,我是不是真的很壞心?”
我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她。
“你應該恨我的,當初,如果不是我設計你與他發生關係,或許,就不會有現在那麼多事情發生了。如果我事先告訴你他還有一個未婚妻----”
我搖頭,誰是誰非,又有誰說得清呢?
這不是電視裡演的苦情劇,我也不是得知真相後就尋死覓活的悲情女配角,我不想哭,也不願哭----這是我的決定,怨不得別人。
她看着我,嘆口氣,“我現在也自身難保,楚氏雖然漸漸有了起色,但爛攤子還是多如牛毛。我發覺,我好像老了。”
我看着她,她今天化的妝很淡,臉色非常憔悴,尤其是眼睛下方的眼袋,看着觸目驚心。
她打量着我的臉色,“雖然你也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不過比我好太多了。認識你至今,我忽然發現,再大的打擊都不能把你壓跨似的。”
她又想了什麼,自嘲一笑,“知道我爲什麼討厭你嗎?”
我掀眉,多年的答案,呼之欲出了。
“小時候,我有一個美麗可愛的妹妹,多麼幸運啊。可是,我爸偏要去找什麼鬼算命的來替你我算命。”她看着我,“算命的說,你大富大貴,你十八歲時,就會有兩個命中註定的貴人來找你,然後,他們之中,會有一個人娶你,還會爲了你爭得頭破血流。而我,他卻說我只能做你的配角,永遠的配角。”
我悚然一驚,該死的算命師,害人誤我。楚恨憂如此高傲的人,聽了這樣的話,不抓狂纔怪。
她嘆口氣,“我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聽了這樣的話,怎麼不生氣。可是,越與你作對,越發現,我什麼都不如你。比棋藝,我在你手下走不上半個小時。比舞蹈,我苦練三個月,也趕不上你三天隨意而練的,比受歡迎的程度,我也不及你。”她看着我,神色高傲,“不過,你還得感謝我,沒有做出太出格的事兒。你看電視上,報紙上,不是都有報道過,姐姐因嫉妒妹妹,把她殺了分屍什麼的。”
原來,她不但心高氣傲,還兼自大。
我淡道:“我把你推下懸崖,然後再給你一根繩子,你會感激我嗎?”
她眨眨眼,笑了,“不會。相反,我還拼命報復你。”
“答對了。”我盯着她,“這就是我給你的回答。”
她怔了怔,忽地大笑,“不愧是我的妹妹,被我立爲頭號敵人的你。”
她的笑聲又隱了下去,自嘲般,“我一直以爲我把你壓制得死死的,可如今,我卻發現,好像一直都是我處於下風還不自覺。”
“何以見得?”我淡淡地問。
“段錦荷的下場,是你搞的鬼吧。”
我挑眉,“這關我什麼事?”段錦荷是被勢利的方氏夫婦從中阻攏,與我何干。
“別不承認了,多年的姐妹,不是做假的。表面上,你並沒有動過手,可是,你卻採取迂迴戰術----段姨目前都還在監獄裡頭,是你搞的鬼吧。”
“你不會忘了吧,段姨是偷了你的東西,才被你送進的監獄。”
她笑呵呵地,“是啊,段姨偷了我的重要的東西,是被我送進了監獄,可是,爲什麼她偷了後不拿去藏起來,或是賣掉,反而還在藏在自己的廂子裡,並且還留下把柄被我當場逮到?”
我沉默。
楚恨憂說對了,段姨,被送我監獄,全是我的“功勞”。
戴着手套,拿了楚恨憂的首飾,再偷偷放進段姨的房間裡,再弄個引線給楚恨憂,借楚恨憂的手把段姨送入監獄。
然後,段錦荷有了個污名在外的母親,勢利的人神共憤的方氏夫婦,當然不會接納這個兒媳婦了。
與楚恨憂於玲一併設計我的段姨,她讓我失去了清白。而她的女兒讓我丟了面子,污名在外。
試想,我怎能不記恨,怎不懷恨於心?
我的心胸沒有那麼寬廣,我也會報復的。只是,我的報復很隱僻,不會被人發現。並且還是一石二鳥之計罷了。
也不要說我太過陰毒了,對我下藥,讓我失去青白,與強姦同罪,讓段姨在監獄裡呆一陣,也算是對她的懲罰了。
至於連累了段錦荷,雖然不是刻意的,但也正是我所需要的。
我看着楚恨憂,她也正看我,大家心照不宣地笑了。
“我發現,大多整過你的人,都被你隱僻地整回去了。爲何對我這麼寬容?”
我靜靜地回答:“我從來不是什麼好人,別人犯了我,我決不可能忍受的。對你嘛,”我輕輕地笑了,“算命師說的很對,你確實只是我的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