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歸趕到醫院時候, 蘇然已經清醒,一張臉被淺藍色被單襯得更顯蒼白,張着眼睛安靜地躺在牀上。
看見遲歸進來, 蘇然擡了擡頭想起來, 但是渾身軟綿綿一點力度也使不上, 於是只好皺着眉躺着看着遲歸走到自己面前。
“我沒事的, 醫生說發現得早, 沒什麼大礙。”
“……嗯。”
“對不起,你是不是連夜坐飛機趕回來了?工作是不是——”
“沒什麼。”遲歸臉上神情未變,只是伸手把蘇然身上的被子向上扯了扯, 蓋得更加嚴實。
“……學長,我——”
“別說話了, 再休息會兒吧。”
“……嗯。……學長你去哪兒?”
遲歸停了停步子, 頭稍稍回過來, “我馬上回來。”
走出病房人就虛脫了大半,整個人幾乎是癱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半懸的心卻久久不敢迴歸遠處。
幾乎不敢回憶聽見電話裡那人說蘇然煤氣中毒送進醫院的時候剎那的感覺,整個人幾乎是僵硬到不敢移動半分。
下了出租車幾乎是跌跌撞撞衝進醫院的,見到那人一臉蒼白的躺在那裡,心就疼到無法言喻。
如果,如果再晚一點, 哪怕幾分鐘, 幾乎不敢想象會演變成什麼後果。
從醫院出來, 兩個人幾乎沉默了一路, 到了家門口蘇然終於忍不住抓住開門就要進去的人的衣角, 一臉歉疚,“學長, 你是不是生氣了?”
“你身體還沒好徹底,早點休息吧。”遲歸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進了房間。
當晚,遲歸沒有進臥室,而是睡在沙發上。
從知道他出事,已經連做了不知道多少天的噩夢,幾乎每次一躺下就夢見那個每天躺在自己懷裡的人笑着朝自己揮手,然後頭也不回地越走越遠,直到消失不見。然後是無一例外地從夢裡驚醒,發現臉上冷汗淋漓。
半夜再次醒來時候,下意識往臥室看去,卻發現臥室隱隱有燈光透出。遲歸皺眉在沙發上坐了半天,終於還是忍不住推門走了進去。
臥室裡抱着腿坐在牀上的人聽見動靜,驚訝地擡頭,看見遲歸後慌忙在臉上抹了抹,“我,我吵到你了麼?對不起,我馬上睡。”
“你哭什麼?”遲歸閉了閉眼睛,有些無奈。
“……”
“該哭的那個,是我纔對吧?”
“學長……”從來沒聽見他這樣的語氣,說這樣的話,蘇然幾乎不知道要怎麼接下去。
“你問我,生氣了麼?呵,你要我怎麼回答你。如果鄰居發現的再晚一會兒,蘇然,你覺得,我還有機會生你的氣麼?!”
“學——”
“……我不是聖人,我也會怕。”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以爲已經關好了,對不起學長,我以後會很小心的,不會有事的你相信我。”
“……”
“……對不起。”尾音已經幾乎聽不分明,把頭埋進雙膝裡,眼睛酸到刺痛。
半晌後,人被抱進一副熟悉的胸膛,抱住自己的人長嘆了口氣,無奈妥協,“身體還沒好,你還想把自己凍感冒麼?”
伸手狠狠回抱住遲歸,蘇然吸了吸鼻子,把頭往對方懷裡使勁拱了拱,“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對不起。我以後真的會小心的,你不要生氣,對不起。”
“笨蛋。我是害怕啊。”
“我知道我知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以後會盡量讓自己少犯迷糊,學長你別擔心,我真的——唔……”
……
第二天中午,被遲歸緊緊抱在懷裡一動不能動渾身痠疼的蘇然忍不住想,以後絕對絕對,不能惹他這麼生氣了。
後果很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