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楊武癡,在懷左府俊秀比賽的過程中,樑丘鋒曾經與他有過一些交集。知道他一心向武,不理俗務,性格近於偏激。
其實諸如他這樣的人,在大陸上爲數不少,都是對於武道虔誠,全方位投入進去。
因爲至誠,因此癡迷,所以會成功。
楊武癡出身大家族,楊家上下對其提供資源絕無吝嗇,只是各人自有天賦際遇,並不是說資源堆積過來,便能無往不利。
其實以他的年齡,和現在的修爲境界對比,已是不錯,無奈比起更爲拔尖的那些人,卻還是不夠,否則現在,他不會被打落到街上,負傷吐血。
聽着上面飄落的嘲弄,楊武癡麪皮漲紅,奮身爬起來,卻想要再度衝進建築內。
“楊武癡,你還沒有回懷左府?”
樑丘鋒的這句話叫住了他。
楊武癡回頭一看,雙目通紅:“是你!”
頓一頓,一字字說道:“你還有臉來王都。”
竟似乎很是憤恨的模樣。
樑丘鋒一怔,旋即醒過神來,對方的態度應該是衝着自己缺席比賽來的,不由歉意一笑:“我有些事耽擱了,是以現在纔來。”
“我呸!”
楊武癡非常粗俗地吐了一口口水:“現在來有個屁用,你這個膽小鬼,懦夫,沒臉皮的傢伙,給我滾遠點。”
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簡直破天荒,由此可見心情是多麼憤懣。說罷,不再理會,騰騰騰又衝進建築裡去。
這一棟樓。高達九層,設計建築得頗爲精妙,正大門掛個大大的匾額:論武居。
顧名思義,便能知個大概。
被對方劈頭劈腦一頓罵,讓樑丘鋒好不尷尬。心裡想着,就算自己因故不來參加精英俊秀比賽,對方也不至於如此氣急敗壞呀。
旁邊古長老悠然道:“據老夫所知,今年唐王朝的精英俊秀比賽,採取的是以郡府爲單位,先進行個人輪戰。最後再進行團體會戰。”
樑丘鋒一聽,頓時明白過來:原來如此。
怪不得楊武癡如此失態生氣。
以郡府爲單位,撇開個人的名次榮譽,因爲樑丘鋒的缺席,少了一個人,那今屆懷左府的競爭力可謂大打折扣。不用說,肯定會落到最後,淪爲墊底。
作爲外來人,立足時間不久,其實對於郡府,而或王朝國度,樑丘鋒都沒有多少歸屬感和榮譽感。然而土生土長的楊武癡不同。對於武者而言,地域區域上的劃分極爲看重。
這是對於故土的認可。
懷左府聲譽大跌,本來選拔好的選士居然有人缺席,實在是極爲罕見的事情,百年不得一次。
因爲事發突然,最後才知曉,連申請替換都無法完成。
故而楊武癡對樑丘鋒耿耿於懷,也就不難解釋了。
古長老不願意節外生枝,道:“樑掌門,木已成舟。於事無補,走吧。”
樑丘鋒黯然一嘆:“好。”
剛走出幾步路,後面脆生生的叫道:“樑丘鋒,你終於來了。”
聽音識人,不是薛依萱還有誰?沒想到她也還在王都。不曾離開。根據時間上的推測,比賽應該完結許多天了,諸多俊秀盤桓不走,想必是因爲某些原因。不過也不奇怪,武者天生需要歷練,出門一趟,增加見識閱歷,一般都會逗留長久點。
回過頭,見伊人亭亭玉立,只是面色有些失落的樣子:“我沒想到你會失約。”語氣幽幽。
她身後,跟隨着楊武癡,目光卻恢復漠然。
樑丘鋒面露苦笑:“我也沒想到。”
古長老見狀,一皺眉毛:讓這小子和朋友相遇到,問東問西的,可不是什麼好事,很容易被瞧出端倪,低聲道:“樑掌門,我們該走了。”
隱隱有威脅之意。
薛依萱冰雪聰明,目光一轉,看出了某些不妥,覺得古長老和樑丘鋒之間的關係頗有些古怪的樣子,再認真凝神一看,不禁失色:“樑丘鋒,你的修爲境界怎麼沒了?”
古長老用手法封印住樑丘鋒的丹田,初時也許不明顯,但過了這麼多天,樑丘鋒每天的修煉功課都無法完成,經脈內真氣全然渙散流失,由內到外,許多徵狀一一顯露,被人一看,就發現不對。
楊武癡聞言一怔,死死地盯着樑丘鋒看,果然如此。樑丘鋒雙目無神,全身筋骨落形,皮肉鬆弛,分明是個武功全失的模樣。
怎麼可能?
古長老心中微微一緊,也不說話,就看着樑丘鋒,只要這小子泄漏口風,立刻便會採取措施。
樑丘鋒嘆了口氣:“一言難盡,只能說人倒黴,喝涼水都噎着……罷了,我還有事,先告辭。”
說罷,轉身跟隨古長老離開。
薛依萱張口欲言,終是沒有出聲。
楊武癡冷笑道:“就算你叫他留下也無用,他修爲全廢了,不過一廢人而已,如何還能下場與人爭鋒?”
薛依萱秀眉微蹙:“不對,我感覺其中有古怪。他的修爲境界,不像被廢,依然還存在於體內,只是無法運用施展罷了,究竟爲何?”
楊武癡道:“不管如何,都是一樣。也許他修煉出了岔子,又或者歷練的時候遭遇到了不測。你應該也看出來了,他身邊的那位老人氣息如淵如海,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位武王。”
薛依萱點一點頭,覺得這樑丘鋒可真是有點神秘兮兮,總能出人意表,神筆鋒上兩尊武王不用說,現在又不知道在哪裡結識一個,說出來嚇人得很。
“咦,不對,這老人看着有些面善,彷彿似曾相識。”
她猛地一激靈,好像想到了什麼。
古長老乃不知多老的老江湖,心思縝密,他曾來過唐王朝王都,城內多有結識的人,可其爲了避免一些意外,進城之際,他特地進行了一番簡單的喬裝,看着像換了個人的,除非極其熟悉的人,否則都不好相認。
當初在神筆鋒,古長老帶領一衆懷左府勢力代表上門討公道,那時候薛依萱正在場,見過古長老,若是沒有易容,現在一眼就能認出,從彼此的敵對關係,自然能知道樑丘鋒的處境。
但現在,薛依萱一時間想不起來,念頭一轉,倒明白了另一件事:樑丘鋒的情況,修爲境界像是被封印住了……
爲什麼會封印呢,是主動的,或是被動的?
正思緒胡亂間,論武樓涌出一羣人,個個衣衫華麗,氣度飛揚,領首一個,赫然是方夜舟,滿臉笑容:“薛依萱,你不是說你們懷左府那位缺席的俊秀來到了嗎?人在哪裡?難不成又做了縮頭烏龜,被嚇跑了。”
後面衆人鬨然大笑。
薛依萱冷聲道:“你放心,三日後的爭鋒聚會,我們一定來。”
方夜舟揹負雙手:“來又如何?就憑你們兩個……哦,就算是三個,莫非那位連正賽都不敢出現的膽小鬼,能在聚會上力挽狂瀾嗎?簡直可笑。懦夫永遠都是懦夫,廢物永遠都是廢物,你們懷左府此後別想再擡起頭來做人。再怎麼掙扎,只是白白讓我們再侮辱一番而已……嘿嘿,或者,薛依萱,你喜歡被我侮辱。”
陰陽怪氣的笑聲更大,一些猥瑣的目光立刻落在薛依萱傲人的身軀上,流連不去。
“你……”
薛依萱怒火翻騰。
楊武癡更是咬牙徹齒的,就要動手。
方夜舟冷冷一笑:“姓楊的,剛纔被下樓還不服,還想來多一次天外飛仙嗎?”
楊武癡雖然憤怒,但終究沒有失去理智,如果這時候上去,徒然自取其辱罷了。
想着己方實力不濟,薛依萱面色不禁黯然:對方言語尖酸刻毒,可還是說對了,撇開自己和楊武癡,好不容易盼來的樑丘鋒,現在卻的的確確是個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