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突然變得豪爽起來,平陽公主忍不住拿眼看他,難道他還真捨得把穀雨嫁給公孫賀?還是以退爲進?她心中狐疑,卻也不得不接過他的目光,笑着點頭,“一切但聽皇上的意思。”
公孫賀老臉一紅,明明自己剛纔已經點名了,劉徹還要逼自己再說一遍,而且大有做媒撮合當場就把事情辦了的意思,想要說他不是那個意思,但又不敢拂逆劉徹的意思,“微臣……微臣想討要……”
他話還沒有說完,劉徹就一把握緊衛子夫的手,打斷了公孫賀的說話,“朕其實一直將你的事放在心上,從前有人替你說項,你毫不領情,不過這一次,就由朕來給你做主了,你可再不能拒絕了。”
“微臣……”公孫賀想要拒絕卻是真的不敢,劉徹現在已經是沒有追究他的擅離職守了,難道他還要再度忤逆聖意麼?他不禁看了穀雨一眼,只見後者目光遊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那就這樣說定了。”劉徹興致已起,着急地就一錘定音,“時辰和日子朕來定,至於聘禮嘛,朕知道你一向清廉,就由朕來出這份聘禮,替你送與皇姐!”
平陽公主掩口而笑,“這不是擺明了便宜妾身麼。”明明是笑,卻笑得心慌,劉徹這麼容易就答應把穀雨嫁給公孫賀,怎麼可能?
劉徹瞥了穀雨一眼,但見她皺着眉頭立在那裡,旁邊的公孫敖朝她擺了擺手,卻毫無反應,但是隻輕輕的搖手,她那件略顯寬大的長袍就也舞動了兩下,彷彿連帶着人也要飄起來。劉徹不禁扭頭對衛子夫說道:“子夫你們先回去吧,朕和皇姐他們說會兒話,過會兒去找你。”
衛子夫一愣,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皇上,要是需要見奴婢,只需遣人傳召一聲,奴婢就在外頭候着。”
“不用了,你們都回去吧。朕——喜歡到處走走。”劉徹給自己找了一個非常好的理由。
衛子夫倒是也鬆了一口氣,拉扯了衛青一把。就又扶着穀雨出去。穀雨回過神來的時候,幾個人已經在回清伶苑的路上了。
衛子夫只覺得剛纔嚇得魂飛魄散,想要埋怨衛青,卻又知道這種關乎兄弟情誼的事實在過問不了,更何況公孫敖也在場。好在平安無事。
衛子夫忍住對衛青地苛責。衛青卻好像忘記了自己剛纔命懸一線似地。轉而興奮地看着穀雨。“穀雨姑娘。你和大哥可算是撥開雲霧見明日了!連皇上也答應給你們賜婚。若是有一日我也能像大哥一樣。有這等福氣。可就好了!”
穀雨無語地看向信心滿滿地楞頭衛青。你何止會有這等福氣。你地成就他日不知要高出公孫賀多少。只是眼下。她哪裡是撥開雲霧見明日了?
穀雨幽幽嘆了口氣。“恐怕沒那麼順利。”當然不會有那麼順利。方纔劉徹打斷公孫賀請求地時候。她就隱隱感覺到不對了。他剛纔分明就沒有讓公孫賀把話說完。他自始至終根本就沒有提過要把誰許配給公孫賀。這所有地一切。賜婚。擇吉。送聘禮。都不過是建立在大家默認爲是穀雨地基礎上而說地。
可是狡猾地劉徹根本就沒有讓公孫賀有機會手指着穀雨。對他肯定地說。自己只要娶她一個人。她只怕劉徹現在是答應地好好地。到時候真要把新娘子送上門地時候。卻已經換了另一個平陽公主地謳者。那邊木已成舟。公孫賀想要不答應也不行。
衛青絲毫沒有被穀雨消極地情緒所感染。“你別灰心哪。我瞧皇上這人是一諾千金地。他答應了。自然就不會反悔。照我看。他還會給大哥和你辦個風風光光地喜事!哈哈。我想一定很熱鬧。”
“姐。我看京城裡頭地那些媒婆也不得不服氣。我大哥瞧中地又怎麼可能是那些俗人!”衛青笑着說道。要不是衛子夫對他做個噤聲地動作。只怕他還要繼續說下去。
皇上畢竟還在公主府中,衛青就這樣肆無忌憚地說話,實在是有點太過放肆。
衛青在衛子夫這裡碰了壁。瞧穀雨又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不得不往公孫敖地身上尋找認同,“喂。你怎麼也成了個悶瓜,連個聲響都沒有?”
公孫敖的目光一直緊盯着穀雨,只見她一個人疾步往前走着,完全不理會餘下的三個人,哪裡像是一個受了三十大板的人?
公孫敖緊跟着穀雨便貼了上去。
衛青頓時覺得莫名其妙,今天他們這都是怎麼了?明明有一樁上好的喜事,怎麼一個兩個都像是如臨大敵?
穀雨悶頭走着,冷不丁旁邊傳來一聲耳語,“你倒是健步如飛啊。”聲音不大,但送入耳中卻足以令她身軀一震,下意識地就放緩了腳步,回眸一看,公孫敖揹着手,衝自己再度擠了擠眼睛,“領了三十大板子,還能走這麼快的,恐怕全天下找不到第二個吧。”
穀雨臉一拉,知道自己已然瞞他不過,她回頭看了衛子夫和衛青一眼,衛子夫正扯着衛青的袖筒幫他拍灰,自然是聽不到兩個人的小聲說話。她這才放下心來,開門見山地對公孫敖說道:“你想跟我說什麼?”
是該找個時候和公孫敖好好談談了。
公孫敖抿嘴一笑,“到你屋裡說去。”
本來公孫賀一個大男人,鑽進穀雨的房間,自是不好,可是也不知道是誰傳播地消息,幾人還沒到清伶苑的時候,園中的各謳者舞姬就已經奔走相告,知道九五至尊的皇上過會兒可能要來找衛子夫。
那清凌園相比於公主府來說,根本就是一個巴掌大的地方,雖然說皇上是來看衛子夫的,可眼睛不可能只長在她一個人的身上吧。
於是乎,整個園子雞飛狗跳,每一個人都恨不能把自己收拾成天仙樣子,餘下的頗有公德的,則組織人將整個清伶苑也裡裡外外地收拾打掃一遍,不光清伶苑中地女子們各個摩拳擦掌,就連衛青也被動得去搬花挪草,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廢人”穀雨在房間裡頭做些什麼。至於一個不相干的公孫敖,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存在。只有衛青突然想到什麼,擡起頭環顧了一下四周,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語道,嘿,這個公孫敖,怎麼說走就走了!
公孫敖這才放下心來,把房門一關,往穀雨的牀前走來,大隱隱於市,在這裡反倒十分安全。
穀雨不禁有些緊張,“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麼?”這個公孫敖實在有些神經兮兮。
公孫敖無聲地笑了,自顧自地挨着穀雨坐下,好像跟穀雨已經熟絡到可以穿一條褲子的份上,眼見得穀雨愈緊張,公孫敖更覺得好笑,“你怕什麼,我是有個好東西要送給你。”
穀雨心底毛,“難道你費了這麼大勁,就是爲了送我東西不成。”
“是啊。可以這麼說。因爲這東西實在是太精緻了,你瞧瞧罷!”公孫敖往懷中一摸,呈現在穀雨面前的是一隻銀光閃閃的手環,儘管手環並不如公孫敖所說的精緻,甚至可以說除了有些怪異以外,並沒有任何驚豔的地方,但穀雨還是把兩隻眼睛瞪得圓圓地,眼珠子恨不能從眼眶裡頭脫落下來,掉進公孫敖地手掌心裡。
因爲那手環還有一個名字,叫做——急救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