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愣了愣,回頭看向張姨媽,平陽公主不讓自己出去湊熱鬧,是爲了保護自己麼?平陽公主自然是知道竇太主所謂何事了。
“那子夫姐姐呢?她在哪?”穀雨不計較張姨媽對自己的漠視,耐心問道。
張姨媽白了穀雨一眼,“你管那麼多做什麼?”但想了想,還是告訴她道:“子夫一早就出去幫我買些胭脂什麼的,還沒回呢。”近日劉徹頻頻駕臨,這些伶人謳者的裝束也要時換時新。衛子夫作爲劉徹寵信的紅人,自然是首當其衝,而外出採辦貨物,也有不少油水可撈,也算是張姨媽變相地行賄。
“是您讓她去買的?還是公主?”穀雨瞪着雙眼。
張姨媽心想穀雨今日怎麼這麼奇怪,冷冷道:“是我的意思,還是公主吩咐的,有什麼區別嗎?”剛一說完,就覺得自己這話有點不妥,幸虧左右無人,她輕咳了兩聲,直接說道:“是我讓她去的。這些瑣事,公主自然是不會管的。”
穀雨一聽,當即朝張姨媽躬了躬身,徑直往謳者下人常出的那個偏門趕去。她問是不是公主的意思,是想知道,若是平陽公主吩咐她出去的,那就是知道最近竇太主可能會來鬧事,有意迴護衛子夫,故意把她支派出去。若是如此,穀雨倒是能放下心來。可這並不是平陽公主的主意,只是衛子夫湊巧出門而已。也就是說,衛子夫如果撞在了竇太主的手上,平陽公主不見得會偏幫衛子夫。甚至,以平陽公主的心思,也猜到了是劉徹有意要把衛子夫推給竇太主做“犧牲品”,搞不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半推半就地幫劉徹完成此舉!
一想到此,穀雨就覺得渾身冰涼。把衛子夫送到竇太主的手上,不正是送羊入虎口麼?竇太主是何許人也?歷史上的她。就曾經因爲妒忌衛子夫而綁走了衛青,而陳皇后用楚服行巫蠱之術,便也和她親孃脫不了干係。更何況,如今暗處的穿越者不明,就算陳嬌不是穿越者,她周圍也肯定有人是的。倘若連劉徹、平陽公主都對衛子夫的生死不聞不問,萬一衛子夫真的被竇太主給殺了,所有地一切就全完了!
她一路奔跑,全身上下都是冷汗涔涔,每一根弦都已經緊繃着,好像隨時都會崩斷,她不停地在心裡頭祈禱,一定,一定不要現在回來啊。希望她還來得及。還來得及阻止衛子夫往火坑裡頭跳。
穀雨氣喘吁吁地跑到了側門,門邊有個家僕守着,門是半掩着的。她趕到時鬆了口氣。拍着心口想,這一路都沒有看到衛子夫,應該還沒回來,還有得救。
門邊的家僕倒是認得穀雨,眼見得她跑得頭髮散亂,樣子狼狽,不禁好奇道:“姑娘這是怎麼了?”
穀雨笑着擺擺手,指了指門外道:“我要去接子夫姐姐,還望通融一下。”
那家僕愣了一下。回道:“衛姑娘?她已經進去了啊。”
“什麼?她?她回來了?”穀雨這一驚非同小可。衛子夫是去採購東西地。若是從此門進來。自己一定會碰得到啊。
“是啊。她和衛青剛剛從外頭回來。就有人引着衛姑娘往阿房臺那邊去了。”
穀雨只覺得被雷劈中。整個人地汗毛都豎起來了。自己竟然晚來了一步。她心生懊惱。也是。竇太主既然是爲了衛子夫而來。又怎麼會毫無準備。只怕這平陽公主府內。也有她地人。自然會把衛子夫引到她面前。
“公主和竇太主是不是也在那?”穀雨聽得自己地聲音有些顫抖。
那家僕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啊。”正要問穀雨到底是什麼事。面前喘着氣地穀雨已經一轉身。卯足勁往阿房臺奔去了。
穀雨趕到阿房臺的時候,迎面便碰到了衛青,差點和衛青撞了個滿懷。
衛青一把拉住穀雨,難以置信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怎麼成了這樣一副模樣。“穀雨姑娘,你這是?”
“你姐……姐姐呢?”穀雨捂住肚子。看着茫然不解的衛青。
“她剛剛上去了。”衛青指了指阿房高臺,“說是公主要見她來着。”
“快!快把她拉下來!”穀雨面目猙獰,有氣無力地拽住衛青,想要把他往樓梯上推。
衛青不明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穀雨搖着頭,“我沒時間解釋,你先把她拽下來,要快!千萬……不要見公主!”她認真的表情倒是讓衛青有些震動,他雖然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穀雨的話,定然錯不了。他猛地一點頭,提了一口氣,就三步並作兩步地往阿房臺上直奔而去。
穀雨喘着氣,也顧不得休息片刻,就跟着衛青的後邊,往上直走,真的恨不能手腳並用。
她爬到一半的時候,就聽見衛青地聲音從上邊傳下來,聽得他和另一個人說道:“我姐姐有些不適,得回去稍稍整理一下,方能來見公主,否則便是大不敬。”
穀雨聽得他的聲音,總算是放下了心,看來衛青是截住了衛子夫。
只聽另一家僕說道:“公主也就是瞧瞧衛姑娘,都已經來到這了,何不就上去見見公主,一會兒再去休息?”
“你剛纔不是說公主要我唱支曲麼?”衛子夫的聲音也夾雜進來,“衛青說得對,我還是回去換套衣衫,免得塵埃惹得明堂不淨。”
“不用了。”那個家僕有些着急,“公主是着急見你,那些禮數都不重要了。”
一陣腳步聲由上而下傳來,緊隨着又是一陣女子們地笑鬧和嘆息聲,想必是另一批謳者又被趕了出來。
那家僕趁機說道:“喏,她們都唱過了,你也趕緊去唱一曲回來便罷。”
穀雨一咬牙,提了最後一口氣往上直衝,聽得衛子夫說了一聲,“好吧。”她終於再忍不住,高聲叫道:“子夫姐姐,等等!”
那阿房臺沿着山勢而建,樓梯又是七拐八彎的,所以衛子夫等人才會走了好半天也沒有到頂。她聽到了穀雨的叫喊聲,倒是微微躑躅,疑惑的目光正對上衛青的雙眼。
衛青松了口氣,對衛子夫道:“你問她吧,我可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