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聽得公孫賀的叫喚,忍不住把頭又往外伸了稍許,太子殿下?是那個劉榮?穀雨心中一凜,這個本來已經被貶爲臨江王的皇長子,按照歷史此時應該躺在棺材裡頭纔對,可是現在他卻混得風生水起。
穀雨倒要瞧瞧他長得是一副怎樣的德性。
只見一個華服的男子從門外走了進來。這男子頭戴高冠,便服的顏色是正藍,腰帶之下垂着兩丈一尺的黃色綬帶,正是其身份的象徵。穀雨仰起頭看那人的模樣,眉寬額廣,輪廓清晰分明,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當他的目光在公孫賀身上彙集的時候,便如同一隻蓄勢待發的鷹隼,隨時就能將他的對手至於死地。
劉榮長得十分端正,但他的端正又和公孫賀十分不同。如果說公孫賀的目光當中還帶着幾分柔和,儘管同樣背影如山,但若他在身旁,還能給你幾分安全感,但是劉榮的感覺卻全然不同。他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霸氣,似乎要將全盤掌握在手的霸氣。
劉榮板着手站在那,就像是一堵過不去的冰山,讓人隱隱生出一絲涼意。
公孫賀怎麼都沒有想到原來太子也和韓嫣微服到此,他心下一凜,若穀雨真的只是一個小乞兒,韓嫣又怎麼會跑到這裡來,更不用說把太子也搬了出來。
“公孫大人,太子都已經發話了,你還要違抗君令嗎?”韓嫣如玉的聲音傳來直讓公孫賀的背上汗涔涔的。
他扭轉頭,正不知該不該把穀雨交出去,就瞥見穀雨探出來的小腦袋,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正望着自己。若她真的是王美人的外孫女,若是被韓嫣交給慄皇后,不止是這個小傢伙性命不保,只怕王美人一家也將因此遭難。
穀雨心下也有些慌亂,她忽然間意識到自己的確有些鋌而走險。她當然猜得到韓嫣這麼着急要自己的原因是什麼,也無法想象自己會遭受怎樣的結果。
她沒時間去思考韓嫣怎麼會知道自己所編造的謊話,她現在該思考的是去還是不去!
不去的話,就該奪路而逃,指望公孫賀保自己的機率比較小,但逃跑的成功率實在太低,說起來,其實也就只剩下跟他們一同前往的選擇。
也罷,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劉榮他們這批人當中有穿越者的存在,她就入一入虎穴,把那個穿越者先找出來!
穀雨摸了摸箍在自己手臂上的急救圈,只要給她一分鐘的時間,她就能回到現代去,事情還不算很嚴重吧。儘管、儘管她已經意識到那個該死的隊長肖遙桃所說的,很多事都不是鬧着玩的。可是,發展到現在,她好像已經沒有選擇的機會……
韓嫣已經眼尖地看到了穀雨,眼眸當中閃過一絲驚訝,“她就是那個乞兒?”他看到了長髮披肩的穀雨,明眸皓齒,沐浴之後更顯清純天真,和他之前所見的完全是天壤之別。儘管臉上還帶着幾分稚氣,但卻已經算得上是一個小美人,只怕再過個一兩年,就可以傾城撩人了。
韓嫣饒有興致地看了看穀雨,忍不住對着她笑了笑。
穀雨從牆根跑了出來,一把抱住公孫賀的腰,喊了一聲,“大哥。”
韓嫣和劉榮都詫異地看了公孫賀一眼,在他們的眼中,穀雨不止是個傻子,還是一個女子,一個女子就這樣抱着公孫賀,怎麼瞧都有些曖昧。
公孫賀本來還不覺得什麼,因爲穀雨這一路都是這樣抱着自己的腰回來的。但見得原本正經的劉榮也忍不住促狹的一笑,看了公孫賀一眼,卻像是心底釋然,“公孫賀,你可不夠厚道,我怎麼瞧都沒覺得她有哪點會像你的弟弟,莫非你弟弟也是個女的。”
公孫賀面一白,推了推穀雨,想要把自己的身子挪出來,但卻覺得身旁的穀雨像是一隻在風雨當中飄搖的小舟,讓他直想好好憐惜。
“殿下,穀雨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賀只是想好好地照顧他,還請殿下成全!”說到此,公孫賀忍不住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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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雨怔怔地看着地上的公孫賀,只覺得他說這話的時候,好像不止是擔心自己會給王美人一派帶來不幸,還是真心誠意地爲自己求情一樣。“大哥?”她下意識地喚了一聲公孫賀,聲音有些輕柔,公孫賀揚起頭看了一眼凝神望着自己的穀雨,她的眼睛清澈見底,一點也不渾濁。
穀雨只恐穿幫,只得又不懂地問道:“大哥你跪在這裡做什麼,也要乞討嗎?”她話還沒說完,自己的手就已經被韓嫣捉住。
穀雨嚇了一跳,扭轉頭看着笑晏晏的韓嫣,一股香風襲來,惹人沉醉,只見韓嫣捉起自己的手臂,仔細地瞧了一番,這才說道:“手指如玉,粉臂如藕,倒也是個美人胚子。看樣子,公孫大人是捨不得了?我曾聽人說,公孫大人過了婚娶之年,卻沒有娶親,難不成一門心思都放在這小美人的身上了?”
公孫賀面色一尬,趕緊說道:“韓大人誤會了,賀只是把她當做弟弟……”這“弟弟”兩個字脫口而出,就連公孫賀都有些赧然。
韓嫣嫣然笑道,“公孫大人放心吧,不論大人是把她當做弟弟還是未來的妻妾,韓嫣保證不傷她就是。我們只是帶她去赴宴,回頭就把她送回給大人。”
他說着就把穀雨向外拉,“走吧,小妹妹。”
赴宴?公孫賀看了一眼劉榮和韓嫣,看着穀雨瘦小的影子,只覺得她此去只怕是有去無回,怎麼可能是韓嫣所說的那麼輕巧。若真的能來去自由,韓嫣就不會費這麼大功夫來要人了!
穀雨說到底只是一個小姑娘,哪裡違拗得了,冷不防就被韓嫣拽了幾步,正要被拽出門,公孫賀忽然站起身,拉住穀雨的手臂,死死地卻不放開,他扭頭對着劉榮,目光灼熱,心中只有一個想法,萬萬不能讓穀雨就這樣被帶走。“殿下!賀鞍前馬後效勞於殿下,從未有過要求,今日懇請殿下看在賀無功亦有苦勞的份上,放過穀雨,賀願爲殿下肝腦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