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覺得自己的血液都要沸騰了,肋下插着長劍的血口子更加向外滲出血來。
十四年來,他一直都不願意接受她就這樣死在自己面前的事實。
最後見她的那一面是他最不敢回首的,還有什麼比一個熱乎乎的人兒在你的懷裡逐漸變冰涼更讓你刻骨銘心?你能感受到她的體溫在一點點的下降,你能看到她嘴角的笑意漸漸的凝固僵硬,不論你做什麼都不能夠讓她有一絲一毫的反應。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你,她死了,死得很徹底。
對於穀雨的死,烏洛心存愧疚,根本不敢正視。要不是劉徹把穀雨的屍身從他手裡頭搶走,他也不會將自己心中的愧疚轉化爲深深的仇恨。於是這麼些年,他心裡頭都只有着仇恨的目標,他將自己對她的想念都化作了動力,誅殺劉徹的動力。
總有一日,他要教劉徹一無所有,要教他償還欠她的債!但更重要的是,他要給自己找一個前進的理由。
他回到了那個生他卻不容他的大漠,一步一步艱辛地走下去,不過是爲了拿回屬於他的東西,他與虎謀皮,拼了性命地討好仇人,不過是爲了有朝一日能夠挺起胸膛踏進這個山洞。他今日終於一償夙願。
可是,突然她回來了。隔了十四年,她突然出現。怪他會覺得相似,難怪會有種熟悉的感覺,她果然是她,只是這一走,走了十四年。
十四年不足以使得滄海變桑田,卻能將桑田變成荒無人煙。烏洛從來不曾設想過再見到穀雨這個小丫頭該說些什麼,臨到口邊。心裡頭那一瞬間涌出來的千言萬語。只換作了一句話,“你怎麼纔來?”
穀雨一愣,苦笑道:“是啊,不好意思,我來晚了。不過,好在我還是回來了,對不對?所以,你不用再爲我報仇了,我……我從來不曾怨恨過他,我也不埋怨你。烏洛。放下你心底的仇恨吧。”穀雨的雙腿到現在也還是不能挪動,即使有劉徹扶着她,她卻不知道該往哪裡用力似的,連往他身上靠都有些力不從心。
呵,她剛剛說什麼?不用再爲她報仇了。是了,她現在又活過來了,即便隔了十四年,但躺在地下已經化爲腐朽地那一個小丫頭,已經不是她了。既然她已經重生,劉徹之前再怎麼處理原來那個她。又有什麼關係?更何況,以她地說法。劉徹拿她的屍身去陷害劉榮是她授意的。所以,他所謂的仇根本就都不成立?他痛恨了十四年,奮鬥了十四年,爲了心底的那一個信念,卻到頭來。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的狗屁想法。,他今次非但沒有報仇。反而又一次害慘了她,比上次還要直接。比上次還要慘烈。烏洛忽然間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心態來面對穀雨,他明明是爲了她做這一切的。可最後卻把她再度推向了深淵。
烏洛握住劍柄的手忽而用力往外一拔,血流向外迸射了好些,灑落在穀雨的裙襬上,那點點地猩紅看起來都像是在諷刺什麼。
只是此時地烏洛也顧不得自己地傷勢。瘋了似地撲倒在自己帶來地那一堆東西面前。在那一堆瓶瓶罐罐當中找尋着什麼。血一滴滴地灑下來。給每一個瓶子都沾上了幾點猩紅。
他又從身上取下幾個小瓷瓶。雙手捧到穀雨地面前。“你要不吃這顆吧。這是……是我阿媽當年問身毒國地高僧討要地靈丹。一定能延年益壽。就算就算不能解蠱毒。卻也是有益無害地;喏。還有這個。我每年要吃一顆。是我們匈人地秘方。能治我地蓄血之症。雖然。雖然不見得有用。但是谷……穀雨。你……你要不試試。這藥很好地。我一定一定會想辦法幫你解毒地……”
豆大地汗珠從他地額頭上沁出來。穀雨看着不禁有些心疼。忍不住道:“烏洛。我沒事地。我……我你不要顧及我了。你先看你自己地傷勢吧。我……我實在不行。就算烏洛血淋淋地。實在有些可怖。看這樣子。似乎比自己還要嚴重。
烏洛卻無暇顧及自己。一副慘然地神情始終停留在臉上。“你……你不知道那蠱毒地厲害……”他想要把蠱毒中毒後地症狀說與穀雨聽。終究還是不忍告訴。只是想去拉穀雨地手。“你……你還有沒有那個琥珀。我含着好不好?你還能再回來地是不是?不如咱們換個身體。穀雨……你不是普通人地。對不對?你跟我說過地。你師父是世外高人。你也是地。他一定有辦法地。對不對?”
他滿心希望從穀雨地口裡得到肯定地答案。他實在需要一個藉口能夠讓自己不那麼難過。如果穀雨還能再回來。一切……一切就不會像現在這般痛苦了。他一定不會再做同樣地蠢事。但劉徹聽了烏洛地這一番近似胡說地渾話卻身子一顫。立馬把穀雨打橫抱起。快步地向後退了兩步。兩道寒芒從他地眼中射了出來。要不是因爲穀雨剛纔地說話。他恨不能直接再給烏洛一劍。教他再不能說話。
穀雨口中微微泛苦。倘若那枚急救圈在手。她還能給自己一個離開地選項。但是現在……穀雨沒有回答烏洛。她地沉默讓劉徹心中一緊。卻讓烏洛心底一沉。
外邊忽而變得嘈雜起來,只瞬間,洞口就已經閃現出黑軍士們迅速地衝了進來,把烏洛團團圍住。
穀雨心一緊,下意識地拽住劉徹,劉徹即使眼中滿是殺意,卻也不得不考慮懷裡的穀雨,停頓了一下,對那些人說道:“讓他走。”,如欲知後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