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共要進行三日的壽宴,自然是不止是一餐這麼簡單,其娛樂項目,花樣也是頗爲繁多。
第一日,一大早,那些賓客中的一撥人。就盛裝進了宮了。
這些賓客,自然皆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大臣家的家眷、王侯貴胄的命婦小姐等等。
因此次六十大壽的隆重程度,所邀請的賓客也多了很多,幾乎整個上京的能有資格進宮的人家,都邀請了,當然,能得到太后壽宴的邀請,對於這些人來說都是天賜的福氣,必定都是削尖了腦袋要來的,甚至還有不少是多久以前就接到請柬,提前很多天特意從遠方趕來的。
因爲要負責這三日賓客的全體飲食,所以連子心是得到了一份賓客的詳細名單的。總人數有三百二十二人,其中有誥命夫人、內命婦、侯爺、侯夫人、郡王、郡王妃、郡主、世子爺、世子妃、大臣家的嫡小姐、嫡公子……簡直網羅各方權貴!
別看着三百二十二人不多,但這些人都是尊貴的主子,走哪兒不用帶丫鬟小廝?於是擴散開來,這三日宮中的人員流動量,起碼得有一兩千!
這還不包括宮中的衆多娘娘小主!
這些丫鬟小廝雖不能與主子們上席,但他們也要吃喝啊,他們的吃喝,還得由尚食局負責。上在莊才。
孟可身爲司膳司的膳珍,自然也不能無所事事,而且爲了避免她太閒了生出事端,許尚宮就把賓客的丫鬟小廝的吃喝發配給她去負責了。
所幸,這三百多的賓客,也不是這三日都住在宮中,除了一些有安排的,大多數賓客都是隻來陪賀一天。簡單點說,就是這三百多的賓客是分批來的,每日大概只會來一百多人。
這一百多賓客陸陸續續進了宮來,在芳慈宮覲見了太后,送上各自的壽禮,然後娛樂活動就開始了,這第一日上午的項目——聽戲!
太后娘娘的芳慈宮,有十二道宮廷水榭,彼此曲折穿梭,迤邐交叉拱衛而成,四面湖水青青,天水澄碧,戲臺子搭得別緻又恢弘。乃是設在碧湖的正中央。而衆人觀戲的席位,都設在水榭之上,太后、皇后和幾位太妃,兩位誥命夫人、兩位侯夫人一席。在最正中的位置,其餘的十一道水榭分別置着十一席,賓客們可隨意選取,不過,男客們不與女客一起,他們的設在稍遠一些的兩三個水榭,中間有垂柳隔着,既雅緻又不失禮。
他們的席上,擺放着各色果品,橘子、香橙、葡萄、蜜梨、李子、桃兒……還有瓜子、果脯、糖果、糕點等。
點了戲,戲臺子便開始唱起了各類曲目。蟠桃祝壽、貴妃醉酒、大鬧天宮……
期間,宮女們送上來解渴去乏的蜜湯,裝在銀碗裡,拿在手裡冰冰涼涼,聞着,湯裡有淡淡的奶味,還有紅片糖、核桃仁兒,數顆去了核的糖浸櫻桃上下沉浮,還擱了冰塊,用小銀勺慢慢舀食磕碰的叮叮噹噹響兒,喝下去,綿密細滑清甜,味道口感極好,心頭涌起一陣涼意。
這纔是天氣熱應有的吃食兒,叫人好不愜意。
臨近中午,幾齣戲已經基本完畢,但衆人也不下了水榭,只憑宮女們將午飯端了上來。
這午飯,就吃得略爲隨意了些,不過,也是一種他們沒有見過的形式。
有要飯的,也有想喝粥的。
那些想吃飯的,便是每人一個紅漆盒子,這盒子是扁的,四四方方,上面用金漆描了漂亮的圖案,就這麼看着,似乎跟尋常的一些禮品盒子沒什麼區別。
不過,將上層的蓋子翻開來,才叫人知其不同!
盒子的裡面,被分成了一格一格的,大小不一,這些格子裡裝的不是別的,正是吃食兒。
最大那格,盛着雪白噴香的大米飯;
第二格,幾隻雞翅彎曲相疊,呈透明淺金色,如是田黃玉之色澤,香氣嫋嫋蒸騰;
第三格,一片片薄如蟬翼的鮑魚片以及小段的整隻海蔘,點綴着一簇的仿若銀線般的綠豆芽;
第四格,粉白粉白的大閘蟹腿肉混着晶瑩黑亮的蟹味菇,色澤明麗;
第五格,是蒜泥豌豆尖和山楂拌藕絲,這豌豆尖在熱水裡過一下,放入蒜泥、薑絲等作料,滴上香油涼拌好,生脆爽口;山楂切成絲,和藕絲一起用白醋拌上,淋上些蜂蜜,酸甜可口。
每一格里,菜的份量都不多,色彩搭配鮮豔明麗,給人以豐盛的感覺,而且熱氣嫋嫋,每種菜的香味既獨立而又交織在一起,讓人看着聞着,已是食指大動。
這些盒子,是連子心畫了草圖讓尚工局特意趕製出來的,其實就跟後世的“飯盒”是一個概念,而這種形式,高大上點的名稱是——定食,通俗點的名稱就是——盒飯。
要是這些人知道盒飯是個什麼概念,大概連子心就要被弄死了。
太后娘娘的六十大壽壽宴,竟拿盒飯搪塞他們,作死也不是這樣作的!
咳咳,好在,這些人什麼都不懂,反而覺得這看起來很新鮮很特別的樣子!
太后身邊的大宮女代表太后說話。
“諸位,這一餐,就請大家將就一下,晚宴移步御花園,介時有更豐盛的等着大家。”
“司膳司的大人說了,這就當是今兒的開胃小菜罷!”
衆人聞言,紛紛回話:
“客氣了客氣了,這哪裡能叫將就?看起來已經相當豐盛了!”
“沒錯,這樣的飯食兒,真是相當新鮮,也很精緻!”
“聽說尚食局的司膳司有一個廚藝很是了得的膳珍,想必今兒這些,是她做的吧?”
“這樣蠻好的,份量雖不多可是精緻,也只有宮中能做出這樣兒的了!”
“這倒也十分符合太后娘娘素樸的風格,半點不浪費!”
“開胃小菜都這般,正宴該是如何美味吶!”
……
即便,今天這些吃食兒真的粗糙不上臺面,他們這些賓客也不敢有什麼抱怨的,就算昧着也得把黑的說成白的,把牛糞說得開出花兒來,更何況,這些吃食兒着實是不差的。
雖說是“盒飯”形式,但這裡頭的菜色可一點不差,山珍海味都有了,真要算起來,這樣一個“盒飯”裡的食材,起碼也得二兩銀子呢!是尋常四口百姓家至少一個月的開銷!
再加上這“定製飯盒”,簡直是低調的奢華,若要說是盒飯,那也絕對是高檔盒飯,起碼得月入幾萬的金領才吃得起。
這每個盒飯,還搭配着一個粉彩繪纏枝花紋的蓋碗,碗裡是看似的普通宛如清水般的湯點,喝一口才發現,這湯是並不普通的,散發着清爽香氣,竟是用牛骨、牛雜與各種蔬菜水果熬好的高湯,可卻一點腥羶之氣都無,反而溫潤綿長,鮮香可口。
連子心之所以以這樣的形式給賓客供飯,除了圖個省事之外,其實也是覺得,賓客並不會嫌棄這樣的吃法。雖然這所謂的盒飯,壓根沒什麼太特別的,說穿了也不過就是將平時擺放在飯桌上的一盤盤菜放入一個盒子中,變成縮小版的。
不過,有時候同樣的東西,稍稍做些改變,給人的感覺就大有不同了,盒飯似乎就是一個例子。雖然盒飯在後世,已經被定義爲一種十分平民化的廉價餐飲,但連子心記得,第一次接觸盒飯的時候,有一種挺奇的感覺,竟覺得這小小盒子裡的東西,明明也是普通的肉菜,卻都散發着莫名誘人的香氣,仿若那是世上最高級的美食。
她自己這樣,也相信,每一個吃過盒飯的人都曾有過這樣的感覺。
當然,這樣的感覺只存在於第一二次,吃多了,就消失殆盡了,就如同泡麪一樣。
這是飯,而那些想喝粥的,他們的粥則是盛在一個個青花暖盅之中。
揭開盅蓋,一股子清香旋的撲而來,暖盅之內,是淺淺的緋紅色米粥,米粥裡,有兩種不同的米粒兒,稀而不稠,看上去如同上等的芙蓉石一般,顆顆瑩潤剔透,上面點綴着一些殷紅的碎沫兒,仔細一看,竟是花瓣,好似嵌入了硃紅的珊瑚玉一般,相得益彰,
花瓣裡熬出來的淡粉色,看上去如同上等的芙蓉石一般,晶瑩剔透,瑩光閃耀,而這淡粉色中殷紅的花瓣歲末,又像是芙蓉石中,嵌入了硃紅的珊瑚玉一般,優雅豔麗,相得益彰,光是這賣相,就已經引得人食慾大開。
拿起調羹,送了一口入嘴,頓然,而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味道,這香氣,真真是一絕!
今兒來的賓客中,有郡王爺,而這位郡王爺,就是當時御廚選拔賽中的那一位饕餮食客——顧郡王!
他一下子就被這粥給迷住了,忍不住大讚道:“好粥,好粥!這粥,甜淡適中,甫一入口,就有一股子芬芳在脣齒間散發開來,這粥太奇了,內裡與賣相截然不同,就如同一個高貴冷豔的女王,內心卻是極致的溫柔細膩,彷如陽春三月,使人如沐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