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八章 父子(萬字大章!)

“咦,不知不覺,已經這麼晚了嗎?”

皮斯卡廖夫公墓外,紐特擡起頭看了看逐漸暗下來的天色。

莫斯科距離聖彼得堡還是有一段距離,爲了避免在伊凡諾夫面前暴露身份,紐特最終選擇了與老人一同乘坐火車來到這裡,而不是採取一些更加符合“巫師”的方式。

事實上,如今看來這其實是一個非常幸運、以及無比正確的選擇。

畢竟嚴格意義上來說,伊萬諾維奇終歸是被巫師法庭判爲“違反保密法”的罪犯,作爲當今魔法界赫赫有名的頂級巫師,紐特如果太過於高調,難免會引起一些猜疑。

“抱歉,伊凡諾夫先生,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要不今天我們就先到此爲止……明天早上九點,我們再在這裡匯合?當然,住宿費方面,我會幫您承擔的……”

紐特從懷中取出懷錶看了一眼,指了指公墓入口處的“祖國-母親”雕塑。

一邊說着,紐特從錢包中抽出一小摞紙幣,準備遞給伊凡諾夫。

自從蘇聯解體後,隨之而來的經濟大蕭條嚴重地衝擊了整個俄羅斯,乃至於整個歐洲國度的每一個領域,曾經人來人往的皮斯卡廖夫公墓反而成爲了最冷清的幾個地方。

外國遊客很少會前來這裡悼念,聖彼得堡有太多比這裡要有趣和歷史悠久的景點。

至於生活在這座城市的居民更是幾乎不會來這裡,沉重的生活壓力早已讓他們無暇再去懷念過去,僅僅是維持最基本的溫飽,就已經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事情了。

因此,皮斯卡廖夫公墓此時反而成爲了整個聖彼得堡最僻靜、安全的角落。

“斯卡曼德先生,您這……好吧,謝謝。”

伊凡諾夫正準備下意識拒絕,然後話說到一半忽然停了下來,猶豫了幾秒之後,咬了咬牙硬着頭皮從紐特斯卡曼德手中接過了那一摞紙幣,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我身上已經沒有可以出售的勳章了,不過明天我一定會給您再找一批來,而且此後一週的嚮導費也就算包含在這裡面一起了,只要是俄羅斯境內,就算我不那麼熟悉的城市,我也一定會幫您找到靠譜的當地嚮導——”

伊凡諾夫身上之前的那些勳章,剛在在公墓裡的時候就已經全部給了紐特。

雖然理論上來說,倘若拆分開來單獨售賣,伊凡諾夫或許能在其他遊客那裡賣出更高一些的價格,但是在老人看來,這些勳章只有在特定的人手中才能成爲勳章而非裝飾。

要知道,幾十英鎊對於現在的伊凡諾夫而言,已經也算是一筆頗爲可觀的收入了。

“對了,斯卡曼德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想額外問一句……”

稍微猶豫了幾秒,老人微微垂下眼簾,目光錯過紐特的眼神看向他的風衣領口,嘴脣囁嚅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彷彿蚊吶一般地輕聲問道。

“您的那位朋友,他預計打算收購多少勳章?”

“多少勳章?”斯卡曼德皺了皺眉,有些困惑地看向伊凡諾夫。

“唔……是這樣的……”

伊凡諾夫原本挺拔的腰脊似乎又彎曲了一些下去,視線飄忽地支吾着解釋道。

“我還有不少戰友,他們那裡還有許多各種各樣的勳章,我是說如果您那位朋友資金充裕的話,其實我可以多幫他去問問,多收集一些——當然,也不用太多,我知道同一種勳章其實收集一個就夠了,只是萬一,萬一……您的朋友比較多……”

“資金?我的那個朋友啊……”

紐特微微一愣,腦海中下意識浮現出了某隻白毛小蘿莉被一衆比她稍微矮一點點的古靈閣妖精們簇擁在中央,周圍全是金加隆的場景,想了想語氣篤定地回答道。

“放心吧!伊凡諾夫先生,況且我所有的錢都在她那裡,如果是她的話一定沒問題。”

“她?”

伊凡諾夫瞥了一眼紐特,旋即啞然失笑地搖了搖頭。

嘿,這些幸運而又可憐的英國老紳士。

這麼對比起來,他雖然過得窘迫了一點,但至少回家不用面對可怕的母熊。

當然,如果娜塔莎當年沒有……

伊凡諾夫眼神稍微恍惚了一下,旋即飛快地搖了搖頭回過神來。

現在可不是傷感和回憶往事的時候,他等會兒還有更爲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伊凡諾夫小心翼翼地將手中那一摞英鎊疊好,放在衣服內襯的兜裡,宛如當年對待隨身攜帶的子彈一樣,滿臉嚴肅地拍了好幾下,這才輕呼了一口氣。

“非常感謝您,斯卡曼德先生。明天八點半,我會準時在這裡等您。”

稍微停頓了一下,伊凡諾夫環顧了一圈周圍逐漸亮起來的淡黃色路燈,轉過頭看向正在思索着什麼事情的紐特·斯卡曼德,臉上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

“實在抱歉,先生。接下來我估計還要趕緊去幾個老朋友的家裡拜訪一下,如果您沒有其它需要我的地方,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嗯?沒關係,我也一樣……我也……有點事情想要去詢問一下。”

紐特·斯卡曼德深吸了一口氣,下意識攥緊了手裡捏着的那張記載着伊萬諾維奇家現在地址的羊皮紙——這還是他拜託自己在魔法部的朋友好不容易查到的信息。

兩名各懷心事的老人心不在焉地互相點了點頭,在路燈下分開。

“那麼,斯卡曼德先生,明天見。”

“明天見,伊凡諾夫先生。”

…………

聖彼得堡的夜晚,空氣清新而冷冽。

“嘿,老夥計,今天我帶回來的可是好消息!沒想到吧?”

伊萬諾夫擡起頭,視線越過破舊的圍牆,落在遠處的一座建築的高層。

那是一座供在附近的軍事基地中值守的士兵們居住的公寓樓。

曾經這座五層樓高的建築中住滿了士兵和他們的家屬。但是自從蘇聯解體之後,被正式解散後,他們被匆匆轉移到這個幅員遼闊的國家的其他地方去駐守。短短几個月,這座建築人去樓空,僅有少數根本找不到歸宿的人還居住在這裡。

此時此刻,整座公寓樓都沉浸在一種垂垂老矣的黑暗中,只有爲數不多的窗戶中透出昏黃的燈光,彷彿在倔強地告訴周圍的人還有人在這裡生活。

伊萬諾夫熟練地找到了圍牆坍塌的位置,邁步垮了過去。雖然只是邁過一道不足膝蓋高的坎,但他竟然覺得這非常費勁——就像四十年前在戰場上鑽過敵人的鐵絲網一樣。

他從公寓的正門走入,藉着微弱的月光來到了位於三層的一扇門前,正想敲門,房間裡卻先傳出了一個沙啞的女聲:“伊凡諾夫,是您嗎?”

伊凡諾夫推門走了進去。

屋裡唯一的光線來自一盞舊煤油燈。昏黃的燈光中,伊凡諾夫看到了掛在牆上的舊相框、磕破了邊緣的餐盤、早已生鏽的暖氣架,以及站在餐桌前正摸索着給伊凡諾夫倒水的女主人。

她的名字叫索尼婭。是伊凡諾夫老戰友尤里·日爾科夫的妻子。

伊凡諾夫的這位老戰友尤里,參與了衛國戰爭以及之後的大大小小數場戰爭。

幾十年前斯大林格勒的那場寒冬沒能殺死他,赫魯曉夫時期的大裁軍沒有擊垮他,甚至連貧窮、殘疾、加上疾病纏身也沒能讓他屈服。

但就在去年,當蘇聯解體的消息通過廣播傳遍全國時。

驚聞這個噩耗的尤里·日爾科夫,一頭栽倒在路邊的水渠之中,再也沒有醒來。

1991年,這對很多人來說都是一道邁不過去的坎。

這個國家的歷史就像被人硬生生切了一刀,就像一條紅腸一樣斷成了兩截。

尤里·日爾科夫世後,他的妻子和孩子的生活成了問題,好在伊凡諾夫和其他幾個戰友時常接濟他們。但是後來生活越發艱難,其他幾個戰友也逐一失去了生活來源。

到最後,勉強算是個低級士官的伊凡諾夫算起來反而是處境比較好的那一批——他的娜塔莎沒能跟他一起撐到戰爭結束,在那個年代,愛情太過於奢侈了。

正因爲如此,沒有家庭,無所牽掛的伊凡諾夫在生存壓力上自然要小得多。

“對了,小日爾科夫呢?怎麼沒看到他。”

伊凡諾夫一邊接過索尼婭遞來的杯子,一邊問道。

“他啊,出去工作了。”索尼婭艱難地撐着桌子在伊凡諾夫的對面坐了下來,她面部憔悴,但聲音卻不自覺地擡高起來,談到孩子父母總是自豪的:

“他在火車站當裝卸工,距離這裡十五公里,而且需要晚上去值班……現在找一份穩定的工作不容易,但幸好瓦基裡很強壯……就像他父親一樣。”

是啊,多棒的小夥子啊,強壯、堅韌,伊凡諾夫在他身上看到了戰友年輕時的影子。

可惜時代變了,時局的艱難讓個人的努力變得徒勞無功。

在這個經濟、政治、民生全面混亂的國家裡,哪怕是小日爾科夫這樣早出晚歸,辛勤工作的好孩子,在如今的世道之下,也才僅僅維持着他和他母親兩人最低的溫飽線。

伊凡諾夫頗爲感慨地抿了一口杯子裡的水,下意識皺起眉頭。

冰涼,還帶着微微的酸味……這讓他想起了幾十年前在躲在戰壕、廢墟中的糟糕日子。

緊接着,他瞬間意識到,這杯水是索尼婭用集雨器好不容易攢下來的。

自從這座公寓荒廢了以後,水和電全被切斷了,生活在這裡的人想要光,只能去買最廉價、煙最大的煤油做燈;想要飲水就只能去接雨水;至於想在冬天開啓暖氣,那就是天方夜譚了。長期處在這樣的環境裡,人的身體是會熬壞的。

實際上伊凡諾夫已經發現了,索妮婭的身體狀況比他上次來時還要糟糕。剛纔索尼婭在昏暗的燈光中摸索杯子的景象讓伊凡諾夫想起了一種疾病——夜盲症。

伊凡諾夫不知道夜盲症的具體成因,只記得這似乎和營養不良有關係。

想到這裡,伊凡諾夫的眼前浮現出了那位英國老兵的身影。

紐特的出現甚至讓伊凡諾夫產生了這樣的念頭——或許犧牲在衛國戰爭,乃至後面大大小小戰爭中的兄弟們纔是幸運的人。他們是抱着理想死去的,而且至少在人們的眼中他們是真正的英雄,而其他還活着的老兵只會被人當成累贅。

啊,對了,那位叫做紐特·斯卡曼德的英國老兵。

伊凡諾夫終於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他把手從口袋裡抽了出來,將幾張已經被展得平平整整的英鎊擺在索尼婭的面前。然後將一枚蘇聯頒發的三級英勇勳章擺在英鎊的旁邊。

索尼婭並沒有低頭去看桌面上的東西,而是用從桌面上的兩樣東西上依次摸過。當她的手碰到三級英勇勳章那棱角分明的表面時,臉上明顯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上一次見面時,索尼婭親手將這枚勳章遞到伊凡諾夫的手中,拜託他將這枚勳章賣一個好價錢。

可是現在伊凡諾夫卻把勳章還給了自己,那錢是哪裡來的?

很快,她想通了事情的原委:“伊凡諾夫,您把自己的勳章賣掉了,對不對?”

“哈哈,您得知道,我的勳章可比您手上的值錢多了。我的是二級英勇勳章,而您丈夫的是三級。”

“不是這個問題。不行,這筆錢我不能收,您還是幫我把我丈夫的徽章賣掉吧。”

索尼婭把那枚徽章連同幾張英鎊一起推了回來。

“不,索尼婭,您必須留着它。這是尤里獨自摧毀了一輛虎式坦克的英勇證明,您應該把他留給瓦基裡,或者等瓦基裡的孩子出生了交給他,而不是想方設法賣了它。”

說出這話的瞬間伊凡諾夫就有些後悔——

是的,蘇聯已經解體了,在這個市場經濟的新世界中,一切都是明碼標價的。一位戰鬥英雄一生的榮耀與犧牲都可以被打包帶走——而且通常用的是美元,價格還不貴。

買家們只在乎這枚勳章背後是否有一個傳奇故事,因爲在他們的茶話會上,這會成爲極佳的談資。而爲了這枚勳章付出的犧牲與代價則被認爲是不重要的東西。

一位二級衛國戰爭勳章獲得者的妻子,如果不是因爲實在走投無路,怎麼會想到把它賣了呢?

不過另一方面,伊凡諾夫會這麼做也不是臨時起意。

俄羅斯最年輕的這一代人是很難理解伊凡諾夫和伊萬諾維奇這一代人的。這不是因爲他們收到的是資本主義還是共產主義的薰陶,也不是因爲他們年齡的差距。

年輕一輩的普通人就算到了伊凡諾夫這個年齡,追求的東西也會非常普通。

濃湯、伏特加、溫暖的家、善良的妻子和健康的孩子。

——但伊凡諾夫他們想要的是一個強大的祖國。

蘇聯解體了嗎?

這似乎是一個毋庸置疑的問題。但是在伊凡諾夫看來卻不然,他一直相信祖國母親沒有倒下,她只是……太累了。她只是需要休息。

總有一天她會重新站起來的,是的她一定會的!

等到那一天來臨,要用什麼告訴年輕一輩的人,他們的父輩是什麼樣的人?

難道要把話語權交到那羣資本主義者的手中嗎?

到時候他們就會說,在切爾諾貝利我們是被政委用槍頂着纔不得不上的;他們會說在柏林是美國人換下了國會大廈上的國旗;他們甚至會說是蘇聯挑起了第二次世界大戰。

人是很容易老去的,甚至連偉大的國家都不能長存。

但勳章卻不容易變,它的一棱一角都蘊含着勇氣與榮耀。在資本主義者的手中,它的價值只是少量美金,但在蘇聯……或者說前蘇聯人的心中它是無價的,至少它能告訴年輕一輩的人,父輩、甚至更遠一些的祖輩曾是什麼樣的人——

他們曾是在烏克蘭上空展翅欲飛的雄鷹;

他們曾是蟄伏在列寧格勒殘垣斷壁間的幽靈;

他們曾是從斯大林格勒的火海中衝出來的死神;

他們曾是在庫爾斯克丘陵上衝鋒的巨熊;

他們曾是普里皮亞季義無反顧的背影;

他們……

——絕對不是這個國家的累贅!

“索尼婭,留着它吧。還有着一些錢,你們比我更需要它。”

“可是,您的勳章……”

“哈,我留那些玩意兒沒用,我又沒有孩子。”

說這話的時候,伊凡諾夫儘量讓自己看起來輕鬆一些。

索尼婭想了一會兒,才帶着愧疚點點頭:“謝謝您,伊萬諾夫,謝謝您。”

直到這時伊凡諾夫才真正安下心來。

他知道有很多疾病看似非常嚴重,但實際上只需要幾頓營養豐富的飯,或者一段時間的正常作息,很快就能讓身體恢復。伊凡諾夫給索妮婭的錢算不上鉅款,但卻能幫助她度過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比如買一些肉食,或者找一位醫生……

總之至少伊凡諾夫在未來的一段時間不必再爲她擔心了。

又坐了一會兒,伊凡諾夫起身告辭。

紐特·斯卡曼德一共給了他八十五英鎊,這可不是不是小數目。

伊凡諾夫將錢分成了很多份,準備多救濟幾個老夥計。

這幾個人住的地方彼此距離不近,如果伊凡諾夫還想在明早準時去老地方與斯卡曼德匯合的話,那麼他可能就得抓緊時間了,況且……他也需要幫紐特再去收集一些勳章。

離開公寓的時候,伊凡諾夫接着物理昏暗的燈光看到走廊的牆上似乎有些五顏六色的塗鴉。那些塗鴉用的不是俄羅斯字母,而是英語,五顏六色地,看得伊凡諾夫十分煩躁。

這些塗鴉看起來像是年輕人的手筆,1991年之後,這個國家的歷史像是被一刀兩斷了。

前半段彷彿充斥着獨裁和暴政,而後半段則是光明與希望。在這樣的背景下,一些年輕人彷彿宣誓決心一般採取破壞行爲,好像這樣就能抹去他們出生在這個國家的現實。

伊凡諾夫輕蔑地揚起下巴,像是不想在這些來自西方世界的塗鴉面前弱了氣勢一般昂首闊步向前走去——相比起那些嬌生慣養的英國、法國、美國人,蘇聯陸軍永遠是第一。

慢慢地,懷揣着一大筆英鎊的伊凡諾夫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四十年前。

他們緊繃着神經,向着所有方向開火。

坦克、補兵、信號彈、炮兵被他們擊敗。然後他們隨着下一次衝鋒號,擁擠着向前進攻。

他大步向前走,僵硬的脊柱彷彿慢慢舒緩開來,歲月似乎把從他身上奪走的青春還了回來,同時迴歸他身體的,還有早已被時間消磨的信念。

伊凡諾夫一步步向前走,幻想自己又一次穿上了蘇聯軍裝,走在紅場上。實際上卻是走在被五顏六色的塗鴉淹沒的世界中。

他堅定地邁出一步,一步,又一步……

直到孤單的背影消失在斑駁的走廊盡頭。

…………

而與此同時,另一邊。

作爲一個巫師家庭,諾瓦特伊萬諾維奇的家人並不好找。

在伊萬諾夫的幫助下,紐特嘗試過在非魔法界的政府部門查詢伊萬諾維奇的住址。

但這個時間點俄羅斯正在重建政府,各部門辦事的效率低到令人髮指——無論是非魔法界亦或者是魔法界都是如此,所有人的精力都投入在分食所剩不多的熊肉盛宴之中。

萬幸的是,紐特在前蘇聯魔法內務部裡面還有幾個可靠的熟人。

況且因爲一些原因,諾瓦特伊萬諾維奇本身在這片土地倒也算是一個“名人”。

除了被叮囑了幾句謹慎行事之外,關於伊萬諾維奇一家的消息倒是很快到手了。

而更加幸運的是,諾瓦特伊萬諾維奇的孩子一家正好也還是住在聖彼得堡之中,這倒是省去了紐特·斯卡曼德來回奔波尋路的麻煩。

與那名前蘇聯老兵分開之後,紐特按照路牌指引,獨自前往伊萬諾維奇的故居。

當紐特叩響那座看起來頗具氣派的獨棟建築的大門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當門被打開的一瞬間,紐特看到了開門人時,就確定自己沒有找錯地方。

他從開門人深刻的五官、高大的身形,和那雙過於犀利的眼睛裡確認了對方的身份——沒錯,那是諾瓦特的兒子。他與年輕時的諾瓦特幾乎一模一樣。

“請問您找誰?”開門人臉上露出了微笑。

紐特微微點頭,笑着問道:“請問這裡是諾瓦特伊萬諾維奇的家嗎?”

開門人臉上的微笑消失了。

他仔細打量了紐特斯卡曼德兩眼,微微皺起眉頭,向後面喊了一句什麼。

緊接着,紐特的看到他的身後有一個女人帶着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上了樓。而等確認了小女孩已經離開,對方纔打開門將紐特迎進了門。

伊萬諾維奇的宅邸內,會客廳中,紐特正式認識了這位故人之子。

他的名字叫葉爾馬克伊萬諾維奇,是一位蘇聯巫師,當然,現在是俄羅斯巫師。

有些糟糕的是,紐特絲毫感覺不到一點造訪老朋友的家能帶來的放鬆感。

雖然葉爾馬克吩咐妻子給紐特泡了茶,但自從兩人在會客室的椅子上對坐下來以後,除了簡單的寒暄介紹幾句之後,幾乎就是一言不發地各自悶頭喝茶。

整個會客廳的氣氛非常微妙,對方隱隱的戒備讓紐特感覺渾身不自在。

毫無疑問,紐特的到訪似乎並不受歡迎。

對方沒有主動開口的情況下,紐特也想盡量避免先挑起與諾瓦特有關的話題。

紐特·斯卡曼德的視線從“小伊萬諾維奇”身上移開,開始不動聲色地觀察起房間裡的陳設來,很快,他的注意力被火爐上方掛着一個相框吸引了。

相框當中掛着一枚精緻的勳章。上面有一顆紅色的水滴狀事物,彷彿一枚正在滴下的鮮血,在這滴鮮血上有三條彼此錯開的虛線,分別標註了α、β、γ。

突然,紐特感覺到“小伊萬諾維奇”拔出了魔杖,但似乎不是衝着他來的。

啪!

隨着一聲清脆的啪嗒聲,掛着勳章的相框翻了過去,把灰色的底面露了出來。

紐特皺了皺眉,從相框上收回視線,視線重新移向正把魔杖收起來的“小伊萬諾維奇”。

葉爾馬克似乎毫不在意剛纔那極其無禮的舉動,輕輕撣了撣衣服,用一種不鹹不淡的語氣開口了:“魔法界大名鼎鼎的神奇動物專家紐特斯卡曼德。您來這裡有何貴幹?”

紐特把茶杯放在桌上,露出一個善意的微笑:

“我和您的父親諾瓦特伊萬諾維奇是老朋友,不知道諾瓦特有沒有跟你提起過……雖然我們已經很多年沒見了。實際上,我今天本來是想來見見老朋友……”

“既然能查到這裡,我想您應該已經去過斯皮卡繆夫公墓了吧?”

“是的。”

“那麼您的目的已經達成了。”葉爾馬克挑了挑眉毛,語氣平淡地說道。

“可是我還不清楚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麼,所有人都對於諾瓦特的事情諱莫如深,我只能自己來這裡詢問一個究竟了。六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什麼……”

葉爾馬克·伊萬諾維奇有些粗暴的揮了揮手,不耐煩地打斷了紐特的話。

“這實在沒什麼好說的。故事非常簡單——切爾諾貝利發生了核泄漏事故,巫師認爲這是麻瓜們自己犯下的錯,要讓他們自己解決,於是下令蘇聯境內的巫師全部撤離,不許插手這件事。但我的父親違反了禁令,而且明目張膽。最終結果就是他得了‘輻射病’,而且還因爲觸犯了巫師保密法而被收走了魔杖。”

“輻射病?”

“對!或者說,換一個您肯定能明白的名字——巫師之殤。”

“……”紐特沒有接話。

他知道巫師之殤,那是一種無解的詛咒——不知道如何預防,不知道中咒者如何治癒,巫師們對中咒者了癒合如初、恢復活力,但結果卻讓後者更加痛苦。

雖然早就知道那場浩劫中蘇聯人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但那都是從報紙上看來的。知道今天,紐特才通過老朋友的死訊對“巨大的代價”一詞產生了真實感。

紐特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微苦的茶水沒讓他的內心平靜下來。

他想了一會兒,纔開口說道:“你的父親……我們最後一次並肩戰鬥是一起對抗格林德沃,他非常勇敢。他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人。”

“了不起的人?”葉爾馬克冷笑起來。

“他做這一切只是因爲一羣低能的麻瓜擦不乾淨自己的屁股。結果你知道他獲得了什麼嗎?”

葉爾馬克指向了剛纔紐特看到的那枚勳章,冷哼了一聲:

“一千盧布的賠償金和一枚破勳章,老實說我真不知道那破銅爛鐵是不是麻瓜政府用來戲弄我們的把戲。噢,對了,還有威森加摩判決書。”

“而你知道他付出的代價是什麼嗎?他無視了巫師世界的規則!私自辭去了科多斯多瑞茲魔法學校裡穩定的工作!甚至,甚至一聲不吭的就拋棄了他自己的家庭!

“而這一切……僅僅只是爲了一羣愚蠢的麻瓜!”

“你管他叫了不起的人?”

“噢,抱歉,我實在不知道原來你們英國人的字典裡,了不起這個詞的定義是拋棄責任!”

葉爾馬克的突然激動讓紐特不止如何是好,紐特·斯卡曼德的手有些尷尬地停留在茶杯的耳上,但卻不知道該把它放在桌面上,還是裝作若無其事地端起來喝一口。

就在這時,會客廳的門突然被推開了。

紐特看到剛纔上樓的那名小女孩站在門口。

小女孩看起來還不到十歲,她的聲音奶聲奶氣的,但卻異常堅決:

“爺爺不是壞人!爺爺是個了不起的英雄!”

伊琳娜·伊萬諾維奇的出現打了個措手不及,他先是錯愕的張了張嘴,然後聲音陡然嚴厲起來:“伊琳娜,這個話題我們已經討論了很多次。你爺爺他算不上什麼英雄。現在,聽話,回到樓上去。”

“不是的爸爸!”

小女孩用更大的聲音喊道:“爺爺他是個英雄,他拯救了很多無辜的人。我看到書上說了,如果沒有他們的付出,我們會死更多人!甚至於整個歐洲都會淪爲死地!”

“早知道我就不該讓你看那些麻瓜的書籍。”

葉爾馬克說:“你爺爺是巫師,他的世界是魔法界,而他救下的那羣人只是麻瓜。”

非常老派的發言——紐特在心中想道,面前這個人就是艾莉娜所說的需要改變的人。但接下來小伊琳娜的發言卻讓紐特眉毛一挑。

“可是,爺爺拯救的都是人啊!”

“……等你上過魔法學校就明白了。安娜,把她帶回房間裡去。”

葉爾馬克·伊萬諾維奇微微一滯,旋即暴躁地揮了揮手,提高音量對站在伊琳娜背後的女人吩咐道,然而還沒等他把話說完,會客廳的裡忽然出現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隨後他又馬上驚呼了起來:“見鬼!伊琳娜!”

女人被震飛到了一邊。

會客室裡的傢俱開始劇烈地震動起來,火爐中的火焰猛的發出噼噼啪啪的爆炸聲,隨後突然爆燃起來,火光開始朝着周圍蔓延開來,就彷彿是一隻憤怒的巨獸。

葉爾馬克馬上抽出魔杖,他的魔杖頂端放出一道藍色的光,限制住了暴漲的爐火。

他轉頭向伊琳娜喊道:“伊琳娜,冷靜下來!”

失控,有魔法天賦的孩子在沒有受過訓練時因爲情緒激動引發的現象,要解決這種失控,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轉移孩子的注意力,讓孩子不再去想讓他們情緒激動的事情。

幸運的是紐特有好幾個“朋友”非常擅長解決這件事。

紐特微微擡起袖口,一隻宛如蜻蜓一樣,但是通體爲紅色,有着三對腳,頭上長有兩支小角,尾部兩側有類似飛機尾翼的構造的小傢伙振動翅膀飛了出來。

“紅色蜻蜓”繞着伊琳娜·伊萬諾維奇飛了幾圈。

伴隨着一陣莫名的魔法波動,只見剛纔還滿臉憤怒的伊琳娜忽然忍不住打了一個呵欠,臉上迅速浮現出了一抹睏意,壁爐邊上的火焰和客廳中的異響也逐漸消散了下去。

剛纔被振飛的女人也重新站了起來。

葉爾馬克·伊萬諾維奇看到她沒事,從了一口氣,重新吩咐她把伊琳娜帶上樓。

很快,會客廳的門再次被關上,房間裡又只剩下了紐特和葉爾馬克。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紐特能從葉爾馬克看自己的眼神中感覺到他內心的複雜情緒。

“先生,我必須感謝您。”

葉爾馬克開口了,他的語氣比起之前軟化了不少:“我聽說了您在神奇動物研究領域的名聲,但沒想到神奇動物還能做這種事……您是如何馴養它們的?”

“它是我的朋友。”紐特笑道。

一邊說着,紐特從自己的茶杯中到處一點水放在杯碟上,“紅色蜻蜓”靈活地在客廳中盤旋了一圈,最後落在了杯碟上,小口小口地用口器喝着茶水。

葉爾馬克嘆了一口氣,把自己的茶杯放到一邊。從櫃子裡取出一瓶酒,向紐特晃了晃。紐特擺了擺手,於是葉爾馬克又拿出了一個杯子,自顧自地倒了一杯。

葉爾馬克喝了一口,然後盯着杯子裡清亮透明的液體,緩緩說道:

“那一天,魔法部的消息先到,麻瓜政府的廣播慢了大概半個小時。魔法部的命令傳來時,父親馬上就開始收拾行李,準備撤離了,但……當麻瓜政府的電訊傳來時,他還是走了——通過飛路網,直接去了切爾諾貝利,成了最早奔赴核污染區的人之一。”

“別人都說去了切爾諾貝利的人是用鏟子對抗原子。還有個笑話說,機器來到切爾諾貝利的屋頂作業五分鐘,然後就發生故障了。但蘇聯人喝了點伏特加上去,一干就是兩小時——我笑不出來,我真的笑不出來。”

葉爾馬克喝乾了杯子裡的酒,然後又給自己倒上了一杯。

他的聲音冰冷,但卻透出一絲落寞:

“我父親最後的那段日子……非常痛苦。急性放射病,他全身都在壞死。這種病用咒語是治不好的,只會讓他越來越痛苦……最後魔法部的人來了,在他的病牀前宣佈他違反了保密法,在他彌留之際收走了他的魔杖。”

“麻瓜政府給他頒發了勳章——切爾諾貝利核電站事故參與者證章。但是後來蘇聯解體以後,大量相同的勳章流到市面上,讓這種勳章突然變得一文不值了。”

葉爾馬克呵呵笑了起來,搖晃了一下酒瓶,聲音裡滿含嘲諷:

“這就是他用生命換來的東西,這真的值得嗎?”

紐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只能說了一句:“你父親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是啊,他當然了不起。他是我的父親,我曾經多麼因他感到驕傲。但他最後拋棄了魔法界,拋棄了我,拋棄了伊琳娜……所以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他,永遠。”

葉爾馬克的聲音裡已經不再帶着怨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痛苦與無助。

“……我很抱歉。”

紐特心中忽然感覺有些堵得慌,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又是一陣漫長的沉默之後,紐特·斯卡曼德環視了一圈一片狼藉的客廳,以及那扇通往樓上房間的會客廳大門,想了想之後主動打破沉默,岔開話題道。

“說起來,您女兒的魔法天賦相當不錯,她之後一定能成爲學校裡最受歡迎的學生!”

“學校?呵……”

葉爾馬克·伊萬諾維奇咧開嘴,臉上浮現出一抹諷刺。

“科多斯多瑞茲魔法學校可不會忘記父親的背叛,伊琳娜如今已經十一歲了,但如今八月都快結束了,她卻沒有收到學校的錄取通知書——您應該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吧?”

“斯卡曼德先生,您不要忘記了,‘巫師之殤’可是會傳染的!伊琳娜,還有一衆‘魔法界的叛徒’們的孩子,在絕大部分人眼中都是瘟疫。您認爲高貴的、正派的科多斯多瑞茲魔法學校會允許這種被詛咒的孩子踏進他們的校門嗎?”

“怎麼會這樣!荒謬!這都已經過去六年了!”

紐特眉頭緊緊皺了起來,看了看壁爐邊上那被高溫灼燒出來的白色痕跡。

“這孩子擁有那麼好的魔法天賦,如果不能上學,那未免也太……”

“呵……這裡可沒有阿不思·鄧布利多那樣的老傢伙,難不成我還能讓伊琳娜去霍格沃茨唸書不成?還能有什麼辦法,我也只能自己來教一教伊琳娜,至於未來能……”

葉爾馬克·伊萬諾維奇苦澀地笑了笑,放下手中的酒瓶,長嘆了一口氣。

“等等,您剛纔說什麼?”

就在這時,紐特·斯卡曼德忽然愣了一下。

“我只能自己來教導伊琳娜了啊……”

“不對,不對,是前面那一句——對!當然!霍格沃茨,霍格沃茨……如果,嗯,讓我想想……如果是今年的霍格沃茨的話……或許可以……”

紐特腦海裡浮現出那份放在他書桌上的霍格沃茨魔法學校返聘合約。

倘若答應了那個小魔女提出的要求,那麼作爲正式教授兼霍格沃茨前任校長、現任副校長的身份,他自然有權利在霍格沃茨今年的學生名單中添加上幾個名字。

只不過……

“真的嗎?您有辦法嗎?斯卡曼德先生!”

葉爾馬克·伊萬諾維奇蹭地站了起來,表情激動地看着紐特,語無倫次地說道。

“伊琳娜她非常聽話的!她真的是個好孩子!對了,她的英語也特別棒,那也拗口的咒語她背的也特別熟,父親在世的時候,經常會拿學校裡面的試題和教材逗伊琳娜。”

“我……我也不確定……”

紐特有些心煩意亂地捏了捏拳頭,下意識躲過了伊萬諾維奇期盼的目光,同樣站起身拿起放在桌面上的灰色禮帽,彷彿被人施展了結舌咒一樣,吞吞吐吐地說道。

“我盡力試試吧……過幾天,過幾天給您答覆……”

如果只是伊琳娜一個人的話,或許……或許可以憑藉着交情,讓鄧布利多破例幫一下他一個小忙,但是——倘若說這樣的情況——

紐特回想起那位幫他查到伊萬諾維奇一家的魔法部官員給他看過的那份卷宗。

【1986年,‘普里皮亞季市大型泄密案件’】

【封存時間:永久】

【罪名:違反《國際巫師聯合會保密法》、無視威森加摩法庭和國際巫師魔法聯合會疏散命令、嚴重影響科多斯多瑞茲魔法學校教學恢復工作、造成多名巫師死亡……】

【涉案巫師人數:231人】

這可是……

兩百多個家庭啊……

走出伊萬諾維奇一家的大門,紐特擡起頭看了看已經完全黑下來的天空,心煩意亂地在聖彼得堡人影稀疏的青石板街道跺了跺腳,內心中一片茫然和煩躁。

魔法界,或者說這個世界……

還有那些他們曾經堅信和守護的法律,到底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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