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後,肖振山在廢棄的天主教堂召集地下黨開會。?若看小說大屠殺之後,南京地下黨組織遭受了嚴重破壞,有一多半同志在戰鬥中犧牲。肖振山想着那些犧牲的同志,心疼得渾身哆嗦。墨子風以前屬於卦師領導的小組,與這些地下黨成員沒有橫向交叉,大多數同志他都不認識,玄衍。
肖振山原想組織這些同志參與明天的掩護工作,墨子風見這些同志大多上了年紀,腿腳不利索,對老肖說:“早知如此,不如從上海帶些人來,你看這些同志大多上了年紀,難道南京沒有年輕同志?”肖振山望了墨子風一眼,目光裡混雜着傷心和惋惜,說:“年輕些的同志在大屠殺時犧牲了,你別看這些同志年紀大,他們參加革命時間長,戰鬥經驗豐富,之所以從鬼子的刺刀下得以生存,足以說明了這一點。”
墨子風揶揄道:“你不會想帶着他們攻打飯店吧?”肖振山說:“你千萬不要小看他們,別看他們貌不驚人,關鍵時候能起到大作用,起碼當你突圍的時候,有人能夠掩護你!”墨子風笑道:“你就對我那麼沒有信心,我現在還沒進去呢,你就安排暴『露』之後的事情。”
肖振山拍拍墨子風的肩膀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從好處着眼,從壞處入手,這是不會錯的!”墨子風說:“好!你給這些老頭兒們開會吧,我出去看看。”肖振山說:“你要是不願聽,在門口替我們放哨。”
墨子風走了幾步回頭看了看,自言自語道:“在這個破爛教堂裡,有一羣身穿破爛的老頭兒,還要放什麼哨?日本人到這裡看看也不會有什興趣,一看就是一羣叫花子!”話雖這樣說,他還是快速爬上了教堂的鐘樓,俯瞰着眼下戰火焚燒過的破爛城市。
肖振山坐在老頭兒們中間,凝思片刻,說:“同志們,代價是慘痛的。我們犧牲了三十多個同志,但是沒有一個向敵人投降,他們都是在反抗中犧牲的,他是我們的英雄……”
老頭兒們聽着肖振山的話,一個個擡起了頭,眸子裡『射』出了憤怒的光。一個老同志說道:“老肖,你有什麼話就直說,不要上政治課了,需要我們幹什麼?”肖振山說:“本來要從上海帶一批戰鬥骨幹進入南京,完成一項刺殺任務。可是,敵人守衛森嚴,大隊人馬進不來,只能讓你們這些老同志出馬了。”
幾個老頭兒站起來說:“你說吧,只要是殺鬼子,我們什麼都幹!”肖振山說:“其實很簡單,明天有一個同志潛入敵人會場,我們在外圍做好掩護工作,如果他順利出來,我們也按時撤退,儘量不和敵人發生正面衝突。但是,如果發生不測事件,我們必須在外圍要掩護他撤離。這次行動變數很大,也許會有同志們犧牲,大家要有心理準備。”
一個老頭兒說:“我的兒子、兒媳『婦』、孫子都被鬼子殺害了,我活着就是爲了報仇。這次行動就是死了,到了九泉之下,我也能給孩子們說,我給他們報仇了!沒說的,算我一個,我以前在軍閥隊伍當過機槍手,雖然現在腿瘸了,我的槍法沒有丟,照樣能殺鬼子。”聽了老頭兒的話,其餘的同志紛紛請戰,要求參加戰鬥。肖振山挑了六個同志擔任槍手,一個同志擔任司機,大家準備明晚行動。
墨子風見肖振山開完會,便從鐘樓爬了下來,說:“老肖,還是兵分兩路吧。你帶他們去取武器,我到飯店附近找個機會混進去。明天中午咱們按照預定計劃開始行動!”肖振山說:“你一切小心,進入飯店和羅浩商量好再行動。”墨子風說:“知道了!你們也保重。”
墨子風乘着一輛黃包車來到萬國飯店,幾個月沒來,飯店的牆壁看上去破舊了許多。此時,幾個日軍士兵手持三八大蓋,押着幾個市民清掃飯店前的垃圾,沙包工事和鐵絲網也在拆除,似乎在營造和平氣氛。飯店外圍守衛士兵很多,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將整個萬國飯店團團包圍起來。飯店入口處,有一隊頭戴鋼盔的憲兵盤查進出飯店的人員,一些身着便服的漢子在不停遊動,墨子風打眼一瞧就知道,這是日本人的特務人員,估計大樓內的特工更多,級別也更高,應該也更狡猾。
墨子風讓黃包車停在飯店對面的電話亭,一看電話機已經被拽了,只留下兩個線頭耷拉在那裡。墨子風沿着街道往前走,眼睛的餘光在飯店四周掃來掃去,沒有發現一點可以利用的漏洞。
這時,一箇中佐軍官從飯店出來,他在路邊喊了一輛黃包車,跨上車後向趕牲口一聲吆喝道:“鼓樓區二馬路。”車伕連忙拉着中佐向二馬路跑去。
墨子風知道二馬路有一片日僑區,那裡住着很多日本人,估計這個中佐也住在那裡,好看的小說:丹修有點田。墨子風當即喊了一輛黃包車,對黃包車伕說:“去二馬路!”車伕便拉起車跟着前面那輛黃包車往二馬路跑去。
一刻鐘之後,前面那輛車子停在了一個帶門樓的小院前面,中佐敲了門,一個身着和服的女人從裡面迎了出來,接過中佐的皮包,隨即進去關上了院門。
墨子風下了車,給車伕付完錢,看到附近有一家日本人開的便利店,便大模大樣的走了過去。店掌櫃是一個身着和服的中年男人,笑眯眯地迎上來說:“先生,請問你想要些什麼?”墨子風看着店鋪裡的雜七雜八商品,說:“有青芥末嗎?”店老闆望了望墨子風說:“先生是日本人嗎?”墨子風笑道:“你也是日本人?”店老闆訕笑道:“我不是日本人,這家店的老闆是日本人,我是掌櫃!”
墨子風說:“你穿了一身和服,我還以爲你是日本人呢!”店掌櫃笑道:“這一片住的都是日本人,我穿了這身衣服他們高興。這是老闆特意安排的?”墨子風笑道:“這麼說你是中國人,我還以爲你是日本人呢!”
店掌櫃說:“要不是老闆交代,誰願意穿這身衣服!”墨子風說:“對了,青芥末有沒有?”店掌櫃說:“這倒是沒有,有芥末油。”墨子風奇道:“不是說日本人都吃這玩意嗎?”店掌櫃說:“有人吃,也有人不吃,像辣椒一樣,中國人有的吃,也有的不吃!”墨子風說:“哦!原來是這樣?”
這時,一個日本女人來到便利店買了一瓶醋,接着快速返回了院子。
墨子風見她進入的院子正是中佐進入的院子,便嬉皮笑臉地說:“你說這日本娘們,真他孃的水靈啊!”店掌櫃急忙說道:“唉!在這裡千萬不敢胡說,這娘們可不簡單,她男人叫南田,是日軍司令部的長官,好像是什麼參謀,厲害得很,你這話要是讓他聽見了,他敢拿刀砍死你。”
墨子風故作害怕的樣子說:“哎呀,多虧你是中國人啊,要是給日本人聽去了,那可就慘了!”說着『摸』出一塊大洋買了一盒煙,也不讓店掌櫃找錢,撕開煙盒給店掌櫃遞了一根,兩人點着火吸了起來。
店掌櫃十個愛說話的主兒,此時佔了便宜,話也多了起來,賣弄道:“說起這日本娘們,哪都好,就他孃的腿太短,就說剛纔南田的老婆花子,她平時老穿和服,看不出來腿長腿短,有一次我去他們家送大米,她正赤着腿洗衣服,我一看那腿,乖乖,像根大白蘿蔔,粗短粗短的!”說罷,嘿嘿笑了笑。
墨子風說:“你現在不怕他們聽到了殺你?”店掌櫃說:“你不說誰知道?況且我和他們熟悉了。我算看明白了,什麼日本人啊,都他娘和中國人一樣。他們也吵架,也嫌錢少不夠花,也嫌孩子不聽話,都他孃的一樣一樣的。這片住的日本人也不是什麼貴族,就拿南田來說,聽說他當兵前就是一個教書先生,穿上軍裝來到中國就他孃的殺人放火,還有的日本兵在家就是一個鄉巴佬,這些狗日的,來中國就橫行霸道!”
墨子風說:“聽你說的話挺有骨氣,怎麼還給日本人賣東西?”店掌櫃嘆口氣說:“我給他們賣東西時間長了,那時候日本人還沒有打進南京。要不是因爲這,我全家都被日本人殺了。就這樣,我媳『婦』還被日本人糟蹋了,這些狗日的!”
墨子風見店掌櫃的眼珠泛紅,不像說瞎話的樣子,說:“這一說起話來,就剎不住車,我還以爲日本人都吃青芥末呢,哈哈,聽你這麼一說,還真不是那樣,看來我不能光買青芥末,也要買一些別的禮物。你這裡的酒水怎麼樣?”店掌櫃說:“這是真正的日本清酒,你要是找日本人串門,這禮物拿得出手!”說罷搬出一箱日本清酒。墨子風付了錢,說:“酒先放你這裡存着,我看看人家回來了就過來掂。”
店掌櫃說:“感情你是給日本人送禮的,我還以爲你很清高呢!”墨子風訕笑道:“彼此彼此,『亂』世當頭,咱也就是混一口飯吃。”店掌櫃說:“話雖這樣講,這日本人的飯也不是那麼好吃的,這些狗日的,沒他娘一個好東西!”
墨子風和店掌櫃東扯西拉聊了一會兒,收集了一些消息,眼見天『色』漸黑,這才往衚衕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