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執棋之人

最後一句話說完,太乙真人身影徹底在侯府大殿之內,消失不見。

李靖舒出一口長氣,心中莫名的輕鬆了許多。

按說今日太乙真人收哪吒爲徒,並且贈予乾坤圈、混天綾兩樣法寶,他應該心中非常感激此人才對。

但凡事正常發展是一種想法,先入爲主又是另一種想法。

之前在產房之中,他打算讓哪吒拜孟晨爲義父,但孟晨卻立刻被一道神秘力量控制。而今早天剛亮,太乙真人就找上門來。

從各種情況來看,今早控制孟晨的人,必定就是太乙真人親自出手。

這讓李靖心中疑惑的同時,也漸漸生出警惕之感。

我的兒子要認誰做義父,這關你太乙真人什麼事情?

我兒子剛剛出世,你就巴巴的跑上門來,又賜名,又送寶,這真的只是因爲“有緣?”

既然你對我這兒子如此看重,怎得今早我夫人難產之時,不見你出手救護?難道你就那麼湊巧,是我兒子剛出生的時候,方纔來到這裡?

蘇護反商之舉確實有些意氣用事了,但此事根源並非蘇護之過,怎能全都賴在冀州侯身上?我李靖也是一鎮總兵,難道到了現在,還不知道這件事情其中關節嗎?

“相比西伯侯,冀州侯胸襟度量差之遠矣?”你太乙真人道門高人,一代前輩大能,如此偏袒維護西伯侯,圖的什麼?

……

凡此種種,讓李靖心中,對於太乙真人所作所爲,生出深深的警惕之感。

這些念頭在心中一閃而過,李靖偏頭看向孟晨。

“……孟晨,你沒事吧?”

只是看了孟晨一眼,李靖就是大吃一驚。

只見此刻的孟晨面色發白,額上冷汗都是滴瀝而下。

“沒事……只是這‘法寶’入體,有一些苦楚。”

孟晨勉強一笑,向着李靖道。

“軍師,這太乙真人當真如此好心?就這麼賜予你提升天賦的至寶?”

大殿之上的蘇護,此時也轉過桌案,來到孟晨近前。

“道門前輩高人的風範,自然不是我輩凡人所能企及!”

孟晨壓下心中紛亂的思緒,向着蘇護笑道。

“……”

蘇護微微一愣,一時也不知道孟晨所指何意。

孟晨也未多說,向着蘇護、李靖二人抱了抱拳道:“蘇侯,李兄,此間事了,孟晨還有其他事情要辦,就不在這裡久待了。”

“好吧。他日有暇,不妨到我陳塘關一行,爲兄必掃榻相迎!”

李靖向着孟晨抱拳回禮,口中道。

哪吒已經認孟晨作爲義父,此刻兩人的關係已然不同。

“……好吧,軍師有事,可傳來口訊。”

蘇護略略沉默,也點了點頭道。

他和孟晨相處已久,此刻總感覺孟晨心中,似乎藏着什麼事情。

孟晨迴轉身軀,向着大殿之外走去。

走出幾步,他又是轉頭看向抱在侍女手中的小哪吒。

忍不住上前,將哪吒從侍女手中接過。

小哪吒口中發出幾聲憨笑,胖嘟嘟的小手抓着脖頸下面的玉墜,遞到孟晨面前。

孟晨捏了捏哪吒胖嘟嘟的小臉,又看向他左腕之上的乾坤圈,以及身軀之上裹着的混天綾。

“李兄,好好教導哪吒……尤其要注意這兩件寶物,防止哪吒無意之間,用它們傷了別人。”

孟晨轉向李靖,向其元力傳音道。

“……嗯。”

李靖愣了愣,不過還是點頭答應了一聲。

對這兩件重寶之能,李靖此刻自然是一無所知。

在他的想法之中,太乙真人賜予嬰兒哪吒的寶物,應該是防禦護身爲主纔對。

一個金鐲,一道護身紅綾。

看起來,也確實就像是那麼一回事。

然而,李靖如今卻不知道,這“乾坤圈”和“混天綾”,恰恰都是封神世界之中,有名的強力攻擊法寶。

按照正常的世界軌跡,將來七歲的哪吒在東海入海口洗澡玩耍,竟能以混天綾攪起滔天巨浪,震動東海之中的水晶龍宮。

至於乾坤圈,在後期封神大戰之中,更是不知道讓多少截教門人都葬身其下。

……

如果說贈予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乾坤圈、混天綾,是太乙真人考慮不周。

如果說後期哪吒用乾坤圈打死巡海夜叉,打死龍王三太子只是意外。

那麼之後,太乙真人教唆哪吒趕往南天門,截住要向玉帝告狀的東海龍王,並且拔了他的龍鱗,將老龍王痛打一頓,然後捉回陳塘關的舉動,就是故意爲之了。

原著之中,寫的明白:

真人自思曰:“雖然哪吒無知,誤殺敖丙,這是天數。今敖光雖是龍中之王,只是布雨興雲,然上天垂象,豈得推爲不知!以此一小事幹瀆天庭,真是不諳事體!”忙叫:“哪吒過來,你把衣裳解開。”真人以手指在哪吒前胸畫了一道符錄,吩咐哪吒:“你到寶德門……如此如此。

正常來說,你既然要替徒弟解決問題,那麼抓住老龍王之後,應該帶回乾元山金光洞纔對。

但太乙真人偏偏讓哪吒把老龍王暴揍一頓,然後帶回了陳塘關。

李靖當時,只是一介凡人總兵官,如何能夠和天庭冊封的東海龍王角力?

這還不止,哪吒受太乙真人之命,把這個爛攤子扔給老爹李靖之後,立刻就又跑去拿起了陳塘關的鎮關之寶,“乾坤弓”,“震天箭。”

結果隨便一箭射出,就跨越數千裡,硬生生的射死了截教石磯娘娘的門人弟子,碧雲童子……

之後石磯娘娘上門找李靖理論,哪吒跟隨李靖趕往“骷髏山白骨洞”,又“先下手爲強”,殺死了石磯娘娘的另一弟子,彩雲童子。

石磯娘娘是截教通天教主親傳弟子,自然不會被哪吒所欺,是以用法寶收了哪吒的乾坤圈、混天綾,一路追趕到乾元山金光洞。

而太乙真人趁勢,就此殺掉了石磯,成爲闡教十二金仙之中,第一個成功打破“天地殺劫”之仙。

再之後,這太乙真人又掐指一算,向着哪吒驚道:“哪吒,你快去!四海龍君奏準玉帝,來拿你父母了。”哪吒聽得此言,滿眼垂淚,懇求真人曰:“望師父慈悲弟子一雙父母!子作災殃,遺累父母,其心何安。”道罷,放聲大哭。真人見哪吒如此,乃附耳曰:“……如此如此。可救你父母之厄。”

這個“如此如此”,就是讓哪吒“割肉還母,剔骨還父。”

哪吒死後,魂魄飄飄蕩蕩無所依傍,又飄回了太乙真人洞府附近。

太乙真人怎麼說的呢?

真人吩咐哪吒:“此處非汝安身之所。你回到陳塘關,託一夢與你母親,離陳塘關四十里,有一翠屏山,山上有一空地,令你母親造一座哪吒行宮,你受香菸三載,又可立於人間,輔佐真主。可速去,不得遲誤!”

“此處非汝安身之所!”

爲什麼非汝安身之所呢?因爲太乙真人還有安排。

翠屏山距離陳塘關很近,方便他下一步計劃。

結果哪吒在陳塘關附近立廟,以自身法力護持一方,享受人間香火之時,“理所當然”的被李靖發現。

李靖惱恨哪吒四處惹事殺人,一怒之下毀了哪吒廟宇。

此舉直接導致李靖、哪吒父子反目,成爲仇人。

計劃完成,太乙真人不再說“此處非汝安身之所了。”而是吩咐其他弟子取來“金光洞”之後,五蓮池之中的荷花、荷葉、蓮子,爲哪吒鑄成“蓮花之體!”

然後,又賜予哪吒火尖槍,風火輪,金磚等法寶,讓其去尋李靖報仇。

爲什麼這麼做?

因爲闡教佈局環環相扣,太乙真人要利用哪吒殺死巡海夜叉,龍王三太子來試探天庭反應。要利用哪吒殺死碧雲、彩雲童子,引出石磯娘娘來度過自身“殺劫。”同時試探截教的反應。

既然計劃都已經完成,自然還要讓哪吒和李靖父子反目,斬斷骨肉之情,從此只聽他太乙真人的吩咐行事。

同時,哪吒和父親反目成仇,也要引出闡教的另一個重大布局。

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

太乙真人教唆哪吒追殺父親,闡教另一大能燃燈道人,則是出手幫助李靖脫難,狠狠的教訓了哪吒一頓。

最終,燃燈道人賜予李靖“七寶玲瓏塔”,命其退隱山林,等日後西岐舉兵,就輔佐西岐取代殷商天下。

燃燈此舉爲何?

只是爲了試探“度厄真人”反應罷了。救下李靖,不折度厄真人面子,賜下七寶玲瓏塔,自然方便看看情況之後,伺機從度厄真人手中將李靖挖走,收爲自己的徒弟!

與此同時,闡教內部,也在藉此增強凝聚之力。

李靖師父燃燈道人,哪吒師父太乙真人,金吒師父文殊廣法天尊,木吒師父普賢真人。

無形之中,這闡教四個大能之間的關係,也就更加緊密起來。

不過封神大戰之後,文殊廣法天尊、普賢真人一起投入西方教,就不知道是不是和這件事情有關了。

可以說,不管是哪吒,還是李靖,都只是榖中之人罷了。

世事如棋,衆生皆子,唯我闡教,纔是那執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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