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請朱星團過來一起幹,這本就是兩全之事。
蘇陽有了朱星團的幫襯,在運作上面更爲自如,朱星團有了蘇陽的幫襯,再不必做這等冒險之事,因此朱星團聽到蘇陽如此說來,欣然同意。
“還錢之事就不必了。”
朱星團說道:“我盜的都是爲富不仁之輩,他們家中錢多的生鏽,米多的生蟲,我拿來用用也沒什麼。”
隨你吧。
江湖人有自己的思想和準則,蘇陽不可能一席話語,讓人家心服口服,朱星團既然願意跟着做生意,對蘇陽來說都是一件省心的事了。
此人是一把好手,在青雲山的時候不能收爲己用,現在倒是能用一段時間。
又喝了兩杯桂花茶,蘇陽始終不見明月再出來,便將十六樓之事說給朱星團,由朱星團轉告明月。
嚴尚書和劉翰曾爲至交,管家女兒“明月”又配給了劉翰的傻孫子,明月若是能是時拜訪,必有收穫。
如此交代過後,蘇陽便離開了此地,沒有回家,而是徑直前往秦淮河而去。
當初芊芊透露瑞王府之事,蘇陽曾經應承芊芊,必然要給她一個清名,而若是要給她名聲,蘇陽琢磨着也就只有前往秦淮河,找着那裡的人編排戲曲,再找說書先生口口相傳,將芊芊此女的事情說出,如此纔算完成芊芊心願。
自明月家中離開,天色本就黑了,再度來到秦淮河的時候,秦淮河上浮光爛漫,左右畫舫雕欄,鶯鶯燕燕,放眼望去,不少的書生仕子,富貴豪紳都在此地遊逛。
蘇陽也做尋常書生打扮,在下面租一花船,吩咐船家,將花船送往秦淮正中的梨園。
“花兄,不想今夜我們碰上了,不若結伴雅游?”
“甚好甚好。”
“昨夜你在十娘處做的詩文,纔是妙文,春風一度,可謂風流啊。”
“哪裡哪裡,不過是做了一首集唐詩,實在不能有此等讚譽,王兄,請……”
一行書生租了一個花船,也在秦淮河上游蕩,和蘇陽並列而行。
“昨夜兄弟的插花爲界竹爲牆,遍是美人獨取張,可謂妙句,哄得張大家喜不自勝,想來兄臺昨夜也夠快活。”
“不足掛齒,不足掛齒。”
“今夜人家已經和張大家再定鴛盟了。”
狎遊說成雅游,這就是古代仕子吧。
時代不同,觀念不同,風氣使然,蘇陽感受這異時空的秦淮河,左右沒有顏如玉和孫離,在這種場合沒了掣肘,感覺更加灑然自在。
女人在旁和男人在旁,是不一樣的。
在花船裡面談笑之時,一書生從懷中掏出來了一個紅色酒囊,對着衆書生說道:“各位,今日我要給你們嘗一點好東西,以此助興,這可是我偷偷從我爹的酒罈裡面弄出來的,平時我都嘗不到。”
一羣書生見此,自然有了興趣。
這書生打開酒囊,蘇陽和他相隔不遠,便嗅到了醇厚酒氣,並且這等酒氣,讓蘇陽點開的腎神都蠢蠢欲動。
這可是滋補腎神的良藥啊!
書生拿起酒囊,在船中取出酒杯倒上,分給在座書生,衆位書生端起酒杯端詳,而後一飲而盡,衆人齊聲稱妙。
“這位兄臺,你我都是秦淮雅游之人,我也給你一杯以作傍身。”
書生看到並船而行的蘇陽,倒了一杯,向着蘇陽遞來,蘇陽伸手接過酒杯,端詳杯中之物,一片殷紅卻又純澈透底,裡面並無一點雜質,看着似葡萄酒,但嗅起來卻又像黃酒,喝上一口,酒入腹腔,已經點開的腎神盈縮鼓動,自然而然將這杯中酒力全部納入,而後蘇陽便感覺腹腔暖洋洋一片,通達四肢百骸,讓蘇陽自覺強勁有力。
燕子,蛇,龜,黃酒……
已經開通舌識的蘇陽,品嚐到了酒中配方,但是其中有一些玄妙之氣,通達四肢,蘇陽一時難以測度這種力量。
“好酒。”
蘇陽對着書生稱讚道。
“本是好酒。”
書生接回酒杯,對蘇陽說道:“我這酒是家父早年經商之時,路過河南,在南陽遇到了一個年老和尚,這和尚早年是儒生,後來做過道士,再後來成了和尚,精通三家教義,當時便要化我父親入門,家父因爲家中牽連,不肯棄家,和尚便說我父親有一段富貴命,給我父親這方子,讓我父親在富貴鄉中不壞正體,以便將來和他修行……哈哈,此時是在我父親十六七歲之時的事情,忽忽多年,現在家父已經七十有二,仍舊不曾見到年老和尚……哈哈哈……”
十六七歲,此時已經七十有二,距離今日已經將近一甲子,當年遇到的年老和尚恐怕早已經成爲枯骨。
在座的衆位書生聽聞此言,皆是失笑,此事對他們算是一怪事談資,而後紛紛稱讚酒效之妙。
“此藥方可做我家傳家之寶。”
此書生笑道:“我父親能在五十四歲讓我娘成孕,靠的就是這藥酒,昨夜我偷偷的將此秘法偷學,將來就算是棄了書本,也算是有了依仗。”
衆位書生聽言,紛紛恭喜,聲稱來日此生意開張,必然要上門購酒,一時間賓主盡歡,嘻嘻哈哈笑成一片,蘇陽打量着衆位書生笑臉,忽然也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
笑聲原本是隨着衆位書生而笑,而後便壓過了諸位書生,如此諸位書生正笑之時忽然收聲,看向蘇陽,不知蘇陽爲何笑的如此。
“公子何姓?”
蘇陽看着那位公子,笑問道。
“姓季。”
拿着酒囊的公子看着蘇陽,回道。
“季書生,我來猜猜這酒的秘方。”
蘇陽看着季公子,說道。
季公子一聽蘇陽要猜測,便看向蘇陽,微微伸手,示意蘇陽猜來。
“我嘗此酒醇厚,想來是用了上好的黃酒,這等黃酒在金陵城並不稀奇,不必一一細提,若說這酒中之物,應該是乳燕,長蛇,烏龜……”
蘇陽口齒清晰,一一列舉,在場的衆位秀才聽聞此言,自然有了尋究解密的心,位於季公子聽到蘇陽猜測,面色已經開始不好。
“若要釀酒,需要三春時節北來紫燕,在樑下產卵之時小心守候,看着樑下燕子剛剛破殼,在燕子飛出覓食之時,將穴口用黃泥封閉,如此等待三天,取下燕巢,看到燕子頭朝外者取一邊,燕子頭朝內者取一邊,而後用粗壯毒蛇,拔去毒牙,將頭朝外者喂入其中,取大烏龜,將頭朝內者喂入其中,取黃酒一罈,將龜蛇皆放入其中,四下緊閉,埋在人流洶涌的十字路口,如此七七四十九日方纔能取回,可對?”
蘇陽一字一句,將季書生的秘法全部拆解。
季書生聞聽此言,簡直如同將秘法再行復述,不由面色煞白,渾身發顫。
蘇陽搖頭而笑,他能夠將此步驟全部說出,非是舌識感覺,而是因爲此等藥酒,蘇陽知道,就在玄真觀獲得的《陰陽秘典》之中便有記載,服用此酒,確實是強身健體,舒筋活血,養元固本的上好藥酒,但是其中有一秘咒,在埋在十字街頭之時必須唸咒,如此調用地氣,方有神效。
“你這個人……你這全是壞了我家財路。”
季公子指着蘇陽,顫手說道。
“何爲財路?”
蘇陽看着季公子,問道:“是不辭辛苦的勤路?是起早貪黑的苦路?是防盜防火的謹路?還是全家齊心和路?或者是公平買賣的忠厚路?存心存德的善心路?”
季公子聽蘇陽如此說,存心爭辯,卻也一時無言。
“我在你身上不曾看到富路,倒是看到了窮路。”
蘇陽說道:“貪花戀酒瓶,不惜錢財手頭鬆,想要攀高結友朋,不識人心邪正,季公子,你在這窮路上已經越走越遠嘍。”
此話蘇陽說來,旨在提點,適才季公子賣弄藥酒,炫耀藥方之時,左右書生,有幾個已經起了不良心思,此時蘇陽將藥方戳破,又隱去了重要關隘,無形中已經爲季公子免去了一場劫難,也算是酬謝適才季公子爲蘇陽端酒的情誼。
季公子聽蘇陽如此句句戳在心裡,聲聲錘在心中,回想過往面紅耳赤,對着蘇陽恭敬行禮,說道:“多謝先生提點,回想起以往心思浮動,每天在家中只想要憋出一兩詩句以做邪遊長臉,大違讀書本意,實在慚愧。”
蘇陽呵呵而笑。
“什麼邪遊,這是雅游。”
季公子旁邊有一書生扶着季公子,說道:“他來到秦淮河,不和我們一樣,都是出來雅游的,你可莫要被他三言兩語所騙。”
季公子擡頭,看着蘇陽也坐在花船上面,方纔醒悟,眼前蘇陽泛舟秦淮,也是來雅游的。
“呵呵……”
蘇陽笑笑,說道:“我來此地是爲接人,芊芊姑娘貞其身心,可惜難覓佳侶,共跨秦樓,看上了無足道的碌碌蠢材,辜負了芊芊姑娘一片苦心,明珠美玉投於暗室,萬種恩情化爲血水,可悲可嘆,便是閻羅王也爲之動容,今日我來接芊芊姑娘生魂而去,陰曹地府自有造化。”
衆書生忽然聽蘇陽說出如此之言,皆震驚而注目,但見眼前煙霞爛漫,水花瀲灩,船中之人早已消匿無蹤,唯有他們在船中茫然四顧,不知遇到了哪路仙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