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去了老農,蘇陽向着西南方向而走,如此一走,蘇陽就走了一百多裡,入目所見,皆是一幅災後重建的模樣,蘇陽看了這些,心裡也感覺有些不好受,行走百里,運用慧眼,想要瞧瞧老農兒子女兒的葬身之地,但是入目皆是枯骨,遍地都是冤魂,就算是蘇陽有一雙慧眼,能看三生之前,但是這茫茫屍骨,處處冤魂,老農的子女在其中實不顯眼。
天色已晚的時候,蘇陽來到了一個廟宇前面。
這個廟叫做黃姑廟。
在黃姑廟的前面立了一個男人的雕像,手中牽着一頭牛,蘇陽從未見過這個男子神像,在玄真教的籙文之中,也不曾記錄這個男子是什麼神仙,略略的看了一眼,便進入到了黃姑廟中。
廟裡面並沒有神像,只是四下整潔,後面還有一個小院,放着有柴火水桶,看起來應該是有人打理的,只是當下無人,蘇陽也就找了一個角落暫且坐下,看廟中是誰照應,若是能行方便,就在這房間裡面住宿一宿,若是不能,大不了再往前走走。
這邊躺在這裡有半個時辰,蘇陽聽到了外面有響動,睜眼往外看去,只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身上披着道袍,腰間掛着一把小劍,看起來甚是嬌憨,而這個小姑娘的肩膀上則扛着一個神像,在這神像上面有水漬,如此一步步走進殿內,到了正位的時候,將神像放了上去。
黃姑廟中的神像是一個女子,身穿霞衣,端莊美麗。
“姑娘,有禮了。”
蘇陽站起身來,對女子一拱手。
“啊……”
掛劍少女聽到蘇陽打招呼,驚叫一聲,腰間小劍滄浪就拔了出來,戒備的看着蘇陽。
“我是路過的,現在就走。”
原本蘇陽還想要在這裡借宿,看到打理黃姑廟的是個女孩,蘇陽也就張不開嘴了,當即就要告辭。
“等等!”
女孩手中長劍拔出,遙指蘇陽,一雙眼睛緊緊的盯着蘇陽,上上下下不斷打量,問道:“你是做什麼的?”
“過路的。”
蘇陽看女孩如此戒備,便知肯定是有什麼事情,說道:“打擾到姑娘了,我現在就走。”說話時候,蘇陽起身向着房外走去。
“等等!”
女孩手中持劍,搶步上前,將蘇陽攔在了房間裡面,盯着蘇陽,說道:“你說你是過路的,你的行囊在哪裡?若是過路之人到了我這裡休息,那必然是筋疲力竭,風塵僕僕,我看你面不紅,氣不喘,穿着這般好的衣服,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此處……你該不會就是近來在高連山中作亂的鬼秀才廖軒吧。”
“……”
蘇陽瞧着女孩,她這一通推理可真是精彩絕倫,但是鬼秀才廖軒是誰?
但蘇陽的這不說話在女孩看來就是默認了。
“果然是你!”
女孩秀眉豎起,手中長劍遞來,喝道:“惡賊!跟我去見官吧!”
此劍雖出,卻旨在拿人,不在要命,蘇陽瞧着女孩遞過劍來,臨到跟前的時候,屈指一彈,這輕輕的一彈,便讓女孩的虎口大震,手中小劍脫手而飛,直插在廟頂房樑,齊根而入,僅留劍柄在外。
女孩應該是沒有什麼戰鬥經驗,長劍被蘇陽彈飛之後,她就愣住了,擡頭往上,看着房樑上面的劍,自身空門大露卻也不覺。
“我不是廖軒,也不是山賊。”
蘇陽說道。
女孩聽蘇陽的話,才轉頭看着蘇陽,盯了片刻之後,說道:“你應該不是,傳聞這個鬼秀才廖軒根本不會功夫,你雖然和他一般,但是卻有這麼高強的功夫,肯定不是他。”
人們說什麼她信什麼……蘇陽覺得他若是廖軒,名聲在外,舉目皆敵,在這時候必然要好好藏一些本事,放一些假消息,讓人弄不清楚他的虛實,否則死的太快了。
“廖軒是誰?”
蘇陽乾脆問道。
女孩聽到了蘇陽詢問廖軒,很是驚異,先問了一句“你居然不知道廖軒是誰?”而後纔對蘇陽說道:“廖軒就是高連山這邊山賊中的軍師……”
原來距離此地五十里有一排連山叫做高連山,而在這高連山上有一羣土匪,他們在山中佔山爲王,此時已經約有千人,在這地方成爲一患,而平日裡這些土匪就搶劫過路的行人,商人,隔一段時間就向着周圍的郡縣村鎮進行一番搶奪,而現在蘇陽所在的雲山鎮,就是已經被山賊定爲搶奪的地方,山賊已經放出了風聲,讓雲山鎮正在湊錢。
山賊的打劫都是鬼秀才廖軒指揮,聽說在搶奪之前,廖軒都會到即將搶奪的地方轉上幾圈,然後搶劫的時候方能更清楚的調動人手。
正是因爲這些原因,女孩纔會將過路沒有帶行李並且絲毫不見疲憊的蘇陽,當成了前來踩點的鬼秀才。
“原來是有這樣的一窩山賊啊。”
蘇陽點頭,他本來就已經準備走了,聽到了山賊將來,蘇陽就停了下來,對女孩說道:“姑娘,今天夜裡,可否能讓我在前殿暫住一宿?”
這姑娘明顯是住在後院的,而蘇陽只要在前殿,用分神之法,神魂出竅,去外面看看山賊何處,若是需要幫忙料理,蘇陽必當出手。
“不好!”
姑娘一口拒絕,說道:“黃姑廟中,不接待男子,並且你若是留在了黃姑廟,夜裡豈不是和織女娘娘共處一殿?那不好,很不好。”
黃姑廟,織女娘娘。
蘇陽擡頭看向了廟裡神像,原來這裡供奉的是織女……就是你打傷了我老婆錦瑟?
“哈哈哈哈……”
蘇陽笑了,看着女孩,問道:“姑娘,不知你可曾讀過書沒有?”
女孩瞧着蘇陽,點了點頭。
她出身官宦人家,只是家中遭變,受了連累,有幸被江湖異人所救,隱姓埋名於此廟中,勤加修煉,爲的是以報家仇,而這個中情由,自然不能說給蘇陽來聽。
“姑娘若是讀過書,那麼就好解釋了。”
蘇陽看着女孩說道:“這房間裡面的是織女,那麼房間外面牽牛的那一個應該就是牛郎了吧。”蘇陽哈哈大笑,對着女孩說道:“姑娘,你可知道這黃姑指的並非是織女,而是牛郎?”
什麼?
女孩聽了蘇陽的話,極其驚愕,黃姑明顯就是女子之稱,怎麼可能會是牛郎?
“是真的。”
蘇陽笑道:“我研究過織女的,這黃姑一詞本是謠傳,就像是這牛郎織女之說一樣。”
牛郎織女之說,在於古人的亂拉CP,由此這兩個星辰纔有了牽牛織女之會,而就蘇陽所知,織女真就下過凡塵,聲稱下嫁董永,而後還清楚董永債務,即刻又飛天而去,而後因爲古人亂拉CP的緣故,由星辰之上衍生了牛郎織女這個傳說。
“在古時候,人們不辨星辰,河鼓星就是牽牛星,牽牛星就是河鼓星,《爾雅》有云,牽牛謂之河鼓,其後經年,河鼓星和牽牛星方纔分開,河鼓星成爲了牽牛星北面星辰,但也就是河鼓星和牽牛星混叫的那一段時間,人們將河鼓聽做了黃姑。因此就有了東飛百勞西飛燕,黃姑織女時相見,有了李白的黃姑織女星,相去不盈尺。”
蘇陽說起此事,引經據典,又說詩言,讓女孩聽到之後,只能夠連連點頭,感覺蘇陽所知爲真。
“而黃姑和織女認混的是李後主。”
蘇陽說道:“迢迢牽牛星,杳在河之陽。粲粲黃姑女,耿耿遙相望,李後主的詩句將牛郎織女弄混了,由此黃姑成爲了織女的稱呼,便是這裡立下了織女廟也寫錯了名字。”
女孩聽了蘇陽的話,不斷的點頭。
像這種神廟名字定錯的事情,其實也有不少,而能夠出現這些錯誤,大多數都是因爲平常百姓認字不多,因此這以訛傳訛,就出現了許多偏差,正如這個黃姑廟一般。
“先生果然博學多識。”
女孩點頭,贊蘇陽道,蘇陽的話有理有據,讓她信服。
蘇陽轉身看向了織女像,問女孩道:“若是姑娘認爲此地應當叫做黃姑廟,那麼我現在便將織女的像移到外面,牛郎的像移在裡面,如此今夜我在前殿之中,也是和牛郎共處一室,姑娘以爲如何?”
女孩也看向織女像,她在這裡居住之後,多給織女上香,卻從來不知這黃姑織女竟是誤會,值此之時,最應該的是更改廟上匾額,但女孩和江湖異人有約,便約在了現在的“黃姑廟”,她害怕這名字改變之後,江湖異人聽到了這個名字,便直接轉身而走,讓她拜不了明師。
“就不能將牛郎像移步室內嗎?”
女孩問道。
“不能!”
蘇陽正色說道:“這牛郎織女之說是以訛傳訛,兩個人之間屬實孤男寡女,怎麼能夠共處一室?更何況在這房間裡面又夾雜了一個我,這豈不是讓織女難堪嗎?”
女孩聽蘇陽如此說,更覺有理,便點了點頭,允了蘇陽的話。
蘇陽當下上前,搬着織女的神像,將織女的神像搬到了外面,而後親自動手,將在外面的牛郎塑像,以及黃牛的塑像都給移到了室內。
女孩往外看去,只見織女的神像佇立在外面的風中,看起來極爲寒摻,而回過頭來,看向原本應該是織女的位置,現在坐着一男子神像,身上灰撲撲的。
“你把灰塵給他擦一下吧。”
女孩對蘇陽說道。織女的神像就是她搬到了小溪邊擦洗的。
“不必。”
蘇陽就地躺在了前殿,對女孩說道:“我研究過牛郎的,他跟織女不一樣,他是勞動人民,勞動人民都這樣,這接地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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