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獵(十)

皺了皺眉大步的朝着屋內走去, “陛下此刻不是應該在行宮早讀嗎?怎麼會在這!”

屋內正在和乙兒說話, 並且咯咯咯笑得很開心的不是小皇帝周以世又是誰。

一看到顧洵進來, 小皇帝就坐的端端正正的, 眼觀鼻鼻觀心, “朕已經讀完了!是來找師傅交昨日留下的功課的。”

聽到功課顧洵這纔想起來,是昨日他讓小皇帝寫關於西北糧草對策的事情, 他怎麼這麼快就寫完了?

小興子趕緊把書卷遞給了顧洵,顧洵原本是一目十行的掃着, 慢慢的就一個字一個字的看了進去,等到看到最後才滿意的露出了一個笑容。

“陛下這是自己做的?沒有請教過別人?”

小皇帝驕傲的揚了揚腦袋,“昨日朕想請堂兄來教朕, 可惜堂兄好似有事情,一直去請都沒人,朕冥思苦想終於有了靈感。”

小興子也跟着拍馬屁, “顧大人, 陛下說的沒錯, 奴婢一直陪着陛下, 陛下昨日可謂是下筆如有神, 奴婢從未見過陛下這般用功!”

“這次寫的很好, 等秋獵結束, 陛下只管將這直接批註與嚴將軍呈上來的奏摺上, 無需下官再做修改。”

小皇帝的眼睛一亮,這可是他登基這麼久一來,第一次得到師傅這麼高的肯定, 以往總是他東拼西湊的應付了事,每每都要由兩位閣老或是師傅重新教過再寫,這次竟然一個字都不用改!

他想起來了,昨日和皇奶奶聊天的時候,他隨口問了一句,魯班鎖該怎麼解。

乙兒當時正在玩的起勁,就回了一句化整爲零。

沒想到就是這個化整爲零,在他晚上想糧草的時候,突然就想到了這個詞,把一個整體的大問題拆開了看,一個個小問題其實才是關鍵,後來就越來越多的想法冒了出來。

所以一大早他就興奮的睡不着覺了,知道皇奶奶住在師傅這,就屁顛顛的跑了過來。

他可真是太喜歡皇奶奶了,要是皇奶奶能進宮多陪他玩那該有多好。

顧洵卻注意到了周乾禮這個細節,方纔雷頡就說了,昨夜若不是有周乾禮在,蕭家二姑娘就要被田維給玷污了清白。

這就奇怪了,周乾禮什麼時候連這種事情都會摻和其中了?他不是自詡火燒眉毛都能處變不驚的人嗎。

“陛下今日表現的很好,免了今明兩天的早讀,以後也要如此來思考問題,好了,再過兩個時辰,今日的騎射比試就該開始了,小興子,伺候陛下回去更衣。”

小皇帝這才抱着書卷依依不捨的站了起來,真是傷感,才和皇奶奶說了沒一會呢,師傅可真是個壞蛋QAQ。

皇奶奶這麼搶手,朕該如何是好啊。

只是臨出門前,乙兒突然從兜裡拿了個東西出來,“等等。”

就跑到了小皇帝的跟前,將顧洵送給他的小鳥木哨掛在了他的脖頸上,“我借你一日,小心保管哦,這是叔父送我的寶貝。”

小皇帝剛要高興,皇奶奶給他送東西呢,就聽到她的警告,瞬間又癟了,過一會又開心了起來,這可是師傅送給皇奶奶的,皇奶奶都借給自己,他一定是皇奶奶最疼愛的大孫子!

也不問乙兒爲什麼要給他,一臉幸福的就要走。

還是乙兒拉住他,和他說,若是有危險就吹一吹,才明白了過來。

顧洵卻更擔憂了,等到小皇帝走出了屋子,顧洵才關上門,“陛下今日很危險?”

乙兒不確定的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剛纔顧洵回來之前,她給小皇帝卜了一卦,是兇,看來昨夜的天象異常都是真的,爲了以防萬一還是小心的好。

“叔父,乙兒看不出,不過今早西邊有黑雲,午時剛過便會有狂風暴雨,暴雨持續一刻後止,叔父小心。”

顧洵摸了摸她的小腦袋,“乙兒可真厲害,能看出這個已經是常人所不能的了,其餘的都交給叔父就好。這幾日你就別回蕭家了,都住在叔父這邊,叔父會派人和蕭大人說的。”

乙兒也沒有問緣由,她只要相信叔父那就可以了。

點了點頭乖巧的拿出昨日沒有玩完的魯班鎖,待在屋子裡由童子陪着,杏兒回蕭家傳消息了。

等到小興子來喊,顧洵就離開了。

顧洵剛走,杏兒就急匆匆的從外頭跑了進來。

“姑娘,不好了。”

乙兒手上的魯班鎖因爲一句驚嚇險些掉落在地上,迷茫的看着杏兒,“我很好,怎麼不好了?”

“不是姑娘您不好了,是二姑娘,昨晚奴婢陪着您走後,二姑娘險些被大長公主家的田公子給非禮了,好在南平郡王趕到的及時,將二姑娘救了下來。可老爺和夫人爲了二姑娘的名聲,要將二姑娘許配給田公子爲妻,二姑娘這會正要尋短見呢。”

只聽啪嗒一聲,乙兒手裡的魯班鎖這回是真的掉落在了地上,“那還真是不好了。”

“不過好在姑娘您突然要尋顧大人,碰見了奴婢,不然昨晚若是您也在,可就後果不堪設想了。”

若不是乙兒突然觀天象,發現了天象異常,也不會急忙要尋顧洵,也就不會剛巧躲開了這場浩劫,很有可能如今要嫁給田維的就是她了。

難怪叔父說不讓她回蕭家,就是因爲這件事嗎?

蕭家屋子裡蕭清雪正在痛哭,都是她,都是蕭乙娘,若不是她自己又怎麼會落到這個下場,她一定是故意的,不然怎麼可能沒有喝那杯茶,反而是她喝了。

可她能怎麼辦?甚至父親問起昨晚的事她只能哭,什麼都說不了,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裡咽。藥是她下的,要去看熱鬧出門都是她提議的,現在出了這樣的事誰能相信是蕭乙娘搞的鬼。

她恨不得吃啃她的骨頭喝她的血,蕭乙娘,只要她蕭清雪活着一日,就絕對不會讓她好過!

*

“陛下,現在您眼前的這些都是五軍營中士兵的佼佼者,帶頭的是兵部蔡侍郎家的大郎君,箭法精湛可百步穿楊。”

小皇帝看得很是投入,這可是謝易邡的主場,一直陪在小皇帝的身邊不是介紹比試的規則,就是給他認識場上的優秀兒郎。

最爲重要的是他所介紹的人都是他陣營的,少有特別傑出的沈閣老派系的子弟,不過也不怪謝易邡如此自鳴得意,他所介紹到的確實是個頂個擅騎射的好手。

蔡侍郎家的大郎君,身在馬上還能腰桿筆挺手握弓箭如履平地,拉弓到羽箭離弦不過眨眼的功夫,正中百步開外的靶心。

引來了全場的歡呼聲,就連小皇帝也忍不住起身叫聲好。

比完騎射之後就是比馬術,也別小看了馬術,行軍過程中若是能日行千里,才能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比試場內,顧洵的一雙眼在所有人的身上不留痕跡的掃過,每一個人都有嫌疑,到底是誰參與了此事呢?

顧洵的目光落在了離他最近的瑄王身上,瑄王今日穿的很是隨意,就像是真的只爲了來看比試而已,那爲何他一直心不在焉的偶爾看向不遠處的天際呢。

終於忍不住了嗎?

就在此時,比試場內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橫空出場,飛馳着超過了場上所有的比試者,瞬間就遙遙領先,所有人都屏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騎術。

只有瑄王眉頭皺的越來越深,“胡鬧!”低聲的訓斥了一聲,就有侍衛上前,匆忙的跑下場去。

就在領先的那匹白馬馬上就要到達終點,取得比試優勝的令牌時,顧洵的嘴角微微的上揚,時辰到了……

午時剛至,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間被烏雲所籠罩着,一時之間狂風大作,比試場內飛沙走石,塵土揚了半邊天。

“這是哪來的妖風?”

謝易邡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有些詫異,想起今早顧洵的話更是覺得蹊蹺,難不成顧洵早就知道了會是這樣的場景?

下意識的就朝着顧洵看去,誰知道顧洵直接就喊了侍衛,貼身將小皇帝護在了中間,貼身保護小皇帝的正是秋獵第一日被封爲御前侍衛的餘宏之。

五軍營的吳將軍也被突如其來的天氣打了個措手不及,收到謝易邡的指示趕緊調度士兵,“所有將士聽令,原地待命,保護陛下與百官,不過是大風一會就會過去!”

而場下比試的士兵素質好的已經鎮定了下來,素質差的已經被大風颳得七歪八扭,而剛剛的白馬已經在風中迷失了方向。

“陛下,風太大了,比試不能再進行下去了,臣懇求陛下終止比試!”

瑄王突然就上前朗聲道。

謝易邡還有些猶豫,瑄王就不管不顧的帶着侍衛衝了下去,“快將郡主尋回來,若是郡主少了一根頭髮,唯你們是問!”

原來方纔突然衝進比試場內的不是別人,正是安寧郡主。

顧洵的笑意更濃了,瑄王爲何會一見風就如此的驚慌失措,他一定是知道馬上就要來雨了!

若是不知道天象變化的人,一定就像謝易邡一樣,只是叫人原地待命,因爲此時還只是風並沒有要下雨的徵兆,現在亂跑纔是不明智的決定。

還不等風停下,突然之間天地變色,雲層仿若被人從上面撕開了一道口子,大雨就從中間傾瀉了下來。

“快!停止比試,護送陛下與衆位大人回去!”即使是吳將軍當機立斷的決策也已經來不及了,所有人都被困在了瞭望臺和指揮所中。

而雨下來的同一瞬間,不知從何處竟然同時飛射出數道羽箭,直直的朝着小皇帝他們的瞭望臺而來。

爲了能看得清比試場地,小皇帝待的瞭望臺是最中心且最高的一座,上面本來是重兵把守,但是因爲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雨,讓所有人都慌了神。

竟然就有人已經準備好了箭羽,直衝着陛下的命門而來。

謝易邡是最早反應過來的,一聽到有咻的聲音,就直接朝着小皇帝的位置撲了過去,只聽一聲插入骨肉的聲音以及謝閣老嘶的一聲悶叫。

“有刺客!快快保護陛下!”等到所有人反應過來,已經有數十道的羽箭不停的朝着這邊不間斷的射了過來。

好在顧洵早作準備,餘宏之以及小皇帝身邊的侍衛們,瞬間將小皇帝與謝易邡圍在了人牆內,以劍聲和肉身擋住了所有人的羽箭。

就算是這樣,方纔的頭兩箭也還是射中了小皇帝的胸口以及謝易邡的手臂。

“不許讓任何人離開此處!有違令者當場斬殺,殺無赦!”全場唯一還保持着清醒的人,就是顧洵了。

顧洵看了一眼倒地的小皇帝和謝閣老,果斷的下令。

接二連三的驚呼聲此起彼伏,瞬間圍場內的所有將士就將每一個瞭望臺都保護了起來,每一處入口全部都封鎖了,箭羽終於停了下來。

是方纔混在揚沙中的刺客,僞裝成了比試的士兵,而此時雨澆滅了揚起的風沙。

“好啊!就是你們竟然膽敢行刺陛下!還不快將他們拿下!”瑄王爲了去追安寧郡主,此刻正好帶着侍衛親兵在比試場下,也就是這麼正好的將行刺之人全部當場抓獲!

而因爲被風沙迷失了的安寧郡主,此時也已經被救了出來,安然無恙的在比試場的外圍了。

“快傳太醫!陛下中箭了!”

也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所有人都驚慌了起來,探着脖子的朝他們這邊的瞭望臺看。

沈紹沈閣老帶着侍衛,擠開所有人衝了進來,跪在地上,“臣沈紹救駕來遲,還望陛下恕罪!”

原本在比試場下的瑄王也親率親兵趕了過來,“謝閣老!顧帝師!陛下就在你們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被刺客所傷!你們二位究竟是如何保護的陛下!”

謝易邡趕緊把給他護在身上的小皇帝給扶了起來,“陛下!陛下!都是老臣不好,沒能及時護住陛下,太醫在何處!”

不同於所有人的慌亂,或是義正言辭的責怪,顧洵淡淡的開口,“不必了,你們睜大眼睛看清楚,這是陛下嗎?”

謝易邡這纔將護在身上的人轉過了正臉來,這哪裡是陛下啊,這不過是個身高體型與陛下想象的替身,根本就不是陛下。

“這,顧大人這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是方纔第一場騎射比試結束之後,顧洵藉着小皇帝出恭的機會,已經將人和陛下換了包,由他的貼身侍衛雷頡保護着先回了行宮。

他爲了不露出馬腳,甚至連餘宏之都留了下來,就是爲了假戲真做引那些賊人上鉤的!

所以這也能解釋,爲何從那之後的比試坐在這的小皇帝,就一句話都沒有再說過了。

謝易邡不管手臂上的疼痛,鬆了一口氣,“顧賢侄果真是年少多謀,做事比我等細心的多了,好在賢侄早有準備,若是真的傷着陛下的龍體,我等都是國之罪臣。”

顧洵原本也是這麼認爲的,可他看向起身的瑄王時,卻注意到他也在笑,而且不是那種尷尬的笑,反而是果然如他所料的那種笑……

說來也是奇怪,這狂風暴雨來的快去的也快,不過一刻的時間,風雨就停了,雲層漸漸的散開露出了雨後一片碧洗的天空。

吳將軍剛疏散了大臣們,抓住了方纔放箭行刺的那些此刻的同時,行宮方向滾滾濃煙直衝天際!

顧洵這才意識到爲何瑄王會露出那種神情,不好!他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了!

他方纔都是故意的!故意的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故意的把視線都引到了圍場中,讓他放鬆警惕!

隨後就聽到一聲高過一聲的驚呼聲,“快來人啊!陛下的行宮着火了!”

顧洵再也掩飾不住臉上的震驚之色,推開衆人直奔陛下的行宮而去,謝易邡也不管手臂上的箭傷,所有人都朝着濃煙的方向衝了過去。

陛下!

顧洵是最早趕到的,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整座行宮都置身於火堆之中,熊熊烈火吞食了所有的房屋,甚至還有隱隱向外擴散的趨勢。

一直跟在周以世身邊的小太監小興子被人打暈在了院子裡,至於周以世不用說就知道在哪裡了。

“陛下!陛下還在裡面!”

更甚至是因爲他們的保護不利,他們將成爲千古的罪人。

都怪他,原本以爲一切都勝券在握了,更是因爲知道天象有異,將所有人的視線都放在了天象上,只覺得瑄王若是要動手,一定是在圍場上下手。

怎麼就偏偏忽略了這麼重要的地方了呢,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人多雖然會造成混亂,但這麼多高手保護着,性命無憂。

可他當時想的是,不希望周以世受到傷害,還不如讓瑄王看到不是陛下時所露出的破綻,沒想到真的露出破綻的人是他。

這一次是他輕敵了。

顧洵看到院內的一桶水直接就往自己的身上澆,滾滾火浪彷彿瞬間就能將人給吞噬,不等其他人反應過來,他就要往燃燒着的屋子衝進去。

此時已經沒有人敢去攔他了,若是大周的皇帝現在真的就置身於火海當中,他們這些人該何去何從?

就在顧洵一隻腳要踏進屋子時,一聲熟悉又稚嫩的聲音響了起來。

“顧愛卿,不可!危險!”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朝着身後望去,周以世正好端端的站在原地,毫髮無損,身邊站着的正是雷頡。

作者有話要說:  愛你們麼麼噠,昨天去漂流回來曬成了黑人,還非常的累,留言回的晚了點,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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