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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盤!”
王策凝神,解世銑等衆將也很快就反應過來,無不心神劇震。
炮灰軍團特色鮮明,和人類軍隊交戰,在攻堅戰中最能發揮,在防守戰中卻是處於劣勢。
王策也是剛注意,在攻防戰中,炮灰軍團作爲進攻一方,才能最大發揮效率。
然,傅希文比王策發現得更早,甚至已經利用了。
“升空。”王策銳利的眼神,掃視身後的人員,找到了唐正耀等人:“升空,偵查。”
唐正耀二話不說,直接喊上幾名武宗,以極快的速度飛上數千米的高空,不住的盤旋偵查,把各種戰況都陸續記下來。
王策扣指,冷峻道:“我要求,重新把從下午,從上陽軍發動全線攻勢以後的所有敵情,重新口述一遍。”
幾名軍機參謀很快一邊整理從下午的雙方戰事資料,一邊娓娓口述。
王策一邊細心的聽,一邊凝神在沙盤上做動作,半晌,忽然道:“諸大人,我要求北衙在最短的時間裡,查出上陽軍東西兩路新上任的主帥。”諸相如點頭交代下去。
解世銑和熊式武都暗自輕輕點頭,今天上陽軍全線反攻,作風顯然不同,肯定是換帥了。
“此外,上陽有多少意志武帝?是否秘密網羅了其他意志武帝?是否秘密派遣意志武帝增援?”王策擡頭,衆人神色凜然。
相干的不相干的,誰都心知肚明。上陽要想在東洲霸權之戰中勝出,最好的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擊斃王策。王策知道,傅希文也知道。
諸相如凝重,沉聲道:“迄今爲止,北衙只發現,並確認,陸續有三名意志武帝爲上陽效力。其中兩名在上陽北方軍團,一名留守上陽。暫未發現對方北上的痕跡。”
王策點頭,上陽運氣不錯。整個東洲大約只有七名意志武帝,一名是上陽本國的,有三名都在南部,在上陽的佔領區。
“等一等。”王策忽然喊停,正在口述的軍機參謀呆住:“先前你說的那句話,再說一遍。”
軍機參謀錯愕點頭:“估計從下午發動的攻勢後,至今,上陽中路傷亡十二到十五萬之間,東路傷亡七萬在十萬之間,西路傷亡六萬在八萬之間。”
王策擡頭,和解世銑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強攻中路?”
不會吧。傅希文腦子進水了?王策詫異。上陽軍中路兵力最強,北唐軍相反,中路最弱。然,中路有王策,就意味有殲滅大世軍的那支強大戰靈軍。
乍看,北唐軍中路最弱,實際是最強。強攻中路,絕對是死路一條。
按下疑惑,王策細心審視沙盤:“上陽軍現在的橫向寬度?縱深厚度?今天是否有大的變化?”
“有。上陽軍今日之前,橫向寬度爲六百里,縱深厚度爲三百里。”軍機參謀很稱職,數據記得爛熟,隨口道來。
“從正午後,上陽軍全線反攻,橫向寬度縮小爲五百里,縱深是二百里。”一邊說,軍機參謀一邊心神微動,隱隱察覺不對。
軍務參贊,一般來說相當助手,爲主將處理雜務和相關軍務,權力有多大,看主將有多懶。
軍機參謀也一樣,相當參謀長和軍事幕僚的角色,甚至爲戰事出謀劃策。能有多少權力,那也要看主將,碰上像王策這樣的主將,那基本就沒有發揮的餘地。
總的來說,軍機參謀普遍具備出色的軍事素養,甚至軍事才華。王策提拔的管縉雲,之前就擔任過軍機參謀。
“收縮了一半。”王策眯眼,大會戰第一天,戰場橫向寬度爲千里左右,厚度爲五百里上下:“今天,居然又收縮了?”
“傅希文想幹什麼?”
王策像獵犬一樣,敏感的察覺到極爲強烈的不安。
……
……
“戰場的橫向寬度?”
“四百八十里。”
“縱深?”
“二百里。”
傅希文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絲笑容,走出營帳,仰望灰撲撲的天空,用力的掐住指頭,差一點掐出血來:“再等一等,再等一等!”沒人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忍住沒有立刻發動總攻。
“我命令,不惜付出任何代價,也要密切關注王策的行蹤,不許他的行蹤有一絲一毫脫離關注。”
沒人知道,這對於傅希文,對於上陽軍來說,有多麼重要。有人彙報:“王策暫時在中路,沒有活動跡象。”
傅希文開心的笑了,沒有比這更好的結果了。王策沒有發現各種徵兆,或者發現了,但沒有總結起來,組合起來發現他的目的。
“我命令,東西兩路,繼續縮小橫向寬度。”
傅希文呼出一口氣,蒼茫的白色,在夜色中不太明顯。沒人知道他有多麼忌憚王策,也許只有親自和王策在戰場上碰撞一下,纔會發現這個對手有多麼難纏。
“沒想到啊,一個幾乎沒上過戰場的年輕人,第一次統軍上戰場,就表現出如此驚人的軍事才華。”如果有人知道傅希文這位九洲頂尖名將,對王策有如斯推崇,如斯忌憚,相信會結束所有關於王策的爭議。
“橫向,縱深。”傅希文沒有儀態的坐在石塊上,低聲苦笑。
大會戰的第一天,王策要求東西路要麼擴大橫向戰線,要麼壓縮。傅希文其實第一天沒注意,後來才發現的,他那個左右爲難啊。
王策沒說過爲什麼要擴大,或壓縮。傅希文也沒和部屬講過,這裡邊蘊藏多大的危機。興許,只有王策和傅希文一個在北,一個在南,卻互相心照不宣。
擴大寬度和厚度,就等於把上陽軍的兵力稀釋在廣闊大地上,看似有了更爲廣闊的戰略迴旋空間。然而,王策也擁有了投放戰靈軍的空間。
一旦投放戰靈軍,就能輕鬆的把上陽軍分割成無數個部分,一股一股的包圍併吞下。
縮小寬度和厚度,上陽軍的兵力一定會密集化,王策沒有投放戰靈軍的空間了,但卻能發動一波波的正面強攻,迫使上陽軍承受兵力密集的後果。無須解釋,兵力密集,就等於傷亡更大。
並且,會失去足夠廣袤的戰略迴旋空間。最要命的是,一旦縮小寬度和厚度,王策要包圍上陽軍,所需要的戰靈軍也就少了。
所以,王策纔會在大會戰的第一天,給東西兩路下了一個奇怪的命令。要麼迫使上陽軍擴大寬度厚度,要麼縮小。
不論擴大,還是縮小,顯然是出自王策對殲滅戰的偏好。
傅希文的苦悶,大約除了王策,沒人能知道。不論擴大,還是縮小,對上陽軍都會絕對不利,左右爲難啊。
碰上傅希文這麼一個厲害的對手,王策也很鬱悶。就像今天一樣,傅希文不止一次強調空間和縱深,迫使王策根本無法投放戰靈軍。
而這,就是王策的擴大和縮小戰略,所遇上的尷尬。傅希文選擇小範圍的縮小,卻又始終保持一定的空間,從頭到尾,都沒給王策任何機會。
傅希文沒給王策機會,可也架不住炮灰軍團的恐怖數量。
戰至今日,外界看來,或許還是勢均力敵。在多數人來看,上陽軍露了一絲敗象。
就像王策一直有意拖拖拉拉,溫吞水的慢慢打,邊打邊等東寧參戰。他的態度,很顯然說明他對這一戰有了充分的把握。
傅希文心知肚明,這一戰,上陽軍敗定了。王策那支神秘的強橫戰靈軍,只偶爾少量在中路亮相,還沒有大規模參戰的。
敗,是敗定了。以什麼方法敗,敗成什麼樣?是戰術失敗,還是戰略失敗?
失敗,也是有區別的。傅希文要做的,是敗中求勝。
“我這是在賭博。”傅希文喃喃自語,他不知道王策今天點評,認爲他是在賭博玩火。
“是時候了。”
蒼白的臉,愈發的蒼白了。傅希文慢慢的站起來,眼睛像太陽一樣耀眼:“來人。”
“我命令,第一第二第三軍團,第十一第十二第十三軍團。”
“以及……第二十一軍團,就地集結!”
“是!”軍務參贊心情澎湃,大聲應承。
沒人察覺,傅希文的話音鏗鏘中,隱約有一絲顫抖,臉色越是蒼白可怕:“我命令,所有武帝和琉璃武宗,以及諸子學士,全部集結。”
“好。”蒙武帝沒有遲疑。
傅希文緩緩的,嘶啞的下令:“我要求,上述七大軍團,以及所有人,必須在一刻內,完成集結。”
“是!”軍務參贊大聲回答。
傅希文神情複雜,重新交代:“傳令,東西戰區從現在起,無須隱蔽,不必怕暴露,大範圍收縮戰場寬度。後軍壓上,收縮戰場厚度。”
“我要求,東西兩路,必須在半個時辰內,把戰線寬度收縮到四百里。後軍全線壓上,戰場縱深,必須收縮到一百里。”
“兩個時辰內,必須把戰線寬度收縮到三百里以內,戰場縱深必須收縮到八十里以內。倘若做不到,按違令論斬,軍法處置。”
“七大軍團,集結完畢後,在半個時辰內,向東線運動。”
“半個時辰後,東西中三路發動全線進攻,啓動第三階段戰役。此番攻勢,許進不許退,凡有作戰不利者,凡有敢於後撤者,就地處決。”
傅希文臉上漲出紅暈,猛烈咳嗽幾下,疲乏不堪的揮揮手:“去吧。”
“大決戰,就在今夜。天亮之前,是成是敗,一定會見分曉。”
傅希文親自策動的第三階段戰役,被後人認爲是南北之戰中,最顯露名將風采的“神來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