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上陽人皇的失蹤,就是促成決戰的催化劑,王策和顧博,王策和律帝,北策聯軍和大律軍。王策的戰場策略很明白了,誰能猜到,他是將會如何擊敗大律軍?其實個人認爲不難猜。前文的許多線索綜合起來就是了。
和大律軍之戰,是必然要有的情節,但不需要詳細的描寫。律策之戰是戰場的較量,更加是高端武力的較量,這纔是決定勝負生死的最主要最重要因素。表面看,是律策之戰,實際北唐和顧博也參與了。大家想一想,王策,顧博,律帝,這三人都是武力最強大的,註定只能有一個活下來。
夏五月,陽光明媚。
王策卻分明感到一股冰寒侵襲,啪啦一下把盛滿涼茶的葫蘆捏碎,失聲道:“上陽皇帝失蹤了?”
冷曜不懂,老闆爲何對上陽皇帝如此上心,點頭道:“是的,錦衣衛和北衙情報都已查實,上陽皇帝失蹤了約十五天到二十天之間。”王策皺眉。
冷曜冷靜補充:“上陽皇帝成人皇后,時常悄然微服出巡,偶爾一去三五天。所以……無法斷言失蹤時間。暫時沒有線索。”
王策的心都快要躥出來了:“是失蹤,還是被擒殺了?”
“暫時沒有相關線索。”冷曜再一次強調。
王策懵住半會,思緒發散。上陽皇帝,堂堂人皇,悄然無息的失蹤了,這絕對不會是什麼孤立的事件。
示意冷曜下去,王策請人去知會半帝王魂等人過來。將這消息一說,所有人色變,一霎時竟也誕生無數思緒。
衆人想要說話,王策一擡手打斷:“等我想一想,差一點就聯繫上了。”
“堂堂人皇,能被人悄然無息的擒殺,實在……”王策想不出一個恰當的詞彙,但他知道,哪怕上陽皇帝是等於單槍匹馬的離開,也絕不是普通人能擒殺的。
“上陽皇帝應該不會離開國境。”八部龍沉聲道。
衆人深以爲然,王策點頭。這就表示,除非上陽皇帝是腦子進水,忽然想玩躲貓貓。要不然,就一定是被擒殺了。
“能擒殺人皇的人,普天之下屈指可數。”槍王一邊說,一邊看向王策:“人皇,無上武帝。還有……你,王策!”
槍王是說笑,也是讚許。王策笑不出來,他隱隱串聯了許多線索,萌生了一個相當恐怖的猜想:“當然不是我。”
“上溫陷入混戰,上溫皇帝抽不出身。律帝頻繁在律京和前線來往,也不是他。剩下一個大宣皇帝不知行蹤。”王策擡頭:“我相信不是大宣皇帝。”
“寂滅死了。殺生龍將不見蹤影,忘情天子……”王策笑着擡頭看了一眼忘情天子,嘿然道:“不是你乾的吧。”忘情天子翻白眼。
寂滅,神將,流梟。忘情天子,殺生龍將,臨天無敵。
默唸半天,半帝王魂忽然淡漠道:“還有一個人。”
所有人都知曉他指的是誰。四大人皇之外的第五個人皇,六大無上武帝之外的第七個無上武帝。一時,所有人看向王策。
這是王策一直在想的,越想越毛骨悚然。
你興許會覺得,顧博親自出手,殺死上陽皇帝,沒準是爲了從高端武力掃平上陽,從而一統東洲。這是一個說法。
王策卻不信。顧博想一統天下,卻是後發制人的策略,靠兵力就能掃平上陽,何必以身犯險。
我草我草我草草草!
王策的掌心溼漉漉的全是汗。那個最恐怖,最可怕的猜測,串聯所有線索後,已是呼之欲出了。宋武神的佈局,看來是要爲人作嫁了。
在衆人的注視中,王策抽乾了一身氣力,擠出了最冰寒刺骨的一句話!
“武神!永生人皇!”
……
……
十日後。
“永生人皇。”
律帝溫柔的反覆默唸這四個字,他笑着,卻燃燒着最憤怒的火焰!
甩手,迸發金色罡氣,把條案轟得稀爛。盛怒之下的咆哮,再也剋制不住的爆發:“是誰,動了朕的永生人皇祭品!”
“是誰!是誰!”
狂暴的怒吼,混雜着足夠駭然的威懾力。
等他平復少許,重新從地上把扈寶送來的情報簡報撿起來。簡報上,排在首位的情報,就是上陽人皇失蹤一個月的消息。
王策有北衙和錦衣衛提供情報,大律錦營的情報能力是頂尖的,差不多是王策收到情報的時候,大律就已得到了。
差不多十日前,律帝就知曉上陽皇帝失蹤了。
律帝不知道顧博的詳細情報,也不曾親自接觸宋武神,所知有一定的缺失。也就自然沒有王策敏感,不如王策的聯想來的快。
今日,錦營送來的新情報,說明上陽距京城百里之外的某地,山崩地裂的痕跡,有至少包括無上武帝在內的多名武帝交手的痕跡。
憑這一條新情報的證實,律帝才盛怒的誕生了足夠多的聯想。
“不能等了。不能等了。”
律帝心煩意亂,躁動不已的在御書房中來回踱步:“無論是誰,無論對方是什麼目的。朕不能等了。”
“不論對方是怎麼擒殺蒙少泉的。他能辦到,我一定也能。一定!”
律帝用力的握拳,像是在鼓舞自己。深深的懊悔之色,還是很快就浮現了。
他一年多前,就在籌謀永生人皇之路了。流梟在宋武神身邊多年,憑許多線索,憑宋武神的佈局,大膽的猜測“永生人皇”,讓他身不由己的砰然心動了。
不過,如果人皇是被人反感厭惡。永生人皇,就絕對是被憎恨敵視。
大律今天有二十多名武帝,但多數都是強行徵召的,真正服從並效忠的,也就只有流梟和流忻州王猛三大武帝。
爲了避免引發反彈,引發聯想。律帝只有未雨綢繆的按下心思,來謀劃,來等待能出手的那一天。
他錯了。
“不能等了。”他再自言自語了一遍:“不論是誰擒殺了蒙少泉,我必須要儘快出手!”
上陽皇帝就是再活一回,也絕對想不到,他失蹤的消息,很快成爲一個暗中捲起來的超級風暴,帶出了一連串的蝴蝶效應。
上陽皇帝爲九洲做出的最後貢獻,就是以生命爲代價,刺激了王策,刺激了律帝。
“顧博很可能會成爲永生人皇”,這個最恐怖的猜想,像鞭子一樣抽打王策加快步法。
對大律軍的總攻,正在密鑼緊鼓的籌備。
王策不敢給顧博更多時間,他和大律之間,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裡,決出勝負。哪怕爲此付出極爲慘痛戰損,也在所不惜。
他王策再不做好準備,等顧博一一擒殺,汲取四大人皇,成就武神,他就是死路一條。
永生人皇的第一個祭品被搶奪。
律帝咆哮着,在憤怒中,被動的匆匆啓動了籌謀一年多的祭品計劃。
此乃永生人皇的爭奪大戰,他顧不了前線戰事,勒令大多數的意志武帝悉數返回律京。從中,挑選了他勉強信得過的,能控制得住的意志武帝。
然後,律帝悄然無息的率領流梟王猛等武帝,表現出爭分奪秒的態度,直奔海洲!
上陽皇帝的失蹤,像一朵不起眼的浪花,悄然的掀起最後的最致命蝴蝶效應。
他生前,沒能給九洲百姓帶來和平和好處。死後,卻憑蝴蝶效應,裹起了無盡風雲,加速了各方反應,間接促成了九洲一統。
不論誰成爲“永生人皇”,都將君臨天下,並最勢不可擋的完成一統。不論是顧博,不論是律帝!
天下一統的曙光,就這麼不可預知的降臨了。
也許最好。也許最壞。
……
……
“殺!”
孟若俠猶如下山猛虎,率領部下左突右突,在大規模的混戰中廝殺。
鮮血,自己的,敵人的,戰友的。紛紛灑在身上,灑在地上。身後的將士又是十餘名倒下,孟若俠怒吼一聲,不知爲何,他想起了前輩王策。
一樣是兩衙出身,王策年紀最多比孟若俠大四歲,卻已是孟若俠心目中當之無愧的前輩和偶像了。天妖王策,像一個不可逾越的高山,激勵着北唐一代代的年輕人。
孟若俠年紀不小,閱歷也不少,他很少有熱血過頭的時候了。他不求能做的比北方王更好,但至少這是一個他的榜樣。
十萬北策聯軍,四十萬亂世軍團。在這個橫向一百五十里的戰場上,恣意的衝擊大律軍。
五十萬不夠?王策冷漠的再度投放二十萬後周郭威軍團。
宛如波浪一樣,一浪接一浪的攻勢,終於把作戰意志頑強的大律軍給壓垮了。
北陸侯絕無表情的看着,親眼目睹,以紀律和意志頑強聞名於世的大律軍,生生是在王策投放的一**波浪攻擊中崩潰。
他頭也不回的交代:“第二十一軍團,第三十五軍團增援,接應撤退。後撤三十里,第四十四軍團到第四十八軍團,準備佈防應戰。”
戰靈軍很兇猛,不過,有北陸侯親自主持,在大律軍崩潰的情況下,依然很難佔太大便宜。一次是巧合,次次都如此,那就是北陸侯的本事。
能在大軍崩潰的情況下,依然勉強能有序的撤退,這是大多數名將都做不到的。
大律軍有很多值得自傲的地方,其中之一就是紀律,就是作戰意志。近日來,卻一再的在正面被王策打得心理崩潰。
親眼目睹大律軍的崩潰,所有將領和參謀,無不嗓子眼發癢。
好一會,武侯看着王策不依不饒的出動下一波戰靈軍發動連續強攻,緩緩道:“看樣子,他真的很相信戰靈軍的戰鬥力。”幾名參謀在一旁苦笑,戰靈軍的戰鬥力已經不必強調了。
王策不出動精銳也罷了,一旦出動精銳,幾乎就要兩三倍的大律軍,才能抗衡。
北陸侯吐了一口氣:“在戰場上,我不怕任何對手。我從來不喜歡蠻幹的人。”
武侯木然,輕輕的嘆息,憤怒和苦澀混合在一起:“問題是,他有能力有實力蠻幹,埋着腦袋,像紅了眼的公牛一樣一味猛衝猛打。而我們,根本擋不住。”
“我研究過他。”北陸侯沒笑,武侯也沒笑,他們都研究過王策:“他是一個喜怒無常,總的來說,比較講究策略的人。能軟能硬,總的來說,是一個強硬派。”
“我不懂。”第二波攻勢來了,正在猛攻第二道防線,北陸侯側臉道:“他有相當出色的軍事素養,具備戰略眼光。此戰,他必有無數策略,無數選擇。”
“可是……”北陸侯皺眉:“在無數個更好更有效的策略當中,他選了一個最不合適的策略。”一頓,他側臉看向武侯:“是因爲常古戰役中,我故意激怒他?”
一個人在正常時候,是一種心理,是一種決策。在非正常時候,比如憤怒的時候,會是另一種心理,另一種決策。
蓄意激怒王策,哪怕付出三十萬傷亡爲代價,只要能達到熟悉王策的目的,對於一場規模在千萬以上的超級會戰,是值得的。
“我認爲,不是。”武侯否認:“從他的資料來看,他是一個憤怒來得快,去得也快的人。大多數時候,都比較冷靜。”
他沒錯。王策真的有若干個更好的戰爭策略,每一個都比蠻幹更好十倍以上。
他唯一不知道的是,王策擔心的不是戰爭,而是來自顧博的威脅,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落在腦門上。這份潛在的不安,纔是促使王策戰場蠻幹的主要原因。
北陸侯是真的提前洞悉了王策的策略,而這種洞悉,不能給他帶來更多的好處。
北陸侯寧願王策採取其他策略,慢慢周旋。
蠻幹不可怕。有強大的實力,又選擇蠻幹,那就可怕了。
實際上,北陸侯和武侯都不喜歡對付這種敵人。甚至,王策自己也最怕對上那種單線條粗神經,鼓着一股勁蠻幹的有實力的傢伙。
“武功再好,菜刀放倒”,“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王策也好,北陸侯也好,最怕的就是這種人和事。
以王策的實力,一旦搖身一變成爲這種人。強如北陸侯這位第一名將,也要頭疼萬分。
不論你北陸侯故意漏了多少破綻。我王策根本不聞不問,只管埋着腦袋一股勁的一路強攻!
如果是人類大軍,北陸侯能輕鬆玩死八百次。
很遺憾,王策也不笨,他之所以敢這麼不怕誘敵深入的強行一路進攻,靠的就是戰靈軍的超級機動力。
圍不住,打不動,困不了。這就是北陸侯和武侯所面臨的尷尬,任憑百般武藝,像諸葛孔明一樣周身是計,也無可奈何。
王策親率戰靈軍,勢如破竹的長驅直入。一股腦的把所有困擾都丟給了這兩位敵軍統帥。
東北軍和東南軍,是收是放?
收縮,則無法對北策府本土產生威脅。繼續駐紮攻擊,則將會和西南軍脫離得越來越遠,有被王策空投戰靈軍一口吞下的威脅。
第二道防線,破!
北陸侯這一次沒準備什麼花樣,有條不紊的下令撤退五十里。
一邊,他對武侯說:“看端倪,王策正在策動總攻。希望陛下能在總攻前,把召回的武帝放回來。”
北陸侯和武侯相視,就剩下滿腹苦笑。兩大一身韜略的頂級名將,居然被王策蠻幹的策略,生生逼得考慮高端武力,這不能不說是一種喜劇。
一頓,北陸侯轉頭:“武侯,東南戰區,就交給你了。”武侯沉毅點頭。
他轉臉看去,夜放天凝重點頭,像無聲的誓言。
……
……
某地。清晨。空氣潮潤。
一條冷僻的山間小路,鮮有人跡。一大一少像父子一樣的兩名獵人,揹負繩索和弓箭,一邊避開前兩天下雨帶來的泥濘地,一邊摘下一枚能吃的野果子。
年紀大的獵人,滿面被生活覆蓋的風霜,駕輕就熟的找到一個山泉,彎腰下來喝了一些,清爽的感覺正美好,他忽然警惕的站起來,一言不發的示意兒子跟上。
一路攀爬在山嶺,從此往下一看,這兩名獵人頓時目瞪口呆的看見,至少數千軍人動作沉默,且飛快的向河流上游行軍。
是什麼?獵人父子土生土長,見聞很少,自然不能靠軍服和裝備認出這支大律軍。
一名指揮官察覺,悄然的做了一個割喉手勢。一名武尊點地,化爲閃電,兩掌就把這對父子給就地處決了。
此處的大律軍處於急行軍當中,卻是人人都以奔跑騰挪的方式行軍,速度極快。
“快。”這名總鎮低聲的呵斥一批落後的將士:“跟上。”
天上烏雲層層疊疊,他感到烏雲壓在心上。
此時此刻,像他這樣率軍急行軍的,絕對不是他一個,而是很多,很多。
清一色的劍氣三境,乃至罡氣三境的精銳和王牌。此時,化整爲零的分爲多股人馬,從東南靠內海的一帶,瘋狂的向東北穿插,在北策的領土上隱蔽的穿插北上。
東北,就是東洲和北洲的接壤地。
六月初的海洲,一如既往的炎熱起來。大宣,京城,比平素更爲炎熱。
熱浪來襲,比這更炙熱的,是突然駕臨的律帝和流梟等大批武帝。
“意志空間!”
流梟和律帝一點就沒有留手的意思,與其等一會兒被真龍璽鎮壓剝奪,不如率先發力。律帝率武帝奔襲十萬裡,一路上早已策劃了出色的戰術統籌。
數名大宣武帝,多名武宗當場被兩大意志空間困住。在流梟和律帝兩大無上武帝雙雙出手之後,其中兩名武帝一個滿身噴射鮮血,一個胸膛被打得凹陷下去。
一轉眼,襲殺兩大武帝。
想擒殺人皇,真的很難很難。哪怕律帝本身也是人皇。
律帝的策略很簡單,先殺大宣武帝,再來圍攻,一點點的磨死大宣皇帝。而最爲重要的是,律帝放聲激嘯:“莫要讓他接觸旁人。”
皇帝自身,無法親自催動天子劍的威力。必須要轉嫁給天使劍,然後才能動用。
不讓大宣皇帝接觸其他兵器,不讓大宣皇帝接觸其他人。那就等於廢掉了天子劍的作用。
最瞭解人皇的,果然還是人皇。
大宣始終偏安一地,海洲太小,享樂和經商之風,更勝尚武之風。整個海洲加起來,攏共也不過十來名武帝罷了,包括民間,也只有兩名意志武帝,一個無上武帝都沒有。
根本不是大律的對手。
律帝一來,就率先下令火力全開,集中力量格殺三四名大宣武帝。等若是一下子瓦解了大宣一半的武力。
剩下來的,就是人皇對人皇。就是律帝帶來的十二名武帝,聯袂圍攻大宣人皇。
擒殺大宣皇帝的勝算已經很大了。
就在律帝率領十二名武帝,和海洲人皇拼命的時候。
王策完成所有籌備,召集西南戰區所有高級將領濟濟一堂,他公佈了一個石破天驚的消息:
“明日拂曉,全線總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