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在鎮上風光不可一世的賭場老闆,如今卻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癱在了地上,兩手死死抱住一條並不算粗的大腿,在那裡哭哭啼啼地哀求道:“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求求您,放過我吧……”
關公廟裡的供桌還未撤去,楊世軒的那件嶄新法袍也依然還在身上披着,他早就料到盧德志會崩潰,但沒想到他崩潰的速度竟然這樣迅速。
低頭看着鼻涕眼淚一起流的盧德志,楊世軒不免有些不高興了,一巴掌就將盧德志拍地倒在地上,滿臉嫌棄地指着溼了一大片的法袍朝他吼道:“三百多塊錢買的,你賠得起嗎?!!”
盧德志也笑不出來了,只是趴在地上流着淚,聲音嗚咽地說道:“道長,求求您放過我吧,我真的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
“放過你倒也不是不行。”楊世軒拍了拍法袍的裙襬,慢條斯理地拉過一張凳子坐下,翹着二郎腿說道:“只是,貧道這人向來說話算話,昨天晚上就講過的事情,這會兒可不好改啊……”
語調被拉的很長,長到讓盧德志毛骨悚然爲止。尤其是楊世軒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更是讓他聯想到了昨晚楊世軒離開之前露出的笑容。
這盧德志倒也光棍,二話沒說就從地上爬了起來,轉身從一旁的地面上撿來一塊巴掌大的石頭,用雙手捧遞到楊世軒的面前,“您有氣就往我頭上掄,要一下掄不死的話,您就饒了我,好嗎?”
“你當這是在菜市場買菜呢?”楊世軒眉梢一揚。非常不快地說道:“這麼點大的石頭,別說是個人了。就算砸死一隻雞都費力!”
說着,楊世軒就順手拿過了石頭,就當着盧德志的面,雙手合十微微一扭,這足有兩三釐米厚的石板,就這樣變成了一地的粉末,從掌縫間飄飄灑灑地落了下來。
盧德志瞪圓了雙眼,連大氣都不敢再喘上一聲了。
楊世軒瞥了他一眼,滿臉不耐煩地說道:“看見你這窩囊樣我就來氣,滾滾滾……滾出去自己找塊石頭撞一下。死不了算你命好!”
“啊?”盧德志愕然地望向楊世軒。似乎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楊世軒則兩眼一瞪,作勢yù打,“沒聽見還是咋地?要我再重複一遍?”
“不不不……聽見了,聽見了!!”盧德志嚇得飛身後退,一邊狂擺雙手。一邊朝門外跑去,“您看着,我就在門口撞,您看着……”
幾秒鐘不到,還真給盧德志找到了一塊大石頭,他將石頭搬到廟門口,也不理會門口那些路人異樣的眼神,朝廟裡的楊世軒喊道:“您瞧好了,我這就撞。撞死了算我倒黴,撞不死您就原諒我吧……”
話音未落,盧德志這廝還真雙目瞪圓,一個趔趄之後,一腦袋撞在了地上的石頭上,渾身一抽搐。居然動也不動一下了……
楊世軒簡直看得瞠目結舌,半晌之後他才啞然失笑道:“真他媽是個光棍……得了,這次就放你一馬,免得讓人說我沒有同情心。”
搖着頭,楊世軒抱起供桌上的土地神像,徑直從關公廟的側門離開了。
而廟內同樣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的朱慶根與劉大賢,則忍不住相互間對視了一眼,朱慶根訥訥的問道:“老劉,這……這可怎麼辦啊?”
“還能怎麼辦?趕緊打電話叫醫院的人過來搶救啊!!”劉大賢一跺腳,忙道:“死哪不好,偏偏要死在廟門口,真是晦氣!!”
……
賭場的麻煩徹底解決了,那個突然出現的天坑,也有市裡面的專家學者專程過來實地檢查過。最後得出的結論是,賭場大樓所在的區域,底下原本就是砂質土壤,又好巧不巧地建在了一條暗河上方,長年累月受到地下河河水的沖刷,導致地基不穩,這才發生塌陷現象。
但是,就算有市裡面的專家下來闢謠過,可有關大荊鎮土地尊神會顯靈的傳言,卻在大荊鎮十里八鄉傳了個遍,人人都說,俺們那噶的土地神,靈驗地緊啊!
於是乎,大荊鎮上的土地神廟一夜間人氣爆棚,連帶着關公廟也狠狠地賺了把人氣,香火旺盛的程度,簡直叫楊世軒和鍾錦倫笑開了花。
盧德志被趕到廟門口的救護車接走之後,據說頭部撞擊比較厲害,得轉到市裡面的大醫院接受更加徹底的檢查治療。
派出所的人也來過關公廟,但只是走個過場,瞭解了一下當時法會的過程,就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了。
因爲坊間傳聞當中的說法,實在是太缺乏科學依據了,擺個神像、點根香,就能把別人的房子搞塌掉,還弄出這麼大一個天坑?騙鬼玩呢!
簡簡單單的案子,誰也不願意把它過分複雜化,於是,結果就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相安無事,誰也別出來找不自在!
可對於那些親眼看到楊世軒cāo辦法會,讓土地爺把賭場房子弄坍塌的人來說,什麼專家學者、媒體闢謠的,全是放屁!
楊世軒受到了這些人的熱烈追捧,其中也包括了關公廟裡原本就在的四個道士,這會兒,他們誰也不敢託大,只把楊世軒當做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可憐小道了。
於是,本來的和睦氣氛一下子變得拘謹不已,楊世軒苦不堪言。
“楊道友……”
“喲,趙叔,您喊我小楊就好……”
“那哪行啊,以你的本事,當我們師父都夠了,這輩分不能亂啊!”
“您可千萬別這麼見外……對了,您今天這是……”
“哦,楊道友啊,我昨天晚上心有所感,新畫了一張符,您給過過目,把把關,告訴我哪裡還做得不夠好,成嗎?”
“這當然沒問題!趙叔,您的符呢?”
“這不就是嗎?”
“這是符?我怎麼從來沒見過?這符叫什麼名字?”
“嘿嘿,這是我昨晚對着星象,新創的一種符,叫做土地顯靈符!”
“……嗯嗯,畫的不錯,很好,真的很好……”
趙申帶着楊世軒‘不錯’的評語,興高采烈地走了。
兩天之後楊世軒才知道,最近這段時間鎮上多了一種非常暢銷的符咒,名字就叫土地顯靈符,左下角還被小心翼翼地寫上了一行字,說什麼,此符經過凌雲子道長親口開光……據說吧,銷路很好,供不應求。
這天下午兩點多鐘,楊世軒正在關公廟裡悠閒地喝着下午茶,近段時間源源不斷收穫的開光香爐,讓他一下子安逸了起來。
鍾錦倫嚐到了甜頭,每天晚上都要來境主衙門轉轉,趁人不注意,就一把拉住楊世軒,要他再想想辦法,再來這麼一出多賺一點。
面對鍾錦倫要錢不要命的要求,楊世軒正義秉然地予以了否決,他告訴鍾錦倫,這種事情不能經常幹,偶爾鬧騰一下也就行了,經常這麼幹的話,指不定就叫誰抓住小尾巴,到時生死兩難!
鍾錦倫這才放棄了死纏爛打,可依然隔三差五的也會過來坐一坐,慫恿楊世軒把百善妙菇拿來解解饞,最後的結果,往往是鍾錦倫被楊世軒抄起的棍子趕出衙門,第二天他照樣還來……
腦子裡頭回想着最近幾天發生的事情,楊世軒心滿意足地閉上了雙眼,坐在椅子上搖頭晃腦的,說不出有多麼自在與悠閒。
最近一段時間,關公廟附近也多了一些亂七八糟的人,楊世軒知道這些人是從哪來的,也不去理會他們,自顧自地幹着自己的事情。
可就在楊世軒喝着茶、哼着小曲兒,悠然自得的時候,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的朱永康,卻忽然失魂落魄地走了進來,對着楊世軒就嚎了一嗓子,“老三,走,陪我喝酒去!!”
手中茶杯內的極品龍井茶,水面上泛起了波紋,楊世軒有些詫異地睜開眼,瞧了瞧一副死了爹孃一樣的朱永康,放下茶杯後問道:“又咋了?”
“他媽的,我讓人給甩了!”朱永康哭喪着臉,罵咧咧地在楊世軒身旁坐下,“錢沒了也就算了,可他媽當着我的面,帶一個小白臉出來晃悠,又他媽算個什麼事?要不是爲了她,我也不至於順走賭場的錢啊!”
這事兒楊世軒倒是聽朱永康說起過,他對象是鎮上一家服裝店的導購員,穿着時尚、打扮豔麗,他從賭場順走的錢,一多半都給了這個女人。
他上上下下把朱永康打量了一遍,忽然問道:“想死不?”
“呃……”朱永康下意識擡起頭,搖了搖,“當然不想死,我爹還等着我給他們養老送終呢……”
“啪!”楊世軒直接一巴掌拍在了朱永康的大腦袋上,笑罵道:“那你還一副死了親孃的臭臉?不就是個貪財的女人嗎,這世界不貪錢的女人不多,貪錢的還愁找不到?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啥地方?”朱永康一愣。
“閉嘴,跟我走就是了。”
“哦……”連忙放下剛剛端起的茶杯,朱永康含着滿滿一嘴巴的茶水,連擦嘴的功夫都沒有,就趕緊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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