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城裡停留了三天,知道少女的病情大有好轉之後,何不醉方纔招呼着老王,要起身上路了。
何不醉簡單的打包了兩件衣服,將最後僅剩的兩壇梅花酒帶上,交給了老王之後,便來到了坐在牀前的少女身邊。
三日來,少女一直住在何不醉的房間裡,佔了何不醉的牀,何不醉則是盤坐在桌子上打坐,每日裡爲少女熬藥,兩人一起用飯,兩人的關係已是和緩了許多,而現在何不醉就要走了,而且,他沒開口說要帶上少女的意思。
坐在少女的身邊,何不醉從懷裡掏出兩錠十餘兩重的黃金,交到少女的手上,道:“姬姑娘,我知道你手上已經沒有錢了,這些金子你就拿去用吧,咱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姬果兒臉上露出一絲不捨,她握着手裡的兩錠金子,臉上滿是猶豫,半晌,她方纔擡頭看向何不醉,道:“你們不能帶着我麼?”
何不醉一愣,道:“姬姑娘,咱們萍水相逢,能結交到現在也算是緣分,但你跟我們畢竟不是一路人,還是不要跟我們一?起走了”他婉拒了姬果兒。
姬果兒見何不醉一臉堅決,搖了搖嘴脣,沒有說話。
何不醉見狀,打鐵趁熱,拱了拱手,道:“姬姑娘,再見”說完,一轉身,向外走去。
姬果兒開口欲言,想要跟何不醉再說些什麼,但無奈看到何不醉那堅決的背影。她嘴上的話又生生的憋了回去。
何不醉下得樓來,老王已經等在了馬車旁,整裝待發。
他滿意的點了點頭,老王辦事,就是這麼利索。
不再猶豫,轉身上了馬車,端坐好,掩好門簾,何不醉揮揮手,擺了擺手。示意老王可以出發了。
老王躬身上了馬車。向着客棧二樓看了一眼,那裡,一個纖瘦的少女正站在窗邊,淚眼朦朧的望着馬車。
老王朝她點了點頭。馬鞭抽打了兩下。駿馬長嘶。馬車向着遠處行去。
姬果兒看着馬車遠去的影子,心中的傷感終於再也忍不住,眼淚順着眼角傾流而下。怎麼也止不住。
就在姬果兒難過無比的時候,那遠去的馬車的車轅上突然站起來一個魁梧的身影,向着她招了招手,做了一個暗示的動作。
姬果兒一愣,是王大叔!
他這是要我追上去麼?
難道,他實在暗示我什麼?
不管了,我追上去總沒錯!
伸手擦乾了臉上的淚水,姬果兒噔噔的跑下樓去,向着馬車狂追。
這是我唯一的報仇機會了,我不能放棄。
似乎是收到了老王的鼓舞,姬果兒覺得自己全身都是力氣,跑起來簡直是腳步生風,速度奇快。
老王看到姬果兒的反應之後,滿意的露出一絲笑容,繼而坐了下來,衝着伸手的車廂說道:“公子爺,她跟上來了”
何不醉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老王卻是露出一絲笑容,問道:“公子爺,您有話直接跟姬丫頭說不就完了,爲什麼還要弄這麼多彎彎繞繞的?”
何不醉卻是臉色嚴肅起來,嘆道:“老王,姬丫頭的性子太野了,若不好好打磨一番,怎麼能承接大任”
“大任?”老王頓時不明白了。
“老王,你覺得眼下武林中的秩序如何?”何不醉沒有回答老王的疑問,而是問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混亂不堪,強者爲尊”老王想了想,答道。
“嗯,你說的不錯,但卻不是我想問的東西”何不醉說道:“姬丫頭的事情讓我想到了一些事情,那些追殺她的大漢們明明可以放過那些無辜的百姓,但卻只是因爲一念之差,偏偏要將他們全都殺光,造出這麼多的殺孽,實在是不該”
“所以我想,是不是可以有這麼一個特殊的門派,能夠站出來爲現在的武林中人立出規矩來,不准他們濫殺無辜!從此以後,武林中是否又能少了許多殺孽”
“公子爺說得對,您的想法是好的,但要實現,是不是有點苦難啊!”老王道:“這些武林中人個個是任俠衆人,仗劍江湖,圖的就是一個快意,一年不和便立即拔劍殺人,他們這些人自由自在的慣了,要是突然多出個門派,來強行約束他們,是不是困難了點,若是一個處理不好,就有可能被衆多的江湖中人圍攻啊!”
何不醉一愣,老王說的也是在理啊,他心中開始反思自己的想法和計劃,這樣一想,似乎真的難以實現。
想了片刻,何不醉道:“我們可以不必做的那麼絕,只要約束一下他們,不能濫殺毫無武力的普通人就好了,至於這些武林中人各自的爭鬥,就隨他們自己去吧”
老王聞言,點了點頭,道:“這樣或許還有可能成功”
何不醉也是滿意的說道:“我既然決定要做這件事,那就必須要有執行者,我自己顯然是不會真正插手江湖鬥爭的,所以,我必須要選一些人出來,代我去完成我心中的理念”
“難道,姬丫頭就是公子您選的人?”老王反應過來,問道。
何不醉點了點頭,道:“她只是其中之一”
“未來,這個組織必須足夠強大,才能令人不得不屈服,按照它的意願來做事,而這顯然一個人是不行的,必須要有一個強勁的勢力在背後支持才行,所以,我打算多傳幾個弟子,讓他們成爲這個組織的中堅力量”
聽到這裡,老王終於贊成的點了點頭,道:“公子爺,您的計劃若是真的得以實現,未來的武林將會進入一個新的時代”
何不醉沒有說話。這些話,雖然說起來容易,但要做起來,簡直難如登天,沒有絕對強橫的力量,誰會理會你的話!
不過,即使苦難,我還是要試一試,現在的江湖,濫殺無辜的情景實在太常見了。就連一些名門正派的弟子。也都難免會犯下錯誤,更別提一些殺人無數的邪道中人了。
馬車走得並不快,這是何不醉刻意交代老王的,爲的就是讓跟在馬車後面的姬果兒能夠追的上。跟不丟。
何不醉通過三天的平靜相處。既然已經選定了姬果兒。便不會輕易的放棄她,只是她的性子,目前還需要打磨。
……
一個上午的時間過去了。官道上,何不醉吩咐老王停下馬車來,在一個涼亭裡休息一下,順便等等姬果兒。
擺好吃食酒菜,何不醉跟老王兩人吃了點東西,不到一刻鐘,姬果兒的身影便已經出現在官道拐角的盡頭。
她看到何不醉和老王的身影之後,頓時大喜,飛快的向着這邊跑來。
何不醉笑着衝老王招了招手,兩人留下些吃食和酒水,便上了馬車,再次出發。
“喂,等等我啊,等等……”姬果兒看到何不醉一見她便立馬嚇跑了,頓時大急,快速的追過來。
何不醉看她越跑越快,正在飛快的靠近馬車,便催促老王道:“走快點,把她甩掉”
“好”老王一聲應和,快速的抽了兩鞭子在,馬背上,駿馬一聲長嘶,速度頓時加快,將姬果兒遠遠的拋在了後面。
“喂,別跑啊,喂……”涼亭處,姬果兒大聲的喊叫着,揮舞着手臂,可馬車還是快速的消失在她的視野裡。
姬果兒頓時生氣的跺了一下小蠻靴,讓我跟着,卻始終把我甩在後面,你們到底是什麼意思!
姬果兒心裡滿是憤怒。
轉頭看向涼亭,見到兩人留下的的吃食和酒水,姬果兒眼前一亮,肚子一陣咕咕響,追了半天,她肚子都快餓癟了,不管了,先吃點再追。
跑到涼亭裡,姬果兒伸手拿起梅花酒,就是一陣豪飲,她除了一身的汗,實在渴急了。
解了渴之後,她便迫不及待地伸手拿起油紙包裡的醬牛肉,瘋狂地往嘴裡塞着,狼吞虎嚥也不足以形容她現在的瘋狂。此時的她,完全沒了平時那養尊處優大小姐的模樣。
一上午的高強度運動,能量消耗實在太快了,她必須要趕緊補充能量,這個時候哪裡還想得到講究什麼吃相。
不過一刻鐘左右,她便將一石桌的酒菜吃了個乾乾淨淨,最後還忍不住打了個嗝,大失淑女氣質。
不好意思的拍拍自己的肚子,她稍作休息,便再次沿着官道向前追去。
不追到你們,本小姐我誓不罷休。
……
時間就在這場追逐遊戲中漸漸的消逝,一轉眼,將近半個月過去了。
姬果兒已經跟在何不醉的馬車後面追了半個月了,半個月來,她每日餐風露宿,奔波勞累,無數次,她都想過要放棄,但每次想到自己父母的大仇,她還都是咬牙忍了下來,她覺得自己就這麼輕易地放棄了,實在太辜負她父母對她的寵愛,呵護,她一定要爲父母報仇,一定要,抱着這個信念,她這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現在狼狽的像個乞丐,爲了完成心中的夙願,她願意付出一切。哪怕,是她的生命。
半個月來,她變黑了,變瘦了,身手也變得矯健了,輕功更是一日千里,現在她的速度就算比起一般的後天五六重的高手也是絲毫不差了!
最關鍵的,是她終於明白了何不醉的意圖,何不醉是在改造她,雕塑她,考驗她,只要她撐下去了,她相信,她一定能獲得何不醉的許可,拜王大叔爲師!
也因此,她心中少了很多怨念,每日,對這場無厘頭的追趕,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