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受傷的校尉、兩個轉移埋屍的和通知盯梢撤離的,千戶帶了其餘人連同五雲門人押着飛天鼠和小妾迅速撤至冠江樓。
隨後,千戶讓人又套了一架馬車,六匹藍眼靈馬拉着三架馬車,帶着五雲門七人、內衛千戶、百戶、兩個總旗官及飛天鼠二人,快速逃離瀟縣,逃離廣楚,直奔甌越而去。奔襲了一天一夜,衆人總算離得瀟湘遠了,才停下歇了一口氣。
一路上,飛天鼠疼得嗷嗷直叫,但衆人只是塞住他嘴巴,令他不能發出太大聲音以免招來麻煩,然後命小妾好生照看。青木桐怕他出事,給他服下幾顆療傷的丹藥後,情況好了很多。一行人仍是客商打扮,舟車接續,不敢多作停留,一直到六日後逃出廣楚地界。
這一日,衆人來到洪州,這洪州是投靠廣楚的小國西贛國的國都,與杭京有幾分相似,頗爲繁華,城中的一處閣樓,九樑十八棟,樓宇壯美,內飾考究,大陸上多有習文名士逗留題詩填詞,名聲在外,可算是國寶勝蹟。但是衆人覆命心切,無心攬勝,只是重新購置車馬,買了幾車洪州特產的各類瓷器便離開了。一路上,林有本想問問師父,爲什麼要替琴臺宗的人報仇,但是想到和朝廷內衛的人在一起,人多嘴雜,也便作罷。也是這一路,由於有了青木桐的治療丹藥,飛天鼠的情況也逐漸穩定,而受傷的百戶和一個總旗官也漸漸恢復。
來時的路和離去的路不太一樣,逃得急,選的路線是要穿越甌越與廣楚間的東西兩個各自附屬的贛國,好處是行程短,壞處是要經過重兵把守區,會面臨嚴格盤查。
又過了幾日,他們便到了西贛國的國境線,因爲前線時不時與東贛國交戰,這裡常年重兵把守,守衛盤查也較爲嚴格,十三人的隊伍自然是要被當作重點目標仔細盤問。
內衛千戶一路上是客商大掌櫃的打扮模樣。在洪州,他們購置了車馬瓷器。於是,對守邊的軍士,他便謊稱自己是甌越客商,帶了幾車甌越上等茶,去到西贛國做買賣,賣了茶葉就買了西贛特產的瓷器回去售賣,舟車勞頓,也就賺個辛苦錢。
“是——嗎?”邊軍隊長也不正眼看他,只是一個拖長問話的同時,右手已經向着他做出了數錢的手勢。
“哦哦,是是是。”內衛千戶大人立刻會意,趕緊示意手下內衛一一塞錢打點。心想,這羣混蛋居然比我還貪。
得了銀錢的守邊軍士,現在也不認真查看了,只是規定要查看的,例行公事還是要做的。看向車內,邊軍隊長對着“客商”漫不經心地問道:“他們都是什麼人?”
此時的五雲五少年,俱是夥計打扮,粗布麻衣,略微不淨的手臉,演得更爲逼真。而至於飛天鼠二人,自有青木桐和南宮萍兩人在馬車看管。青木桐一手搭在飛天鼠身後,一手搭在飛天鼠手背,看似爲飛天鼠攙扶的樣子,實則控制其勿要輕舉妄動。
千戶大人上前解釋,言明這馬車中四人,分別是兩位分號掌櫃與其內人,又特意指着那飛天鼠說道,這柳掌櫃身體抱恙,與內人和略懂醫術的青掌櫃夫妻一起,也好有個照應。聽了千戶大人的話,青木桐也朝着邊軍隊長點頭致意,而飛天鼠被架着也是尷尬的笑笑。邊軍隊長看看沒什麼毛病,他對價值千金的藍眼靈馬並不識貨,沒有懷疑,又拿了人錢財,於是就示意軍士放行。
而後,內衛並五雲門人一行就順利穿過空白區進入了東贛國。進入東贛國,內衛就亮明瞭身份,這裡已經是甌越帝國的屬國。但是抓住飛天鼠的信息還是得保密,以免節外生枝。
又六七日過去,到了十月底,衆人終於又回到了帝都杭京。經過嚴州的時候,青木桐南宮萍夫婦回了五雲門。抓住了飛天鼠,他們的任務也算完成。
內衛的刑訊還是很有效率的,很快飛天鼠就招供了。飛天鼠招認七月下旬曾潛入皇宮太宸殿盜取神丹,至於是什麼神丹並不清楚。此次行動是受教廷聖殿指派,行動時間也是聖殿敲定的,與宗門無涉,至於宗門中那些踩點的、接頭的和接觸教廷的人,都是受自己指派,並不清楚具體情況。飛天鼠交代的內容大體與內衛之前分析的一致,只是他將責任全部推給了教廷,儘量撇清宗門的關係,也是心繫宗門。
內衛很快將信息報了上去,上面指示先將飛天鼠二人扣押,等待進一步指示。實際上,內衛和五雲門的調查也只是印證了昌化帝的猜測。他當年與方長老的交易是見不得光的,如今方長老暗中盜丹,他雖然憤怒,但也無奈,有些事一旦撕破臉,就難看了。而且過去了這麼久,連教廷聖殿的人都全部回去了,丹藥怕是早已被方長老服下,說不定他已經突破神鬥境界,再與神鬥士交惡,與教廷交惡,更是不智。思來想去,昌化帝只先派了人飛鴿傳書位於樓蘭、西蜀與廣楚之間的教廷聖殿的人馬,要求仔細打探聖殿,尤其是盤古殿方長老的消息。此時的昌化帝,雖然很想吐血,但其他的事,他也只得暫時壓下。
內衛和林有幾人因爲捉拿飛天鼠有功,得到了賞賜,因爲案件還沒最後告破,林有五人暫時留京待用。這段時間五人可以放鬆一下,林有終於有時間可以去看望他思念無數次的老陳叔叔了。
這天早上,林有離開住所,穿過一條小街,再轉一道彎,小巷子裡走到盡頭,又是一條大路,一直走過了幾個路口,再往左轉,就是雪巖堂的帝都分號了。雪巖堂還是七年前的模樣,只是店面中的人換了很多,倒是坐在掌櫃席上的人彷彿自己還認得,好像在嘉州見過。
轉到雪巖堂後,印象中便是陳章的家了。只是,大門緊閉,門口的“陳宅”彷彿換成了“楊宅”二字。林有心裡有點緊張,有點莫名的失落。他試着敲門,一個僕從模樣的人開門出來,問他找誰。林有說找雪巖堂的大掌櫃陳章。“沒有這號人。”那下人說完就徑直關門了。林有呆了一呆,很快返身來到雪巖堂,找到掌櫃模樣的人,恭敬抱拳表明來意,自己是來找雪巖堂大掌櫃陳章的,以前他在這裡負責。那掌櫃看着這位白衣飄飄的俊少年,並沒有認出他是誰,只是神色略有悲切地說道:“陳大掌櫃六年前就已經過世了。”
林有一驚,雖然想過這種可能,但可能和成爲現實,對人的衝擊還是不一樣的,他的心在顫抖,臉色彷彿都凝固了一下。
“如果找他家人,”那掌櫃說繼續道,“他的孫女在帝都講武大學堂修習,今年入的學,你可以去慶春門旁的講武大學堂去找找。”
孫女?難道是陳姣?林有低落的心裡突然又燃起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