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少主,你是怎麼過來的?”
胡父看着林有,在一旁小聲問道。聽了這話,林有一聲嘆息,旁人大概也猜到了日子過得不易。
林有簡單說了這些年的情況,包括李隆村的童年、五雲門的學藝還有這些年的一些經歷。聽到林有童年的慘狀,雖然只是隻言片語,但大家都能想到那生活是多麼不易,胡父和風玄一邊聽一邊也都在偷偷抹淚。胡文勇雖然童年經歷創傷,但比起這少主,現在覺得簡直不值一提。不過聽到林有說自己已經僥倖突破40級梵境境界,大家眼睛都瞪大了,他們知道公主和駙馬俱是鬥士,而且駙馬魂力不低,沒想到,少主這麼厲害,大家心底的悲傷裡又多了一分難得的喜悅。
林有講完了這些年的經歷,又對着兩位府中長輩問起母親的一些情況,他沒有見過母親,後來跟着林三,也沒有母親,再後來有了師父,但也難以熄滅他心底對母愛渴望,更無法取代他對母親的思念。
風玄慢慢講出公主的故事,母親的音容笑貌緩緩在林有眼前展現,他沉醉於這種感覺,那是家的感覺。同時他知道了母親與父親原來是父親外出遊歷來到興州的時候相識,他們是一見鍾情墜入的愛河。
風玄提起少主生辰是昌化二十七年八月三十,公主和駙馬生前曾給少主起過名字,名喚作謝子辰,那牌位上的名字就是這麼來的。又問少主是不是該認祖歸宗?但林有表示,他的身份現在還不便公開,暫時還是以林有對外,風玄等人也覺這樣穩妥。
林有在胡家足足又待了三日,聽着父母還有舅舅的故事,中間又隨胡父、風嬤嬤一起去祭拜了父母。胡父支開了守在公主府的老僕,和風嬤嬤在公主二人牌位前說起少主,自然是哭得老淚縱橫不能自已。少主早年的悲慘經歷,聽者傷心,聞者流淚。而這一次,在父母牌位前,林有喃喃道的是“不孝孩兒謝子辰”,風玄等人聽得清楚,含着淚在微笑,他們打心底也爲公主感到寬慰。
風嬤嬤又給了林有一張公主的畫像,那畫中的女子風華絕代,氣質出塵,眉眼和林有很像,尤其是靈動的大眼睛,基本是一個模樣。林有看到母親的樣子,無比激動,看了又看,想把每個細節都刻畫在腦中一樣,仔仔細細地端詳着、記憶着。許久,才把畫小心翼翼地收起,裝在一個精緻的小盒裡,放在了隨身的儲物靈袋中。
說起外公和母親之死,先前他也懷疑,現在對着公主府舊人,他問明瞭一些情況,大致也印證了他的猜測。
四十七年前,先帝突然駕崩。當時,先帝正值盛年,所以死因可疑。遺珠公主和淮王成年後都調查過這件事,查出了幾個疑點:一是皇室宣告先帝死於急病,但先帝身體一向健朗,太醫院沒有記載什麼大的隱疾舊疾,本是鬥士,可以活到120歲的壽命,可卻是纔剛剛三分之一就過世,與父祖的壽命相比,更是無法解釋。二是先帝去世前,教廷甌越總舵四處活動遊走,都主教與康王錢祿交好,甘願爲他賣命奔走,事後更是爲他出面討伐五雲門,引起一場鬥士大戰。三是先帝駕崩時,身在吳州,扈從中有麗妃。據稱先帝是飲酒過度引起急病駕崩,而出事那日正是麗妃陪酒,先帝酒後麗妃單獨服侍。而這麗妃本是康王錢祿王妃的孃家人,與錢祿多有交集,生前無所出。麗妃親弟先前因罪下獄,麗妃多次懇求先帝開恩,但先帝始終不允。先帝去後,麗妃親弟釋放,家族榮寵,而本人卻暴斃而亡,十分可疑。四是先帝遺詔命錢祿即皇帝位,但他們問遍先帝生前親隨,無人聽說先帝生前有此意願,反倒一個親信太監與錢祿過從甚密,事後遺詔又是他來宣讀,着實可疑。五是先帝去世後,受先帝“遺命”登基的錢祿非但沒有善待先帝遺孤,反而變相軟禁,對於先帝忠臣,更是紛紛打壓。
種種疑點,匯結起來,大致的情況應該是,康王錢祿私下結交權貴意圖謀反,先帝不察,直接死於康王同黨麗妃手中。而先帝親信太監蕭宙早已叛變,第一時間篡改遺詔扶助康王。事後,錢祿毒死麗妃,殺人滅口,再由教廷出面擺平了部分反對勢力,掃清了錢祿的障礙。那麼謀害先帝的元兇,已經很清楚了。
先帝去後,風玄隨着幼年公主離開了杭京,原來的明珠公主封號被改成了遺珠公主,來到了興州。最早,淮王也隨長姐一起住在興州公主府,長到16歲,淮王被要求前往淮州就藩,就和公主分開了。公主繼承了先帝的鬥士神魂,在6歲的時候覺醒了神魂和魂力,也是名鬥士,不過終其一生,都沒有突破梵境境界。
風玄尋了一個角落,在四下無人處又同林有小聲說道:“外人只道淮王沒有覺醒神魂,只是普通人。其實,淮王也有魂力,只是,他必須隱藏自己。不問政事,飲酒作詩,追求風雅,也是長姐教與他的自保手段,這個秘密知道的人不多,就連長史大人也不清楚。”她低聲繼續說道,“一旦被昌化帝知道淮王具備魂力,淮王的下場只能是死。你切記不要泄露了你舅舅的秘密。”風玄再三叮囑。
林有點頭道:“嗯!”
“如果說你外公,永曆皇帝的死,我們只是猜測,但你母親的死,我是親眼所見,就是昌化那個狗賊的爪牙所爲!”風玄恨恨地說道。
林有一驚,雖然有心理準備,但也被風玄的話嚇了一跳。
“那日,廣楚來了很多高手追殺你爺爺他們,駙馬在公主府遇害,你爺爺抱着你,在幾個門人的掩護下逃離了。廣楚的人沒有傷害公主和府中下人,他們走後,公主本想追過去,想到你在你爺爺手上暫時還安全,只能忍痛掩埋駙馬。我趕到的時候,公主正親自在爲你父親合棺,後來,我同公主一邊等你的消息,一邊爲駙馬守靈。”風玄說着說着,語氣逐級加重,顯然是有些激動,而林有聽了父親之死和母親之悲,也是心情無比沉重。
“那日大約子時,很多下人也漸漸睡去,我和公主身邊隨伺的丫鬟風瑩陪着公主,我因內急離開了會。正返回的路上,突然一陣風,遠遠看見靈堂燭光熄滅,一片血光閃過,公主和風瑩身體緩緩倒下。因爲四下的燭光已滅,我又嚇得呆住,一動不敢動,一聲不敢吭,沒人看見我。而我,藉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一個人彷彿從天上飄下,來到公主身前試探呼吸,像是確認公主是否已經死去,而後迅速離去。他飛身離去的時候,我藉着月光看清了他的臉,這個人是一個內衛副千戶,叫劉軍,虛境鬥士,之前來過公主府,我隨公主見過。”風玄說着,眼神逐漸充滿了憤恨,雙手緊攥在一起。
林有聽了,眼神凌冽,眉心緊皺,雖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是內心劇烈波動,如果他師父在,此刻定能感受到他的心抖動地是何等的劇烈。因爲憤怒和恨意,林有的魂力自動釋放,背後緩緩升起紅橙黃綠四個滿格魂環,照亮了局部空間,長髮無風自動,周邊的空間也有了壓力,這讓本是憤恨的風嬤嬤漸漸感到無形的壓力,甚至有點喘不過氣來。意識到風嬤嬤的情況後,林有才強行讓自己慢慢冷靜下來,收起了釋放的魂力,只是內心還在顫抖。
原來,母親竟是被內衛所害!錢祿、蕭宙、劉軍還有甌越教廷,殺母殺祖之仇,不共戴天!我林有,不,謝子辰,與你們勢不兩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