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顧寶兒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牀上。
她轉頭一看,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臥室裡,房內陳設皆是古色古香,這也是顧寶兒至今想不明白的原因,這裡的人爲什麼喜歡古代的東西?而且,還要逼着她穿古代的衣服!
顧寶兒覺得有些口渴,她又慢吞吞的從牀上坐了起來,正準備掀被子下牀,旁邊也不知從哪裡竄出來了一名女傭,規規矩矩的就來在牀邊站好,一口標準的普通話:“小姐好!”
顧寶兒被嚇了一下,瞪着一雙眼,直直的瞅着這名女傭。
女傭的職業素養顯然很好,她無視顧寶兒的目光,繼續又道:“小姐的身體比較虛弱,醫生建議您在牀上躺着多休息,您有什麼吩咐就請告訴我!”
“我要電話!”顧寶兒面無表情的開口。
女傭低頭,一板一眼的答道:“對不起,我不能給您任何通訊設備!”
‘啪——’
顧寶兒大怒,一把將枕頭扔了出去。
但很顯然,這個舉動並不能將她心中的怒火平息,她氣呼呼的又掀開了被褥,赤着雙腳就要往外面衝。
“小姐!”女傭大驚,連忙追了出去。
顧寶兒打開房門,發現她房間的門口還守着兩個保鏢,一時之間,心中的火焰更是‘噌噌噌’的直往上飈,他們都把她當做什麼了?犯人嗎?!
“小姐,您不能光着腳在地面行走……”女傭急得不行,手裡拎着一雙鞋,急急忙忙的跟在女孩兒的身後,試圖勸她穿鞋。
可惜,顧寶兒充耳不聞,外面正下着連綿細雨,地面有些潮溼,光腳踩在鵝卵石路面上,微微有些咯腳。
陸勵成很快聞訊趕來,當他疾步走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顧寶兒正與大門口的守衛爭執。
他知道,這丫頭想離開這裡。
可是,老爺子的命令是,她可以在院中任意行走,唯獨不能去外面!
“寶兒……”
陸勵成無奈的喚了一聲,提步走向女孩兒。
顧寶兒轉頭,當看到陸勵成的瞬間,臉色霎時變白,她瘋了一般的想衝出去,甚至顧不上任何的禮儀,試圖強行破關。
然而,一雙大手很快握住她的腰身,緊接着,她整個人便被提了起來,雙腳離開地面,直接就被陸勵成抱到懷中。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顧寶兒拼命掙扎,掄起一雙小拳頭,雨點般的砸在男人的身上。
陸勵成任由她胡鬧,傭人在旁邊爲他們撐着傘,在這漫漫細雨之中,形成一幅極爲奇怪,卻又和諧的畫面。
鬧了沒多大一會兒,顧寶兒便累了,氣喘吁吁的趴在男人的肩上,額間佈滿了細汗。
陸勵成抿緊薄脣,一聲不吭的抱着人返了回去,一路上,誰也不曾說話,氣氛很冷,就像是這陰鬱的天氣。
回到女孩兒的房間裡以後,陸勵成將人放到牀上,隨即又讓傭人打來了一盆熱水。
“洗腳!”男人冷冷的說了句,目光盯着女孩兒的那雙小腳。
原本白皙的小腳,現在全被泥水給裹成了髒色,不過十隻小腳趾倒是可愛,珠圓玉潤的!
顧寶兒沒有動,倔強的扭頭盯着窗外。
過了半響,陸勵成嘆口氣,任命的魯起袖子,蹲下身抓過女孩兒的那一雙小腳,將它浸入熱水中,慢慢的揉搓起來。
顧寶兒驚訝的回頭,看着正蹲在她身前的男人。
陸勵成居然在……給她洗腳!
“女孩子不能太倔強,這樣會很吃虧,我可以容忍你的無理取鬧,但是老爺子不會,以後你見了他,一定要乖巧些,免得又被罰跪……”
他一邊說着,一邊慢慢的洗着女孩兒的雙腳,粗糲的指腹撫過柔滑的小腳背面,引起女孩兒一陣顫慄。
顧寶兒猛地收回雙腳,捲縮在胸前,驚訝又戒備的看着他:“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好?”陸勵成站起身子,接過傭人遞來的毛巾,一邊擦手,一邊看着牀上的女孩兒,忍不住笑道:“這就算對你好了?”
顧寶兒張張嘴,正欲說什麼,只聽男人的聲音又接着傳來:“怪不得你會對顧家死心塌地,你的心太軟,別人對你好一點,你就巴不得十倍奉還……”
“你……你胡說!”顧寶兒反駁了一句,但明顯底氣不足。
陸勵成瞥了她一眼,冷冷一笑:“寶兒,你別忘了,我們纔是你的親人,這裡纔是你真正的家!”
顧寶兒咬緊下脣,不吭聲。
陸勵成轉身,親自倒了一杯水,又返回到牀邊,道:“先喝點水,待會兒一起吃晚飯。”
噢,不知不覺的,她從昨日到今日,居然暈睡了整整一天!
顧寶兒盤坐在牀上,手裡捧着水杯,一邊慢慢的喝水,一邊慢慢的整理着自己腦中的思緒。
陸勵成似乎知道她還有話要說,並不着急着走,坐在椅子上靜靜的看着她。
過了半響,顧寶兒擡起頭,平靜的道:“昨天那個人,是我的外公?親外公?”
陸勵成皺眉,點頭。
“那你呢?”女孩兒問道。
“你的母親,是我的姐姐,所以我是你舅舅。”陸勵成答道,末了,又道:“你是老爺子唯一的外孫,雖然是外系,但我還是建議你改回北堂這個姓。”
“北堂寶兒?”顧寶兒挑挑眉梢,嘴角一絲譏諷:“就算我要改姓,那也應該跟着我的父親吧。”
說到這裡一頓,女孩兒又像是想起了什麼,趕緊又道:“對了,爲什麼我從來沒有聽你說過我的父親?他是誰?爲什麼你不願意提起他?”
陸勵成抿着脣,表情有些冷酷。
顧寶兒見狀,心臟噗噗作響,她小心翼翼的瞅着他,小心翼翼的又道:“難道,他也……”
“你的父親是個中國留學生,當初和你母親做了那種荒唐事兒以後,老爺子一怒之下告到了學校,校方將他遣送回國,至此你母親就與他斷了聯繫。”陸勵成忽然開口,他的語氣有些沉,像是冰凌表面的寒光:“就在你父親走了沒多久,你母親發現自己已有孕,千方百計的跑去中國尋親,面對數以上億的中國人,結果可想而知!”
顧寶兒張着嘴,愣愣的看着他。
“你母親就是太倔強了,如果當初肯向老爺子服個軟,事情也不會鬧到這種地步,陰陽相隔,父女情斷!”
“照你這麼說,我還是個父不詳的孩子?”女孩兒吶吶的出聲,小小的身子坐擁在一團綢緞錦被中,顯得愈發的孤苦無依。
陸勵成卻忽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惱怒的看着女孩兒,有些生氣:“不管怎樣,你的身上流淌着北堂家一半的血液,你改姓北堂,理所當然!”
顧寶兒轉頭,很平靜看向他道:“我姓顧!”
‘啪——’
一道響亮的耳光,顧寶兒趴在牀上,不可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臉頰。
陸勵成居然給了她一個耳光!
“你憑什麼打我!”顧寶兒瘋了般從牀上跳起來,美目欲裂的看着男人,胸膛強烈的起伏不定,像是受了不小的刺激:“陸勵成!我是不會相信你的鬼話,我姓顧,我不姓什麼北堂,還有,我勸你最好儘快放我回去,你這是非法拘禁,我小叔和爺爺是不會放過你的!”
她話音一落,男人的大手又再次揚起。
“啊……”女孩兒尖叫一聲,全身顫抖的閉上眼。
然而,意料中的耳光,卻沒有再一次降臨。
顧寶兒怯生生的睜開眼,惶恐不安的看着滿臉陰霾的男人。
陸勵成一言不發的盯着她,漆黑的眸子裡滿是陰鷙之色,忽然,他又勾了脣,語氣無情:“顧家不會來找你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什麼!”顧寶兒瞪眼,很震驚。
陸勵成冷笑連連,他接着道:“顧木月殺死了你的母親,你認爲,顧家還有臉面來見你?”
顧木月殺死了北堂嫣!
其實,由始至終,顧寶兒都在極力的忘卻這件事情。
可沒想到,陸勵成就這麼風輕雲淡的將它說了出來,就好像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一句話。
顧寶兒的臉頰很痛,但是她的心更痛,她忍不住哭了起來,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落。
她搖着腦袋,貝齒緊緊的咬着下脣,不願意說話,不願意相信。
顧寶兒的固執,超乎陸勵成的想象。
他勸說無果,生氣的甩手離開,只說讓傭人們照顧好她。
其實,言下之意,就是好好地監視她吧。
顧寶兒倒在牀上,全身捲縮成了一團,她始終無法想象,在她記憶中宛若女神一樣善良的顧木月,居然就是殺死她親生母親的兇手。
那麼,這一切,小叔知道嗎?
她不敢想象,她真的不敢想象,她害怕最後的事實太過殘酷,她根本無法接受!
下午的時候,顧寶兒全身乏力,任由傭人給她換了件鵝黃色唐裝,隨後前往餐廳。
她纔剛踏進去,便看見了坐在上首的北堂燁,以及旁邊的陸勵成。
老爺子的臉色不大好,看到顧寶兒走進來以後,微微皺起眉頭。
陸勵成轉頭,衝着女孩兒招招手:“寶兒,過來。”
這北堂家裡好像並沒有其他女眷,顧寶兒來了這麼多些日子裡,除了北堂燁和陸勵成以外,幾乎就只有女傭和保鏢。
按耐着心中的好奇,顧寶兒提步走了過去,並在陸勵成身邊落座。
說實話,她不喜歡陸勵成,但在這個陌生的國家裡,她只認識陸勵成。
這真是一個相互矛盾的心理,她明明就很討厭陸勵成,卻又不得不依賴着她,她討厭這種感覺!
“吃飯!”
此時,老爺子忽然開口。
管家立刻傳達命令,很快,一道道錦繡佳餚魚貫而入,雞皮鱘龍、蟹黃鮮菇、玉簪出雞、夜合蝦仁……擺滿了整桌。
顧寶兒皺起眉頭,面對這一桌子的大魚大肉,有些嫌惡,喉嚨處有些難受,她想吐。
老爺子已經動筷,他不苟言笑的吃飯,整個人氣場很大。
顧寶兒又看向了身邊的陸勵成,發現他也是皺着眉頭,顯然對這一桌子的菜很不滿意。
可顧寶兒又何曾知道,老爺子這是在爲她接風洗塵,只是老人家叱吒風雲了這大半輩子了,有些事,他只會做,不會說!
女孩兒是不會體會到他的良苦用心,當她張嘴吃進一口菜時,喉嚨裡的噁心感,霎時鋪天蓋地的涌來。
“嘔——”
顧寶兒瞬間起身往外面跑去,趴在外面木欄便乾嘔半天。
傭人們趕緊跟了出來,紛紛替她撫背,遞水。
房中,隱約有瓷碗摔碎的聲響傳來,緊接着又是老爺子的怒罵聲,可惜他說的是意語,顧寶兒根本就聽不懂。
好不容易覺得好受些了,顧寶兒轉身,正好迎面碰上快步走出來的老爺子。
老爺子顯然已是大怒,但見着顧寶兒一副臉色蒼白的樣子,動了動嘴皮子,可終究什麼話也沒說出口,拂袖離開。
顧寶兒覺得自己委屈,站在原地又開始掉淚珠子。
自從來到瑞士以後,這丫頭是越來越愛哭了,簡直就是林妹妹俯身,就差低唱葬花吟。
陸勵成走了出來,看到女孩兒這副慘兮兮的模樣,開口第一句話是:“把醫生找來,給她檢查一下。”
很快,檢查結果出來。
令衆人極度震驚是,顧寶兒居然已有孕兩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