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
清晨,嘹亮的起牀號按時響起,顧寶兒懶懶的翻了一個身,眼皮都沒動一下。
過了沒一會兒,房間門被人打開,腳步聲傳來的同時,顧寶兒的上半身也被人抱了起來。
“還覺得難受嗎?”
說話間,略微冰涼的手心便蓋到了女孩兒的額頭上。
顧寶兒從昨天中午就有些發燒的症狀,一直夢囈着說胡話,他幾乎受了她整整一宿,直到今天凌晨的時候,方纔有些逐漸退燒的痕跡。
此時,顧寶兒睡得迷糊,聽到聲音,眯開一條眼睛縫瞅了傅小治一眼,聲音輕細慵懶:“等你好久了,我要喝水……”
傅小治一怔,隨即默然,將這丫頭重新放下以後,又去爲她倒來了一杯溫水。
顧寶兒就是個懶丫頭,自己口渴了卻一直懶得動,硬躺在牀上非要等着傅小治來爲她倒水。
哎,說到底,這傅小治也是自作孽,千里迢迢的帶回了一個祖宗,這半個多月以來,他幾乎成了一個奴才,好吃好喝的養着她還不算,現如今就差供起來燒香了!
伺候完這丫頭喝水以後,傅小治的嘮叨病又開始犯了。
“今天下午我們有訓練,我就不回來陪你吃飯了,到時候隔壁的阿姨會給你把飯菜做好,你要記得多吃一點蔬菜。對了,我還買了些大骨回來,待會兒我會讓她給你熬點骨頭湯,你要多喝,這樣對你的身體也好。噢,還有,冰箱裡有水果,我都已經洗乾淨了,你想吃了就自己去拿,不要餓着自己……”
噼裡啪啦的就是一大通的各種囑咐,顧寶兒捧着水杯慢吞吞的喝水,等着傅小治說完了話以後,方纔不疾不徐的擡起腦袋,一邊將空水杯遞給男孩兒,一邊啓聲道:“我要喝你親自熬的骨頭湯!”
咳,咱們顧寶兒同學的祖宗病也開始犯了!
傅小治愣住,一雙妖冶的雙眸看着她,其中閃過許多極爲複雜的神色。
但最終,他還是點點頭,嘴角帶着無奈的笑:“好,我去給你做,只要你肯多喝點湯就好!”
“噢……”顧寶兒點點頭,一雙烏黑亮晶的大眼睛看着他。
傅小治亦低頭看着她,笑得溫柔。
他擡手捏了捏女孩兒的小臉蛋兒,頗爲自豪的道:“好像胖了不少。”
“切……”顧寶兒扭過頭,又指了指桌上的麪包,道:“我要吃麪包!”
傅小治順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眼,好看的眉毛一皺,便道:“昨天的麪包?”
“是啊。”顧寶兒不假思索的點了點腦袋,眼睛眯成了漂亮的月牙兒形,只聽她又道:“這麪包還挺好吃的咧,我喜歡那個巧克力味的,你下次多買一點回來。”
“隔夜的麪包不能吃了。”傅小治沒什麼表情的答了句,轉身走到桌邊,動手就將那些啃過一半的麪包丟到了垃圾桶裡。
顧寶兒有一個壞習慣,那就是浪費糧食,他給她買的那些零食,大多數都是屬於白買。
比如說,他給她買的這些麪包。
顧寶兒不喜歡藍莓味的麪包,但她卻會在藍莓味的麪包上咬一口,然後丟到一邊。
你說說,這都是些什麼德行?
“我就是想嘗一嘗藍莓味的麪包好不好吃……”顧寶兒鼓起了腮幫子,欲蓋彌彰般的想爲自己辯解。
傅小治壓根兒就不搭理她,動手將被女孩兒扔了一地垃圾的地面清掃乾淨,最後又回到牀邊,居高臨下的看着躺在上面的丫頭:“寶兒,你該起牀了!”
“噢……”顧寶兒應了聲,依然仰躺在牀上,一副小無賴的模樣兒:“你幫我把藥換了,我就起牀!”
得,還沒折騰完呢!
傅小治一聲不吭的拿來醫藥箱,然後又掀開了女孩兒身上的被褥。
他輕輕地褪下了女孩兒的褲子,隨後打開醫藥箱,小心翼翼的爲她換藥,對於那雙細長白嫩的小腿兒,他居然也能做到目不斜視,鎮定得很。
換好藥後,顧寶兒起了身,自己慢慢地走到陽臺上準備曬太陽。
這裡是一處四面環山的‘桃花源’,在她陽臺對面的山上,正好有一片果園,裡面種滿了桃樹,現在正是桃花盛開的時候,放眼望去,整個世界都像是被它染成了漂亮的瀲灩粉色。
女孩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回過頭時,正好看見倚在身後門邊的男孩兒,他穿着一身筆挺的軍裝,嘴畔的一抹笑,竟比這滿山的桃花,更加漂亮勾人兒。
“我來這裡有多久了?”顧寶兒看着他,開口問道。
“半個月。”傅小治如實回答道,笑容始終柔和。
顧寶兒聞言,心裡默默的計算了一下,隨之有些驚訝的道:“好快呀,都已經半個月了,那爲什麼小叔還沒有來找我?!”
她之所以願意呆在這裡,完全是因爲傅小治同志的一句話。
傅小治說,如果一個人在乎你,哪怕千辛萬苦,哪怕刀山火海,終究會把你尋回去!
顧寶兒是個傻孩子,她在聽了這句話以後,心裡不禁開始胡思亂想……小叔是真的在乎她的嗎?小叔會把她找回去嗎?小叔會不會爲了她而不懼刀山火海?
於是,在這種極度矛盾的心理中,女孩兒決定,待在這片桃花源處,等待小叔來拯救她!
每個女孩兒都有一個公主夢,顧寶兒亦不除外,她現在就在做夢,做着一個有關《天鵝湖》的美夢。
她是被惡魔抓走的公主,如今,她就在魔宮裡面,苦苦的等待王子的救贖!
當然了,傅小治就是那個抓走她的惡魔,而王子則是小叔!
“你覺得我對你不好?”就在這時,傅小治的聲音,又從女孩兒的身後幽幽的傳來,就像是一片桃花從樹間宛然掉落,輕輕地漂浮旋轉着,並最終落在了一片綠茵茵的草地上。
顧寶兒擡眸望他,輕輕的笑,嘴角的可愛梨渦忽隱忽現:“你對我很好呀!”
傅小治的確對她夠好,而且是那種完全無下限的好!
早在之前就說了,如今在顧寶兒的跟前,傅小治同志就是個奴才!
“那你爲什麼總是想回去?”傅小治望着她,漂亮的精緻容顏,眉毛卻是微微蹙起。
顧寶兒仔細的想了一下,最後答道:“我覺得我還是比較適應在城市裡面生活,我離不開網絡,離不開手機電腦,更離不開炸雞腿和鐵板燒,還有很多東西,我都離不開!”
她最離不開的,便是遠在北京的那個男人!
傅小治一笑,笑得傾城奪魄:“你是想告訴我,你不喜歡這個地方嗎?”
他們現如今所處的地理位置,是在雲南的某邊陲小鎮,這裡離駐紮部隊不遠,正是傅小治現在所屬部隊,爲了能夠親自照顧這丫頭,他也算是頗費了一些力氣,甚至是不惜運用了家族權力。
不然,他也不會能夠出入方便,隨時來照顧這丫頭了。
他得承認,當初,他的確是別有居心,他千里迢迢的故意把這丫頭帶到這裡來,他將她帶離北京,他將她放置在自己的身邊……他這樣做,的確是有些欠妥,甚至是有些衝動莽撞。
但沒有人會知道,當他收到這丫頭被綁架的消息時,他的心裡有多着急,他甚至不惜違背了保密條例,強行入侵情報科內部電腦,隨後,他又召集了自己的鐵哥們兒,並最終趕在顧家之前,將這丫頭帶走。
說是帶走,其實也可以理解爲擄走!
因爲,他至今沒有將顧寶兒的消息放出去。哪怕,他早已得知顧家爲了尋她,幾乎掀翻了整個白水市。哪怕,他早已得知顧老爺子爲了顧寶兒的事情,已經病倒在牀,他也不願意放開這丫頭。
他也有自己的私心,想要獨佔這丫頭的私心。
“我都在這裡呆了半個月了,小叔一直就沒有來找我,是不是你這裡太偏僻了,所以小叔才找不到我?”顧寶兒實在是太天真,她根本就不知道,當初傅小治是冒着多大的危險將她擄走,而這一路走來,更是無人知曉,誰又能查得到?再者,當時隨同傅小治一同前往神水村的那幾名軍人,更是不可能將好兄弟出賣!
“你想回去了?”傅小治聽了女孩兒的這話,心裡有些苦澀。
都說這‘天作孽尤可恨,自作孽不可活’!他就是個自作孽的命,想當初他究竟是吃錯了什麼藥?怎麼就想着將這丫頭帶到了雲南,整日裡光是伺候她,就是花去大半的精力,如果這事兒被他家老爺子知道了,指不定會氣成什麼個樣子!
他這當兒子的,別說是從沒給他端過水,有時候甚至連喊一聲爸都不想。
可如今呢,他倒是心甘情願的在這丫頭面前端茶遞水,把人供得跟個小祖宗似的。
所以說,孽,這就是作孽!
過了半響,傅小治又忽然出聲:“那你說,你要怎麼辦?”
顧寶兒努了努嘴,不假思索的答道:“我要給小叔打電話,我要回北京!”
男孩兒倒是並不驚訝,只是微微點頭,笑得和煦:“行,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