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以柯的表情凝重,他不是因爲今天這件事情而感到煩躁和凝重,而是這件事情即將呈現在靳暮歌的面前,怕看到這個女人臉上可能會出現的任何的表情變化而擔心。
他知道這個女人沒有自己想象的堅強。
也知道這些事情可能是她在心裡可能承受不了的。
這樣長久的靜默,讓靳暮歌的心跳越來越快,她知道陳以柯氏擔心什麼,但是還是忍不住催促。
“就給我看嘛,什麼,快一點。”
然後,靳暮歌纔將手機拿給她。
靳暮歌在夜風的凜冽中,將手機接過來,在這樣的空曠的大馬路上,將那刺眼的畫面接過來,看見那畫面的一刻,刺痛了靳暮歌的眼睛。
她知道,那是那天在林溢瀧回來的路上遇到大雨之後,第二天回家的時候,被陳以柯報進去的畫面。
那現在這畫面是怎麼回事,這是誰照的照片,又怎麼會在這裡?
然後急切的就用手指往頁面下面撥過去。
另外的照片,自己的臉被照得很清晰,有笑着的,很是燦爛的樣子,正與她現在的心情相反,很是混亂。
繞過這些照片,撥到最後,靳暮歌的手指就在那一行字上面停下來。
“陳以柯包養情婦被曝光,陳以柯未婚妻白露稱完全不知情。”
這幾個字…….靳暮歌還沒完全看清楚,還沒再回味一邊,手機就被陳以柯收走,靳暮歌愣愣的,心口像是被插進了一把刀子。
頓頓的。
那幾個字即使看的不清楚,還是鈍痛了她的心。
太明顯,連同她的照片都被這樣清晰的爆出來了,身上的寒毛一層層的立起來,又一層層的放下,一遍接着一遍。
陳以柯把收起來的手機攥在手裡,屏幕下一秒就被捏碎了,陳以柯手腕上暴着青筋,他最不想看到的大概就是她現在這個樣子。
陳以柯轉身將女人的手牽起來。那雙手冰冷的程度,足以讓陳以柯心驚膽寒。
“相不相信我?”
靳暮歌茫然空洞的眼神看着陳以柯,沒有一滴眼淚掉下來。陳以柯鑑定的目光總能讓人安心,但是現在這不是陳以柯能給的了的。
看靳暮歌不回答,陳以柯的心就晦暗下來。
“我會解決這些。”
這是陳以柯現在能給的確定的承諾,他會解決這些,解決這些麻煩,讓這些都過去。
靳暮歌的手突然的從陳以柯的手掌裡抽出來,然後轉身去拉車門。
“外面挺冷的,還是進來吧。”
這樣淡然的,似乎沒發生什麼事情的樣子,越發的讓陳以柯不安,看着已經上車裡面去的身影,被寬大的黑色外套包裹着,就像一個乾癟的靈魂。
她不應該是這樣子的,她可以憤怒,可以痛苦,甚至可以打他,罵他,這些都纔是正常的她本來就應該有的反應,但是現在。
不是。
陳以柯就從另一側上車,車裡很安靜,女人空洞的眼神看着前面的車窗玻璃,外面是無盡的黑暗,就像此刻她的內心一樣。
沒有起明星,也沒有燈。
還沒等陳以柯開口,靳暮歌就看着窗外的黑暗開口。
“不用覺得我會難過,這沒什麼,既然我做了,就做好了全部的準備,總會有這麼一天的,只是在夢裡一次次的希望現在這一刻能來的慢一點,再慢一點,現在看來,已經是上天眷顧我了,這一天真的就這麼來了,我沒事,真的。”
在說“我沒事,真的”的時候,似乎是怕陳以柯不相信一樣,轉頭看着陳以柯漏出鑑定的目光,還點了頭。
陳以柯的雙手握在方向盤上,手背和手腕上的血管清晰可見。
“你真的只是這樣想?”
陳以柯的聲音透着極力忍耐的壓低的聲線,是從嗓子底發出來的。
靳暮歌純淨的目光看着陳以柯,很是真誠,像是今天,直到現在這一刻,纔是真正的面對自己的內心,和直面這個問題。
這是這麼久以來,兩個人這樣面對面的面對這個問題。
無比坦誠的。
靳暮歌聽見自己的心是無比純淨的,不像之前這些日子以來都是過的渾渾噩噩的,這是第一次面對自己。
“從我住進去別墅的那一天,我就知道會有今天這樣一天會到來,看到這些畫面,也許開始的時候會覺得慌張,但是現在不會了,現在覺得挺坦然的,他們只不過是把事情挖掘出來了,只不過是讓我這個地下的,不爲人知的人站在陽光下了而已,這樣我是覺得送了一口氣的,前所未有的輕鬆感,他們的唾棄也好,鄙視也好,我覺得心安。”
靳暮歌的聲線,在這密閉的車廂裡變得揉揉的軟軟的,越是這樣越是搜刮着陳以柯的心,一遍一遍的疼。
“這也許就是你母親今天想要打我的原因,也是吧,要不是我的出現,你現在應該早就與白露結婚了,要不是我的出現,也許不會出現今天的亂子,我也不會給你添那麼多的麻煩,我本來就不應該回來的對不對?我應該是一個一直流浪的人,不配有一個落腳點。”
靳暮歌低頭苦笑了一下,然後掰着自己的手指。
“你母親說的對,我是個喪門星,我是個不祥之人,先是我的父親早在七年前死了,接着是這些年顛沛流離的生活,我沒有能力,母親跟着我受了不少的苦,繼而重新回到這裡來,母親出了這樣的事,然後我到現在這種情況,連累了你和白露,還有陳家和白家…….”
靳暮歌這樣娓娓道來的姿態和語氣,像極了一部老舊的紀錄片,紀錄着所有的不幸。
陳以柯聽不下去,已經忍不住開始摁下暫停鍵。
憎惡的眼神看着靳暮歌,仇恨的目光看着靳暮歌。
“你知不知道你這些年,做的做錯的一件事是什麼?”
那咬牙切齒的樣子,就像是要把靳暮歌現在吃掉才能解氣一樣,靳暮歌才知道,原來自己是這麼遭人憎恨的,七年的痛依舊沒有過去,搖搖頭。
陳以柯握着方向盤的雙手沒有直接抓在靳暮歌的肩膀上,已經是極力控制的結果,他怕自己不小心會控制不住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