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雲心裡憋得慌,當天晚上就把趙楠的事告訴宿舍姐妹,顧情反應最激烈,抱着薄雲狠狠揉亂她的頭髮。
“你真是膽大包天,敢跟監考老師吵架?就算不是我們系的老師,人家可記住你薄雲的大名了!”
“那怎麼辦呢,趙楠那麼大高個兒,打球撞得皮破血流都不掉眼淚的人,急得淚珠在眼眶裡打轉,我當然得護着他,他肯定是被冤枉的,後來他都又把卷子寫一遍,都答出來了,你看,我沒信錯人。”
黃婉婉最是單純天真,她想的是別的:“薄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下你可收了條死心塌地的忠犬,以後你就是叫趙楠天天給你買飯佔座位,差遣他半夜給你買夜宵,他都願意!”
薄雲笑說:“我可沒那麼變態,又不是圖他報答我才跑去救場的,假如你們任何一個遇到這種事,我都會挺你們!”
周雨婷抱着薄雲親了一口:“小云的心地最好啦,好人會有好報的。”
薄雲朝天拜了一拜:“託你吉言,但願這學期考試不掛科。”
顧情笑:“60分及格才1.0的績點,2.0纔拿學位,你4.0的學霸就別假模假樣啦!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四個人都笑起來,薄雲由衷地說:“這學期的羽毛球已經讓我脫了層皮,我好怕體育課掛科,聽說下學期要開跆拳道和游泳,老天保佑千萬別讓我抽中。”
趙楠回到宿舍,添油加醋把今天的事大肆渲染,把薄雲十萬火急趕來的場面描述得好比女俠降臨,主持正義。男生在痛罵監考老師沒人性的同時,酸溜溜地說:“趙楠,有本事啊,能讓人家小姑娘替你出頭擋刀子,她喜歡你吧?”
趙楠像被戳了一針的皮球,泄了氣:“薄雲只是講義氣,她要是喜歡我,我做夢都會笑醒。”
這些天,薄雲每天都偷偷去瀚海名居上自習,小區附近很多小館子,吃飯問題好解決。她每次去都帶一點東西,把宿舍的物品螞蟻搬家一樣挪過去,再零零碎碎地放到櫃子裡,書桌上。她已經跟輔導員打了報告,說下學期走讀,輔導員沒多問立刻同意。很快就要住在這裡,她心裡喜滋滋的,這是她的“家”,文致遠給她的避風港。
寧致遠不想耽誤薄雲的學習,一直忍到最後一天考試都沒去找她。李昊倒是去了一趟N大,爲下學期初創業計劃獎學金中期審覈的事,趕在寒假之前和李院長討論。三百萬對寧致遠而言是九牛一毛,他雖然不再親自出面,但爲着保護薄雲在這幾年裡平平順順,他把這件小事當做不得了的大事來慎重對待,除了派李昊出馬,他不放心隨便讓什麼人去敷衍。
李昊從院長辦公室告辭,順便去找薄雲的輔導員,他有時候會打電話,問問薄雲在校的情況,感覺這個輔導員還是挺關心薄雲的,關於她學習和生活的事,信手拈來,說得頭頭是道。
輔導員見李昊親自來拜訪,知道這是寧致遠的心腹,忙親自端茶倒水,招待李昊。李昊很客氣,帶了一份禮物送給他,是快客公司的電子書閱讀器。
“小小意思,請王老師笑納。”
“哎喲,李博士太客氣了。”輔導員客氣地推辭一下,喜笑顏開地收下。
倒不是他貪這點小便宜,他的目的更深遠,和快客公司搞好關係,對他的工作可是有百利而無一害。聊了一會兒,話題都在薄雲身上。
“薄雲下學期開始走讀,說實話,她如果不在學校住的話,有些情況我就不好掌握,在宿舍我還可以從其他學生和寢室長那裡瞭解。”
李昊點點頭:“讓王老師費心,薄雲還是比較懂事的,相信她不會給您添麻煩。”
“當然。只是最近我覺得她可能在談戀愛,有點苗頭。”
李昊手裡的茶抖了一抖:“跟誰談戀愛?您注意到什麼反常了嗎?”
“跟同年級的一個學生幹部,當然,我只是根據經驗判斷,兩個人最近走得很近,我看見好幾次他們一起在食堂吃飯,雖然並沒有親密舉動,但薄雲很少跟男生來往,所以還是值得重視的。她成績一直很優秀,但女孩子比較感情用事,情緒波動對學習影響不小,可能得注意一下。”
李昊默默聽完,有技巧地打聽一下趙楠的情況,寒暄幾句,起身告辭:“謝謝王老師這麼照顧薄雲,她有什麼情況,請您隨時聯繫我,寧總讓我向您問好,他近來比較忙,如果有空一定請您吃飯。”
“真是擔當不起,歡迎李博士常來。”
輔導員一直沒想通,爲什麼寧致遠這種大忙人會屈尊降貴,特別關注薄雲這個看起來什麼背景都沒有的女孩子?也許,她有個來頭更大的老爸?算啦,只要能牢牢把握這條線,爲年級和學院多爭取一些福利和機會,那就最好,爲什麼原因並不要緊。
李昊當然不敢瞞着寧致遠,回到公司就一五一十彙報,寧致遠越聽越沉默,臉色比冬天的冰還要冷。
“叫趙楠對吧?除了輔導員說的,你有沒有查一查,是什麼樣的背景?”
李昊神通廣大,當然早就做好功課,看看手機裡的資料說:“C市人,父母一個是外企職員,一個是基層公務員,家境尚可。家裡幾個親戚頗有些錢,不過都是地方上的小商人,在N市沒有影響力。這個男孩子的電子郵箱、快客賬戶和常去的網站我都查過了,和一般大學男生沒什麼兩樣,玩玩遊戲混混論壇,好購網上買買球鞋,很正常。”
“他和薄雲的聯絡頻繁嗎?”
“正常,兩三天一次吧,偶爾通電話,時間不長。有時候發短信,沒有過分的內容,就是學校裡的事,上課開會之類。”
寧致遠感到疲倦,他突然覺得,就算他把薄雲看得再緊,李昊這個頂級黑客的本事再大,他也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就好像圍牆從來攔不住開花的樹。花開的枝葉可以剪掉,可花香還是會飄出去,引誘那些男孩子聞風而至。她出落得越漂亮,就越是引人注目,總不能把她鎖在家裡不讓見人吧?
“好,麻煩你了,李昊,總是讓你操心這些雞毛蒜皮。”
李昊在辦公椅上,雙手交握,他比寧致遠年長些,性格也更沉穩,淡然地說:“不麻煩,而且這些雞毛蒜皮。戀愛中,一滴眼淚一個微笑,一條短信一個眼神,都是天大的事。我跟未婚妻當年熱戀那陣子,在她身邊藏了三個追蹤器,手機和電腦每天查三遍,就怕她被別的男人覬覦。現在想想,那種傻勁
兒很不理智,可在當時我並不以爲恥。這個世界危機四伏,爲了保護心愛的女人,怎麼做都不過分。”
寧致遠微笑:“假如再戀愛一次,你仍然會這樣嗎?天羅地網看牢,分分秒秒不放鬆?”
李昊卻搖頭:“可能不會,我不再是二十歲,當年的衝動如今已經沉澱下來。戀愛固然需要親密感,也需要呼吸的空間,如果抱得太緊就會窒息。幼稚的愛是放肆,可是成熟的愛應當節制。”
寧致遠沉默片刻,椅子轉到背面,低聲說:“我會好好想想的,你去忙吧。”
考完試,寧致遠破天荒地親自到N大去接薄雲,她看見快客消息,心臟提到嗓子眼,把一些貴重物品塞進揹包,胳膊下夾住泰迪熊,拎上行李箱,就忙着往校門口跑。謝天謝地,寧致遠沒開他那輛扎眼的蘭博基尼,他的卡宴低調地停在學校外面的臨時車位上。
她看看四周,沒人注意她,快速地拉開後備箱,寧致遠親自下車替她放行李。
薄雲急說:“Mr.King,大白天的,你還真是淡定啊。”
“怕什麼?認出來也無所謂。”
薄雲扶額:“你認出來就會被圍觀,你不知道你在N大很出名嗎?”
她鑽進車,寧致遠行雲流水地把車駛入車道:“我一直很出名,早就習慣走在聚光燈下,是你大驚小怪。”
薄雲長吁短嘆:“我真是發愁呢,假如被宿舍女生知道我跟你在一起,我真的會小命不保,她們肯定天天纏着我問東問西,或者乾脆被唾沫淹死——就憑你,能當寧致遠的女人?”
寧致遠捏了一下她的臉:“不要怕,天塌了也有我這種個子高的給你撐着。”
回到紫雲別苑,薄雲興高采烈地去掀開鋼琴蓋子,迫不及待地彈奏一曲,抒發這兩週被考試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悲慘。
寧致遠坐在琴凳上,扶着她的腰。
“今年我們一起過冬,開心嗎?”
“就我們倆?”
“對,我跟你。”
“你不回紐約嗎?”
“陪你比較重要。”寧致遠的黑眸裡是溫存的笑意,薄雲心裡一緊,他魅惑的笑容真是要人命。
薄雲心裡快活,哼着小曲在廚房忙活,熬一鍋粥,做些小菜,冬天寒冷,一碗熱乎乎的粥喝下去再舒服不過。
寧致遠吃相極其文雅,喝粥一點聲音都沒有,飯吃好,他漱了口,靠在廚房操作檯上,對洗洗刷刷的薄雲說:“聽說有男孩子在追求你?”
薄雲手一滑,一個瓷碗掉在不鏽鋼水槽裡,一聲巨響。
“誰說的?”
寧致遠抄手,含笑說:“別管誰說的,真的還是假的?”
薄雲下意識地去撩頭髮,把紫色髮夾緊一緊,寧致遠電光火石之間恍悟:“髮夾是那男孩子送的?”
薄雲的手停在半空,冰山大人好可怕!她在寧致遠面前,就是個玻璃人,五臟六腑他都看得清楚,無法隱瞞任何事。
“嗯,他可能有點喜歡我吧,但是我沒怎麼搭理他。”
“哦?我已經不止一次看見你跟他在一起,難保他不是你第二個浩然哥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