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偵破時間跨度長達八年,累計共作案五起的男童失蹤案之後,重案組迎來了一個難得的“蕭條期”,與生意場上不同,刑警們面對工作任務的“大蕭條”還是相當喜聞樂見的,一來可以稍微鬆弛一下連日緊繃的神經,讓疲憊的身體得到休息和恢復,二來刑事案件的蕭條正意味着治安程度的提高,於公於私都是可喜可賀的好事。
然而,這天下午,重案組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本來應該在籌備婚禮的陸向東忽然來了,一進門就直奔秦若男的辦公桌,對她說:“有一個天生犯罪人,他指名要見你。”
“什麼天生犯罪人?”秦若男原本正在整理一些書面資料,陸向東的突然到訪讓她有些錯愕,大腦一時之間沒有能夠過濾出他話裡的信息。
陸向東皺了皺眉頭:“你上大學時候讀過的書都還給老師了麼?”
“這和你好像關係不大,你說誰指名要見我?”秦若男雖然和陸向東接觸的不多,但是從其他人口中也沒少聽到關於他怪異的性格脾氣,所以才能讓自己穩住脾氣,沒因爲他刻薄的話而當場動怒。
“你跟我過來吧,”陸向東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衝門口的方向偏了偏頭,眼睛一掃秦若男對桌的安長埔,“長埔也一起,你們不是搭檔的麼。”
秦若男一頭霧水的看看安長埔,安長埔也微微搖搖頭,率先起身跟在陸向東身後,這種時候,瞎猜是沒有意義的,浪費口舌想從陸向東嘴裡問出些什麼更沒有意義,想弄清楚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跟着他走可能是最有效的方式。
陸向東沒有把他們帶去很遠的地方,只是把兩個人帶進了程峰的辦公室。
程峰早已經在辦公室裡等着他們,見三個人進門,便示意大夥坐下,轉頭問陸向東:“情況你和他們說了麼?”
“還沒,資料都在你這裡,我空口無憑的,何必浪費兩次口舌。”陸向東搖頭。
程峰露出無奈的笑容,陸向東的性格,恐怕重案組裡的這些人。就屬他最瞭解,如果方纔他能把事情交代清楚再把人叫過來,那纔是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了呢!
“是這樣的。咱們接到了一個報案,是一起故意殺人,案件情況看起來好像很清晰,並且也已經把目前來說嫌疑最大的那一名嫌疑人帶回局裡臨時看押,但是現在有一個問題。這名嫌疑人之前與被害人有過爭執衝突,具備作案動機,並且在死者遇害前被人看到曾經尾隨死者進出案發現場所在的居民小區,但是目前又沒有足夠給他定罪的證據。”程峰把情況大致向自己的兩名下屬說明了一下。
這些內容安長埔和秦若男聽完都沒有感到驚訝,如果沒有什麼棘手的情況,也不可能落到重案組的手裡面。
“那方纔陸博士說的天生犯罪人。還有指名要見若男,是怎麼回事?”安長埔在程峰面前就不怕打破沙鍋問到底,程峰的耐心和陸向東比起來。實在是好太多了。
“崔立冬是你什麼人?”程峰問秦若男。
這個名字讓秦若男先愣了一下,然後纔在腦海中記起自己的確認識這樣一位。
“他不是我什麼人,只是我住的地方附近一家理髮店的理髮師,因爲我經常去那裡修剪頭髮,碰巧認識。是他出事了麼?”秦若男問。
“他算是出了點事情。”回答她的是陸向東。此刻,他正抱着懷倚坐在程峰的辦公桌邊。“十九世紀意大利著名的犯罪學家、精神病學家龍勃羅梭首次提出,從人的遺傳和體態外貌上,就能夠斷定出哪些人會成爲犯罪行爲的施加者,這個理論後來被稱爲天生犯罪人理論。”
秦若男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爲什麼他會在談論崔立冬的問題時,忽然說起學術理論來。
陸向東反手從程峰桌面上拿起一張照片遞給秦若男,照片上的人正是崔立冬本人:“龍勃羅梭總結的天生犯罪人,體貌特徵被歸結爲扁平的額頭,頭腦突出,眉骨隆起,眼窩深陷,巨大的頜骨,頰骨同聳;齒列不齊,非常大或非常小的耳朵,頭骨及臉左右不均,斜眼,指頭多畸形,體毛不足等等,很不巧,崔立冬附和其中幾項——額頭扁平,眉骨高,眼窩深,下頜骨較寬,牙齒不爭氣,耳朵偏大。”
“所以呢?”秦若男皺着眉頭,覺得這個之前一直被誇讚的天才犯罪學博士現在的論調有些荒謬,同時她也意識到,崔立冬在這次的事情中扮演的顯然不是被害者的角色,“如果但從長相容貌就能夠分辨人是不是會犯罪,那我們做警察的只要每天到街上去相面不就好了,或者乾脆讓那些相面的術士改行做警察。”
她的話說的很衝,但是陸向東卻並沒有感到不悅,反而笑了笑,點點頭,繼續說:“你的說法很對,所以這個理論後來又被添加了關於精神狀態和成長環境等等作爲參考因素。你對崔立冬的生活背景瞭解多少?”
秦若男答不上來:“我和他不熟,只能算是認識罷了,具體的東西一點也不瞭解。”
“那就趁這個機會了解一下吧,”程峰把崔立冬的個人情況分別遞給安長埔和秦若男,“他的家庭背景也是爲什麼我會把向東找過來的原因。”
他的話讓安長埔和秦若男更加好奇,連忙把手上的東西仔細閱讀一遍,心裡都不約而同的感到有些驚訝。
崔立冬今年24歲,但是從他10歲左右開始,他所做過的大小壞事就從來都沒有間斷過,從在商店裡偷零食糖果,到拉幫結夥在學校裡索要錢財,到了十幾歲的時候,還因爲一次嚴重的故意傷害行爲幾乎面臨判刑的制裁,要不是年紀未滿16週歲,搞不好就要留下案底去監獄服刑了,之後幾年他在特殊學校裡度過,成年之後也有不少治安處罰記錄,一直到近兩年多才平穩下來。
更讓人感到意外的是,程峰和陸向東掌握的這份材料還對他的家庭成員情況也進行了一番瞭解,發現在他的大家庭裡,幾乎所有直系血親都有過服刑經歷,所犯的罪行也大都脫不開人身傷害的範疇,偶爾幾個比較輕微的,也是盜竊或者搶劫。
這簡直就是一個傳說中的“犯罪世家”!
“現在的形勢對崔立冬比較不利,雖然‘天生犯罪人’的理論一直被爭議和詬病,但是他的個人經歷以及家庭環境對他現在的處境來說也是一個不利因素,”程峰進一步說明情況,“他自己可能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在被帶到公安局之後,在拿不出一個像樣的不在場證明的情況下,他主動提出來,覺得我們會因爲他的不良記錄而帶有色眼鏡來看待他,把他先入爲主的當成是罪犯來看待,所以要求由他唯一能夠信任的人,也就是秦若男你來負責調查。”
秦若男錯愕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倒是安長埔先猶疑的問:“可是……這樣安排妥當麼?”
“我覺得沒有什麼問題,首先若男和崔立冬不是親戚關係,其次也不算是朋友,只是泛泛的相識罷了,這種程度還沒有敏感到需要回避的份上,而且你們兩個現在手頭不也正好沒有事麼,”其實把他們叫到辦公室,程峰就等於已經同意了崔立冬的要求,否則就不會這樣多此一舉,“更何況這件事也不是交給若男一個人來負責,安長埔也一起,還有田陽他們也會輔助配合,完全不合程序,不需要有任何思想負擔。”
“好,既然上面這麼決定了,我本人沒有意見,不管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人,我都會遵照程序仔細調查的。”秦若男鄭重的保證,雖說不熟悉,也完全沒有交情,她還是會本能的想要避嫌。
“那陸博士特意過來,是不是這個案子裡還有什麼蹊蹺?”安長埔因爲陸向東在場,心裡反倒對馬上要接手的案子打了個突。
程峰看了一眼沒打算開口的陸向東,替他解釋道:“是不是有蹊蹺現在還不知道,之所以向東會過來,主要是因爲這個崔立冬的確是很罕見的‘天生犯罪人’,我們誰也沒有遇到過,只好請他這個專家過來瞧瞧。”
“那你作爲這個領域的專家,你覺得崔立冬是作案人麼?”秦若男問陸向東。
既然這個人開口閉口都把崔立冬叫做是“天生犯罪人”,那麼他是不是已經有了初步的判斷了呢?
“我不是驗鈔機,他也不是鈔票。不管是測謊還是側寫,在謊言和罪行上面沒有一概而論的統一標準,更不可能一眼就看出誰是十惡不赦的壞蛋。”陸向東打太極一樣的把問題拋回給秦若男自己,“你纔是這個案子的負責警官,這個問題的答案,我還等着你來告訴我呢。”
“好,我一定會調查清楚,給你一個答案的。”秦若男從程峰手裡接過相關資料,對陸向東說。
走出程峰的辦公室,她和安長埔打算先對崔立冬所涉險的那起人命案進行必要的瞭解,然後再去面對他本人。
在翻閱筆錄的時候,安長埔忽然擡起頭看看秦若男,問:“你說你和這個涉案的崔立冬只是認識而已,那他爲什麼會在不信任其他警察的情況下偏偏只信任你,並且指名要你來負責這件事呢?”
秦若男愣住了,安長埔的這個疑問她自己也回答不出。
是啊,爲什麼他會指名要求自己來負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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